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边塞诗人(下)

岑参是盛唐最典型的边塞诗人。在八世纪五十年代,他曾经两次出塞,在新疆前后呆了六年。他边塞诗的特点,我们应当从两个方面去把握:

第一,他是个好奇的人,正如杜甫说的“岑参兄弟皆好奇”。早年,他就喜欢从出人意表的角度去发现诗。有了边塞生活的体验之后,他的好奇天性也拓开了一个新天地。岑参诗中有一股一往无前的英雄气慨,这也是其他边塞诗人所无法比拟的:

纪录片唐之韵第1集千古唐诗,三十集文学教育片唐之韵解说词(1)

《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

火山六月应更热,赤亭道口行人绝。

知君惯度祁连城,岂能愁见轮台月。

脱鞍暂入酒家垆,送君万里西击胡。

功名祗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他赞叹别人“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他自己就是这样,作为戎装的少年英雄,驰骋在西北战场上的。他出塞时,才三十出头,正是充满锐气的年龄。

王昌龄、高适等年辈稍长的诗人,随着开元盛世的逐渐萎缩、朝政的日益腐败,已经开始认识到战争的残酷和非正义性的一面时,岑参却还在战阵上高呼驰骋,显示英雄气慨。

这种心态和思想境界,就使他的诗和高适比较明显地区别:高适观察比较深入,更多地看到战士的艰苦,因而诗的色彩要淡一些;岑参则用绮丽的笔调,来凸显西北地区冰天、雪地、火山、热海的异域风光,歌颂保卫边疆的战争,歌颂将士们不屈不挠、立功报国的豪情壮志,有一种感人的奇情异彩。

《武威送刘判官赴碛西行军》

火山五月行人少,看君马去疾如鸟。

都护行营太白西,角声一动胡天晓。

纪录片唐之韵第1集千古唐诗,三十集文学教育片唐之韵解说词(2)

《赵将军歌》

九月天山风似刀,城南猎马缩寒毛。

将军纵博场场胜,赌得单于貂鼠袍。

《凉州馆中与诸判官夜集》

弯弯月出挂城头,城头月出照梁州。

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

琵琶一曲肠堪断,风萧萧兮夜漫漫。

河西幕中多故人,故人别来三五春。

花门楼前见秋草,岂能贫贱相看老。

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

《热海行送崔侍御还京》

侧闻阴山胡儿语,西头热海水如煮。

海上众鸟不敢飞,中有鲤鱼长且肥。

岸旁青草长不歇,空中白雪遥旋灭。

蒸沙烁石燃虏云,沸浪炎波煎汉月。

阴火潜烧天地炉,何事偏烘西一隅?

势吞月窟侵太白,气连赤坂通单于。

送君一醉天山郭,正见夕阳海边落。

柏台霜威寒逼人,热海炎气为之薄。

纪录片唐之韵第1集千古唐诗,三十集文学教育片唐之韵解说词(3)

《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

轮台城头夜吹角,轮台城北旄头落。

羽书昨夜过渠黎,单于已在金山西。

戍楼西望烟尘黑,汉军屯在轮台北。

上将拥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军行。

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

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

剑河风急雪片阔,沙口石冻马蹄脱。

亚相勤王甘苦辛,誓将报主静边尘。

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

《走马川行奉送出师西征》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茫茫黄入天。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

随风满地石乱走。匈奴草黄马正肥,

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

风头如刀面如割。马毛带雪汗气蒸,

五铧连钱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

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

车师西门伫献捷。

纪录片唐之韵第1集千古唐诗,三十集文学教育片唐之韵解说词(4)

诗写“汉家大将西出师”, 在“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的恶劣气候中行军。光从这种气氛的渲染就能使人感觉到,这是一支不可战胜的铁军。所以,诗人信心十足地断定“虏骑闻之应胆慑”,因而要在“车师西门伫献捷”。这种百折不挠的战斗精神,在其他边塞诗人的诗中是很难找到的。

《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犹着。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纪录片唐之韵第1集千古唐诗,三十集文学教育片唐之韵解说词(5)

《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是诗人又一重要作品。这首诗,一开始就使人感到新奇:“胡天八月即飞雪”!按常情说,这种气候应当使人感到“愁云惨淡万里凝”才对。然而,作为盛唐时期一个好奇的年轻人,岑参却忽发奇想,认为压在枝头上的不是雪,而是盛开的梨花。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两句至今还经常有人引用的诗句往这里一搁,就使阴暗的天空突然有了亮色,空气突然变暖了,从而也奠定了全诗豪迈乐观的基调。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显现出一派异域情调。诗人眼尖,还特别注意到辕门上面那高擎的红旗,白雪衬着红旗,色彩对比是那么强烈。红旗应当是在风中飘动的,只不过偶然风停了,才垂挂着不动。

这一特殊情况使诗人又设想入奇:似乎不是风逼着旗子一动也不动地展开,而是旗子冻僵了,大风也吹不动。用好奇的目光来取景,用入奇的笔调来描绘,就使非常平常的送别场面,被描绘得那么绮丽豪放,使人百读不厌。

《行军九日思长安故园》

强欲登高去,无人送酒来。

遥怜故园菊,应傍战场开。

纪录片唐之韵第1集千古唐诗,三十集文学教育片唐之韵解说词(6)

《虢州后亭送李判官使赴晋绛》

西原驿路挂城头,客散江亭雨未收。

君去试看汾水上,白云犹似汉时秋。

《初授官题高冠草堂》

三十始一命,宦情多欲阑。

自怜无旧业,不敢耻微官。

涧水吞樵路,山花醉药栏。

只缘五斗米,辜负一渔竿。

《与高适薛据同登慈恩寺浮图》

秋色从西来,苍然满关中。

五陵北原上,万古青濛濛。

《山房春事》

梁园日暮乱飞鸦,极目萧条三两家。

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

《春梦》

洞房昨夜春风起,遥忆美人湘江水。

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

纪录片唐之韵第1集千古唐诗,三十集文学教育片唐之韵解说词(7)

《寄左省杜拾遗》

联步趋丹陛,分曹限紫微。

晓随天仗入,暮惹御香归。

白发悲花落,青云羡鸟飞。

圣朝无阙事,自觉谏书稀。

《奉和中书舍人贾至早朝大明宫》

鸡鸣紫陌曙光寒,莺啭皇州春色阑。

金阙晓钟开万户,玉阶仙仗拥千官。

花迎剑佩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干。

独有凤凰池上客,阳春一曲和皆难。

《碛中作》

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

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

纪录片唐之韵第1集千古唐诗,三十集文学教育片唐之韵解说词(8)

《逢入京使》

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

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还应当提一提也以写古诗著名的崔颢。有人甚至说,唐玄宗开元、天宝年间,也就是八世纪上半叶,知名度最高的诗人就数他和王维,这至少说明他在当时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纪录片唐之韵第1集千古唐诗,三十集文学教育片唐之韵解说词(9)

《长干曲》

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

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

家临九江水,来去九江侧。

同是长干人,生小不相识。

《入若耶溪》

轻舟去何疾,已到云林境。

起坐鱼鸟间,动摇山水影。

岩中响自答,溪里言弥静。

事事令人幽,停桡向余景。

《行经华阴》

岧峣太华俯咸京,天外三峰削不成。

武帝祠前云欲散,仙人掌上雨初晴。

河山北枕秦关险,驿路西连汉畤平。

借问路旁名利客,何如此处学长生?

纪录片唐之韵第1集千古唐诗,三十集文学教育片唐之韵解说词(10)

《雁门胡人歌》

高山代郡东接燕,雁门胡人家近边。

解放胡鹰逐塞鸟,能将代马猎秋田。

山头野火寒多烧,雨里孤峰湿作烟。

闻道辽西无战斗,时时醉向酒家眠。

《雁门胡人歌》这首诗,写边地少数民族好勇尚武、粗犷豪迈的精神面貌,真是有声有色。不过,他的名字是和《黄鹤楼》这首不朽的七律诗联系在一起的。

纪录片唐之韵第1集千古唐诗,三十集文学教育片唐之韵解说词(11)

还不如径直来读这首诗吧: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纪录片唐之韵第1集千古唐诗,三十集文学教育片唐之韵解说词(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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