作者:边城 来源:美篇App
年味,是岁月最深的一道刻痕,始于我们初始的记忆。
年味,当数的又是那除夕的年饭、年夜的味道。
我们传统的节日都与吃有关,或说是吃的节日。从大年开始,元宵节,端午节,中秋节……年头到年尾;八大碗,小汤圆,菱角的粽子,团团的月饼……形形色色。我们的肤色、我们血脉的流淌,看重的就是生存的价值。生命的本能,吃就有了节日,节日就有了吃的意义。年饭意味着团圆、意味着快乐、意味着幸福和一切美好的祝愿,如倒贴在门上的福,家家要吃年饭,人人想吃好年饭。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这首著名的、家喻户晓的宋代文学家王安石的《元旦》诗,描写了爆竹声中迎新年、畅饮屠苏酒、门上换新桃符、春风送暖的喜庆和欢乐的节日场面,抒发出作者美好的憧憬。
一千多年前的年夜,何曾不是我们今天的景象。
唐诗人孟浩然在《岁除夜会乐城张少府宅》诗里:“续明催画烛,守岁接长筵”、“旧曲梅花唱,新正柏酒传”。画烛长宴,守岁歌舞,浓烈的过年气氛,再现了大唐的盛世。
诗坛“通江唱和”的代表人物白居易和元稹,是诗友又是一生的挚友。他俩写了很多唱和诗,著名的如白居易的《除夜寄微之》和元稹的《除夜酬乐天》,同样的韵脚,一个寄一个酬,诗意的互祝,表达“除夜情怀老共谙”的深厚友谊,感人至深。
“短信”拜年,不是现代手机的发明,早在唐朝时期就有了。
……
此时,碰过酒杯的祝愿,拿起筷子的时候,我会停箸,想到母亲的年饭。母亲生前,家里的年饭都是亲手做,母亲的张罗,母亲的掌勺。八大碗是家乡的菜肴,高喱肉、凉米线、云南汽锅鸡等,还有我们家特有的甜白酒。高喱肉是使用猪背肥肉炼炸几道,讲究做功的一道菜;汽锅鸡使用云南建水陶皿蒸馏,没有熬更守夜做不了;简单的凉米线拼出花色也得耐心细致。那时,是买不到现成菜的,就连一盘卤菜,也要自家的老卤水。后来增加的火锅和海鲜,母亲不排斥,只是八大碗和甜白酒一个不能少。
全家祖孙四代的团聚够乐。一大桌菜够辛劳,从采买、洗切、烹饪、最后的收洗,母亲当仁不让,我们只能当下手。父亲常出差在外,一家全靠母亲的操持,母亲的一生就未听她说过一个累字。记忆的深处,不要说是劳累,即使困境,母亲也从未抹过眼泪;母亲不苟言笑,平和的眼里,总有一种冷凝的光,多年以后才读懂那是一种力量。我最先看到母亲的衰老,不是在脸上而是在手上,那双早早爬上皱纹的手。付出,为家人、为儿女,背负在母亲的胸中,就是词海里幸福的一词,就像草原上一只哺育于羔羊的母羊,站立风中,只听得见羊咩咩的呼唤。
守岁的时刻,人人的手机里刷满了“合家 欢乐”的祝福。有写“阖家”的,有用“合家”的,都是全家的意思,只是“阖家”有对别人家的尊称,而“合”通俗、简化,用法习惯因人而异。我又想到另外一个“和”字,我们儒家的人文思想,倡导和谐、主张共存的命运。“合”与“和”又有所不同,“合”释合力、合作、齐心协力之意,比之“和”的“大同”有着“小同”的寓意,《管子》就主张和合并举,彰显天下之道。它们相似、相近或不同,既是汉语言的奥妙,又是中国哲学思想家们的博大精深。和为贵,和合更为贵,有小家才有大家,我看到了母亲幸福愿望的情怀。“合家欢乐”,如今在我们家家的生活中,更具有社会现实的意义。
忘不了的是那碗甜白酒。甜白酒是母亲最拿手的,每年要做,用料就是糯米、酒药,蒸煮调配酒药后,发酵是关键,因为是冬季,温度是问题。母亲因地制宜,就用家中的棉被把锅包裹,放在柜子里,定时拿出晒太阳加温。不知母亲经过多少次失败,摸索出了经验,捂出来的甜白酒,甜而不腻,熟而不烂,且有香味。记得过年前的一天下午,玩累了回家,口干舌燥,进门就闻到甜白酒的香,急忙盛了个大碗,狼吞下去,这下嘴馋,就是我整整一天的昏睡。当苏醒过来,看到的就是母亲在身旁的依怜,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次醉。
我们家邻居,家乡是广西的。母亲从农村来没有工作,我们叫阿姨,有着像母亲一样的勤劳,哺育了三个子女,老大和我一般大,但只有父亲的收入。在我父母工作在外的时候,经常照料我和小妹。那时,邻居的相处像亲人,有困难互帮,有好吃的要送一碗。中秋节,他们家最好吃的就是广西粽子,块状夹心,别有风味。在他们家父亲重病住院时,阿姨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子女,她说:她先走就好了。泪水的后面,闪亮的是又一母亲的情怀。
年味,夜浓、酒浓、味浓。人到中年,翻越不过去的不是现在,而是过去,回忆就是那扇打开的门,回到家、回到家乡、回到母亲的身旁。年味,忘不了的还是那八大碗,还是那碗醉人的香甜白酒。
此时,除夕的钟声响起,爆竹的声浪中,我用脑海里的烟花绽放,祝福天下的母亲,愿母亲的微笑在天堂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