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甄女士。
在苏州大学附属儿童医院,经常能看到一位扶着手推车行走的老人。
但她的身份不是病人,而是医院唯一一位以个人名字设挂号窗口的医生。
她叫盛锦云,今年85岁,是中国儿科哮喘界大名鼎鼎的专家奶奶。
到今天为止,她退休已经20多年了,在这期间,她一共骨折过两次,但是都没有耽误过她看病坐诊。
同事们担心她的身体,说让她每天只放15个号,而她坚持每天看40个病人。
她说,人就在旁边,咳咳的咳个不停,你说没号了不能看,我做不到!
有人说,盛老师就是一个工作狂,为了工作可以牺牲一切。
但其中的缘由只有她自己明白,因为她说:
“国外哮喘病死亡率只有千分之0.4,而我们是千分之367,是全世界第一位。我希望把这几十年来的病例写出来,闭眼睛以前这个事情一定要做好”。
“我能救一个是一个。”
1935年,盛锦云出生在苏州的知识分子家庭,因为家中就是从医的,所以从小父母就希望她也可以成为一名医生。
她中学毕业后,考上了上海医科大学,攻读儿科专业,刚入学的时候其实她的成绩在全班属于中下游,但到了毕业的时候她所有的功课全是5分满分。
曾经,她的体育成绩是最大的弱项,100米的考试也总是不及格,老师就派个同学专门训练她,人家光脚跑她就在后面追,几个月后,训练明显见效,她的体育成绩也变成了5分,除此之外,她还学会了踢踏舞、开摩托和射击,甚至拿到了全国大学生运动会的羽毛球单打亚军。
大学毕业后,她进入中国医学科学院儿科研究所工作,之后她又被调入甘肃。
到了甘肃之后,条件的艰苦让盛锦云大吃一惊,因为当时甘肃不仅十分缺水,还十分贫穷。她看见自己所在的村子一共就有30个坑用来存水,而这些水就是全村人一年的用水额度。
那里的人生下来就有“三杯水”的待遇:第一杯水是刚出生洗身子,第二杯水是姑娘今天要结婚了给你一杯水梳头,第三杯水是人死了以后擦擦身子。
盛锦云说,“在那里改变了我们的人生观。”
但改变她的不是那里的贫穷,而是村民的淳朴。
因为在甘肃,除了水,能治病救人的医生是他们最宝贵的资源。
那时,盛锦云出诊都是她的丈夫一起陪同,因为在那里周围全部都是戈壁,村民住的也很分散,往往出诊一次就要走上大半天的时间。
但有一次,盛锦云接到了通知,说有一个孩子又拉又吐情况不好,需要她马上过去看看,但她的丈夫正好出门办事了没有在家,盛锦云就一个人背着药箱出门了。
她走着走着,总觉得身后有眼睛盯着她,她回头一看,原来是两只狗。
她没有当回事,继续赶路,就在快进沙漠的时候,她被一位老人叫住,说:“姑娘,快来,你背后有虫子。”
盛锦云看了看,觉得自己的身上根本没有“虫子”,就朝老人大喊:“没有。”
后来,老人才知道,原来这个孩子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于是就叫了儿子过来向盛锦云解释。
原来,“虫子”就是狼,当地人很忌讳说狼,怕晚上会遭报复。
即便知道有狼,盛锦云还是决定要走,因为她觉得那个生病的孩子一定等不到天亮。
最后,老人让自己儿子提着铁锹在后面跟了一路。
到了患者家时,小孩奄奄一息眼睛都闭不上了,皮肤都没了弹性。盛锦云快速给孩子补液,很快就有了好转。
围在边上的村民们惊讶得不得了,他们没想到这么晚了还会有医生来,还带齐了医疗用品,更没想到孩子能救活。
从那天开始,村里的人对这位叫盛锦云的医生赞叹有加,倍加尊敬。
而盛锦云自己说,“这件事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们保护我不被狼吃掉,我救他们的孩子。我们相依为命,谁都缺不了谁,这就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永远不能切断。”
还有一天,盛锦云接到了一个吐血的老汉,暗红色的血一碗一碗地吐,经过初步的诊断,判定为胃出血,像这样出血量,用小毛驴送医院的话肯定是来不及了。
于是,盛锦云和同事决定:就地做手术。
没有消毒用品,就用大锅水煮手术器械;没有灯,就靠蹬借来的自行车发电,但最重要的是:开刀就要用血,但是没有人知道老汉的血型。
这时,只有医生们知道自己的血型,也愿意给老汉献血,后来,没有办法了,他们就采用了最原始的方法:滴血法。
把老汉的血分别和医生的血滴在一起,凝了就说明不行,不凝就说明行。
就这样,老汉的血型被确定为是B型,确认老汉和自己血型相同,盛锦云立马卷起袖子给他输了200毫升。
当时,输血条件差,医生用针筒一针一针把血从盛锦云身体里抽出来,转身就推进老汉身体里,就这样一边输血,一边完成的手术。
后来手术后,老汉醒了,盛锦云又输了200毫升。
这样献血其实对于盛锦云来说,是有风险的,但是她说,父亲从小就自己说,“好医生要有割股之心,就是把肉割下来,病人会好,你愿意割,才能做医生。”
还有一次,一个7岁的孩子吃多了土瓜子,突发肠梗阻,眼看就要救不活了。
盛锦云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在没有口罩、手套的条件下,硬是把和大便裹在一起的瓜子和蛔虫,一个一个、一条一条抠了出来。
孩子的家人不会表达,也没说什么感激的话,只是从那次后,盛锦云和同事们每年夏天都会在房间门口看到一个大西瓜,瓜上还有一个大大的十字符号。
后来,盛锦云才知道,那个十字是从瓜很小的时候就刻上去的,因为他们要把最好的瓜留出来给医生。
多年后,盛锦云已经离开了甘肃,转到了苏州儿童医院,她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那个小男孩送来的一包瓜子,上面还写着两个字:“想你”。
而这些,就是盛锦云60多年来都不敢有一丝怠慢的原因。
1982年,盛锦云开始对小儿哮喘流行病学进行研究,参加全国协作组完成了全国0~14岁儿童哮喘流行病学调研。在研究国内外临床资料后,她开始推广哮喘诊治的标准化方案。
而由她和陈育智牵头进行的全国0到14岁儿童哮喘病率的调查,被业内人士视为“里程碑式的贡献”。
在盛锦云的医院,有这样一个传闻:盛主任晚上是不睡觉的。
原因是,院里的医生有住在盛锦云家后面的,凌晨的时候,她发现盛主任的书房是亮着的,早上五六点钟醒来的时候,发现盛主任的灯还是亮着,盛主任不睡觉的传闻就这样流传出来了。
每一次听到这个:盛锦云总是哈哈大笑,她说,自己就是睡得晚起得早罢了。
“我当时每天坐诊时都会收集问题,顺手写了小条放进兜里,有时一天攒下来条子能揣满衣兜。晚上回去就翻书思考寻找答案,有时因为问题多,倒确实会熬夜。”
后来,盛锦云的名气越来越大,医院规定她每天只有15个号,但这个量远远小于患者的数量。
她着急了,“给我限制15号,可是30号都不够,抱着孩子坐在你边上,这个孩子对着你喘,你就硬说我没有号了,我不能给你看了你能这么做吗?我不行,我走不动。挂到16号的时候挂号处护士不挂号了,来的山东大汉就把我们护士像小鸡一样一把拎出来了,为什么前面的人挂不给我挂?吓得护士跑掉了,那一天我看了146个号,从早上7点45看到晚上9点45,那时候我五十来岁。”
后来,记者问,那您吃饭了吗?
她说,没吃饭,还吃饭吗?一直坐在那儿,喝了一些牛奶。
现在,已经85岁的盛锦云依旧每天坚持看40个病人,而这些几乎是她的极限,因为她说“再多看思路常常会不清楚,怕在电脑上做记录时点错了东西,那样会害孩子,我不应该这么做。”
“我要尽我自己能力,能够影响多少,影响多少,能够看好一个,就看好一个。”
曾经,董倩在采访中问盛锦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她想了想,说到:
“希望更多的孩子,能得到规范的治疗,让我国的哮喘死亡率也是千分之零点几。”
董倩问:您能看到吗?
她说:我看不到,但是我相信会的,我相信肯定会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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