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之后,自惭形秽得无地自容,使我无法动笔。便是写篇浅薄的读后感也倍感艰难。

今夜的中药已煎了第三遍,出门倾倒药渣之时偶尔抬眼,看见漫天的繁星,一时呆住,竟手持药壶凝望。居然看到一颗闪现的流星,一闪即逝。我忽地又想起了加缪。

这篇《堕落》很短,五万字左右。往往与加缪的《局外人》合集,放在第二部。

加缪的重要的存在主义哲学作品(书评加缪的堕落)(1)

这篇文章不是小说,与《局外人》俨然不同。许多人说,是“忏悔录”。

但他绝不是向着神父。“当宗教在树立道德、宣布戒律时,就已经犯下了错误。”这很“荒谬”不是吗。

这文章不是“忏悔录”,尽管他说自己是“法官——忏悔者”(荒谬的是,法官真需要忏悔的话,他还有否做法官的资格。是的,这就是属于加缪的“荒谬”)。许多人说,这是一篇“独白”。

但加缪不愿孤单,尽管他说“只爱自己”。这独白是对着读者的,我们现在常说的“打破次元壁”。

像是在阿姆斯特丹的小酒馆里,你身边忽坐下的一个陌生的买醉的绅士在搭讪。 像是在公交站避雨时,躲在雨棚下的一个陌生的气急败坏的路人在咒骂。像是在希腊面对爱琴海时,一个与你同样的陌生旅人在追忆他过往的情事。等等等等。

是的,也许你会觉得这个陌生人有点语无伦次,其实我们的思想本就是在快速的切换与跳转。“荒谬”、“混乱”的自言自语,你唯一能做的事,只有倾听。

加缪的重要的存在主义哲学作品(书评加缪的堕落)(2)

“第一天、第二天……第六天。”只有这六个章节。没有第七天,因为连上帝都休息了。加缪只有六天,为忏悔者独白。(独白是表述自己的理念,忏悔是否定曾经的理念。这篇矛盾的忏悔者独白,就看自己怎么理解了。)

第一天。“这些先生经常舞刀弄剑,但千万别以为他们会持之以恒,都是角色需求而已,要知道他们都害怕得要死,根本开不了几枪。”(像不像“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加缪强烈控诉了纳粹,尤其是对屠杀犹太人的愤慨。七万五千犹太人的一次性清洗;一个被迫当场选择杀死两个儿子其中一个的母亲;一个被开膛破肚的从不锁门,在大门上写着“不管您来自何方,都欢迎您”的善良人。所有这些,都是他边向酒保要着刺柏子酒边说的醉话。只是不知,他想要的麻醉是否起到了效果。离去时,还不忘解嘲一般说“有时就是这样,会无缘无故的感到伤痛”。加缪,这个疯癫的醉汉。

第二天。“我仍然还是无所作为,在我们这个社会里,贪婪代替了理想,这一直都让我觉得很可笑。”加缪在一个律师的角度看待了职业,看待了案件,看待了罪犯。法律是为人们设置的生活底线,而那些破坏了底线的罪犯,就是最直白显现人性的人。伊甸园不就是能直接驾驭生活的吗,是吗,不是吗?

第三天。“那些不能没有奴隶的人,称奴隶是自由人岂不是更为有利吗?这首先是原则,其次是不让他们失望。”在加缪闲聊着所有人都需要奴隶之后,话题又转向到了女性,确切的是男人对待女人的态度和想法。这里说“没有一个人在寻欢作乐中是虚伪的。”“只有那些最坏、最卑劣的男人才会说,别爱我,但要忠于我。”他扯掉了那块虚伪的遮羞布。

第四天。“于是,人们为了自己不被审判,就急匆匆去审判他人。有什么办法呢?人类最天然的念头,天真地出现了,来自他本性最深处的,就是自己的无辜。”关于审判,除了上帝谁能真正有资格这么做?我们都是有特殊情况的。我们都求救于某种事情。每个人都宣称自己是无辜的,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为此指控人类和上帝。

第五天。“因此,我被引向越来越明确的许诺,我因此竟然开始向我的心强求一种越来越巨大的感情。”爱情,从需求到失去,最后只剩下放荡,因为它不带来任何义务。话题一转,又聊到宗教。“赞成法律的人不会害怕使他重新守法的审判。可人类最大的痛苦是没有法律而遭到审判。”我似乎看到火刑柱在向加缪招手。他没有死于火刑,而是车祸。这是意外,谁又知道呢。

第六天。“真相就像是光亮,炫目耀眼。谎言则相反,是一抹美丽的霞光,它使得任何事物都显出了价值。”加缪竟然能用如此美妙的比喻来痛批丑陋。他讲了一个在俘虏营中当教皇的一个小故事。只是这个教皇要生活在不幸的人中间的,而不是坐在高高的宝座上祈祷的。“一个帝国和一种宗教,正式这样在死亡的阳光下诞生的。”而后,他简述了作为“法官——忏悔者”这种困难的职业。“既然人不审判自己就不能审判他人,那就要自己攻击自己来获得审判他人的权利;既然每一个法官最终都会成为忏悔者,那就应该走相反的路,当忏悔者,以便能成为法官。”

加缪的独白中,有讽刺、自嘲、怒骂、呼唤。你必须细细辩解,因为他跳跃性的描述,幽默的反讽与嬉笑着的无奈总是夹杂在一起。

加缪的重要的存在主义哲学作品(书评加缪的堕落)(3)

加缪的“荒诞哲学”在他《西西弗斯的神话》中讲述的更加直白。被处罚的西西弗斯不停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石头由于自身重量又滚下山去,诸神认为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

这个神话是悲剧的,因为西西弗斯是有意识的。如果每一步都由着成功的希望做支撑,那么他的苦难在哪里呢?然而许多人终生都在劳动,终日完成同样的工作,他们意识到那是推上去的巨石了吗。所以,加缪认为,只有人们有了这个意识时,荒谬变成了悲壮。

然而,话锋一转,“这个上帝是怀着不满足的心理以及对无效痛苦的偏好而进入世界。它使得命运成为自己的事,而这件事本该是在人间解决。”西西弗斯的巨石是他自己的事情,不存在无阴影的太阳,我们必须认识黑夜。

“应该设想,西西弗斯是幸福的。”加缪最后说。

就像我们吃到了好吃的东西会问哪里产的,看到好看的电视节目就开始关注明星本人。加缪到底经历了什么?

唉,这个高傲、敏感、智慧的思想者,法属阿尔及利亚人,一名赤诚的君子。却一生活在了“萨特”的阴影之下。

加缪的重要的存在主义哲学作品(书评加缪的堕落)(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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