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完结番外txt(东宫娇美人作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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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娇美人

作 者:华欣

【文案一】

清荷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文坛大儒,得天下学子仰慕。

一朝家破,父女分离,她见识了世间所有的薄情。

宫婢三年,清荷用尽手段,终于得到了夜入太子寝殿的机会。

在清冷的月光下,她看到,世人口中那位儒雅随和的太子殿下,竟张张嘴,就要了人命。

迎着那双凶戾的眼睛,清荷颤悠瑟缩,闭目装作没看见。

太子笑道:孤一向心善,最见不得别人自欺欺人……

清荷撒腿就跑。

【文案二】

太子爷心底有片白月光,藏得严密,从未与人知晓。

他有家国天下,明面和风细雨,儒雅随和,引得世间女子侧目,私下里却手段果决,手刃佞臣万千。

夜色微凉,他了结人命,正在沉思。抬眸,撞上某个一脸惊愕的小宫女……

他按下心头激动,玩笑着上前抚慰,不料故人腿脚灵活,遁入夜色,逃之夭夭。

把玩着小宫女丢下的‘合欢膏’,太子爷心下感慨。

——她欲投怀送抱,本宫甚喜。

——她目睹本宫处事,心生害怕,本宫不悦。

——敢忘了幼年的白首之约,还想利用本宫?呵,tui!

后来,太子爷把人惹哭,哄了许久不见好。

翻出小时候她送的每一样礼物,赌咒发誓:“没有别人,只有你!白月光是你,朱砂痣是你,眉间雪更是你!”

『白切黑太子爷X黑切白小宫女』

〖这是一个我喜欢你,然羞于开口,你不知道我喜欢你,还觉得我有病的故事。〗

小说正文片段:

最近殿下过于勤政,连东廊子角屋内当值的侍书都察觉到了。

厚厚的文书摞了小山高,殿下在心里较劲儿的时候就愈发的勤政,连带着批阅誊抄的文书,都要比平日多上一倍。

比今日当值侍书还要难的,唯有被罚来做苦力的清荷了。

不知道那位又是发了什么疯,午膳前都是高高兴兴的,还吃了她剥的粽子糖,伺候着他用膳的功夫,就翻脸不认人了。

望着面前这尊一人多高的金鹤献如意铜器,清荷咽了口水。

这铜仙鹤比她都要高上几头呢,屋内的那些桌椅板凳金贵无比,又不能随便踩了垫脚,要如何够得到?

秦桓泽打外面进来,在上首黑檀双卷纹富贵椅上坐下,气定神闲道:“这可是镇北军不远千里送来的心意,是军中将士们一锤子一锤子自个儿敲出来的。你擦得时候可得用点儿心。”

“奴婢知道了。”清荷应声,在心底骂了他十多遍热脸子狗。

认命的放下手里的水盆,打出干净的抹布,老老实实的在他的监工下仔细擦拭。

她原本个子就不高,垫着脚尖也只能将将够到铜仙鹤的背脊,再往上去,那柄寓意吉祥的如意就遥遥不可及了。

清荷一向讲究做少错少的原则。

做不到的事情,就立马收手,然后道歉认错,太子虽说无耻了些,但还是能讲得通道理的。

才端着水盆就要退下,就听身后传来提醒:“干活儿要面面俱到才成,金鹤献如意就数鹤首衔着的如意金贵,沾满灰尘,岂不是负了镇北军上下的一片忠心?”

“殿下说的是呢,奴婢记住了。”

清荷挤出一丝笑意,搬了一把杌凳过来垫脚。

“那是南诏郡进贡来的上好黑紫榆木头做的,木质酸香易脆,是与黄金等价的上等木料。”

秦桓泽上下打量来了她几眼,撇嘴摇头:“就你这肉乎乎的一墩子,未必能撑得住。”

清荷强颜欢笑,把杌凳放回,换了把日常的玫瑰椅。

秦桓泽又道:“黄花梨西安方向犯冲,今日不适踩踏。”

清荷不敢置信的眨了眨,这人为了给她添堵,已经到了满口胡邹的地步了么?

出于赌气,她力道大大的一脚踩上了上去。

“哐当!”

整个人脚下踩空,失去了平衡,脑袋直冲冲的扑向面前的铜仙鹤。

“嗡——”

空冥的震颤,清荷觉得脑子里面混沌一片,晃了两下脑袋,眼睛瞌上,一片漆黑。

清荷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空无旁物。太子爷成了一个心有顽疾的变态。

在院子里养着一只比她还要高许多的大鸟,每日最大的癖好,就是把她丢在鸟背上。

让她拎着一块抹布,随时等着,那鸟吃完鱼了以后,伺候它擦嘴。

她害怕的哇哇大哭,不住地作揖求饶,想要下去。太子爷却在一旁笑的前俯后仰。

终于忍无可忍,她尝试着勇敢踏出第一步。

她点着脚尖,刚要落在地上。

遽然,大厦倾灭,院落里的大鸟还有在一旁捧腹大笑的变态太子爷都不见了。

一阵风带着她急速下坠,沉入无尽深渊。

“清荷,清荷,清荷你醒醒!”

窗外的风吹进屋内,温热的让人有些嘘嘘发汗。

热气离得近,吹动她额前的碎发,绒绒的,微微扎人耳边的声音有些熟悉,她欣欣然张开眼,消失的那张面庞又回来了。

也不知怎么地,清荷顿觉心下酸涩,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淌落在鬓边。

秦桓泽伸手替她沾去泪渍:“怎么才醒,就哭了?”

朝上打量了一下她脑袋上包扎好的伤口,关切道:“是伤口发疼了么?”

他眉头紧锁,伸手就要去解细布,嘴里还念叨着:“得亏那铜仙鹤是个空肚子,太医说了要是磕到别处,你小命都要玄。”

也怪自己幼稚,明知道小东西是在口是心非,故意置气给他看,偏碰到她的事情,他的那点儿理智就全没了。

清荷脑子里还满是梦里的坠入深渊,空无一人的黑暗里,只有风在耳边呼啸。

她伸手,捧上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撇嘴委屈:“您别走——”

秦桓泽有些晃神儿,隔了片刻,眉眼微赧,道:“孤在呢。”

太子爷最近心情大好,见谁都是嘴角弯弯,但笑不语的模样。

清荷私下里偷偷骂他有病,被他听见了,也只是吓唬她:“再口无遮拦,就让李连笙把你捉去!”

“奴婢头上的伤口还冒血呢,您就忍心?”

秦桓泽凝视她良久,不露神色的把她的狡黠收入眼底。待她自己装不下去,破功发笑的时候,再伸指头戳着她没被裹起来的一半脑门。

嗔她:“信口胡诌!”

清荷笑道:“奴婢这脑袋可是为主子擦如意的时候磕伤的,又加持了镇北军上下的一片孝心。如今还没好全,就是看在菩萨的面子上,您也得管我不是?”

“怎么就没管你了?”秦桓泽指着放在小几上,还未撤下的空碗,“孤念你体弱,连自己的汤水都赏了你。吃饱了你就不认账了?”

清荷黑脸,她自幼与他相识,说是朝夕相处都不为过,对他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

换做旁人,还真能给他骗了去。

那碗中宫送来的红枣银耳莲子燕窝粥里面,红枣他老人家不吃,莲子他老人家不爱。

闻见了都要皱鼻子的汤水,自己替他扫了个碗底,还要承情谢恩?

开了这个头,之后中宫送来的东西,就都有了着落。

往日皇后娘娘让人送来的吃食,常会剩下许多。而今听下面的说,太子爷一应收下,还给吃的干净,皇后娘娘一片慈母之心大为感动,而后就送的更加勤快了。

清荷一边餍足美味,一边又提心吊胆的担忧。

万一给皇后娘娘发现了,她老人家辛辛苦苦做的美味佳肴,太子爷一口未动,都祭了她的五脏庙,不知道她这侥幸从阎王爷手里面逃出来的小命,会不会再遭罪。

结果,求仁得仁。可能会砍她脑袋的皇后娘娘还没盼来,清荷就先把一心惦记着娶她回家做媳妇的李连笙给等来了。

***

朱红的宫墙宛如扇风,层峦叠嶂,徐徐开来。

太阳在鎏金的砖瓦上,淌下欲人的光辉,让人心生敬畏。

秦桓泽在内殿早朝议事,清荷则做了小太监的打扮,跟着彭嘉福一起,在值所等候。

原由无他,大理寺查谈文曜的案子,原本是李连笙找的那个主动认罪的心腹小太监,突然改口翻案了。

没了自首的替罪羊,交给大理寺的匕首上,可只留有清荷的指纹了。

人是自己推出去的,秦桓泽怕留她在宫里会闹出什么乱子,索性就将她带在了身边。

当了几天的贴身小太监。

早朝才没多久,外面就有人叩门,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太监,过来请彭总管去趟中宫。

说是皇后娘娘有要事吩咐。

彭嘉福交代了两句,跟着那小太监出去,留清荷一个人在屋里候着。

值所的房间是供主子上朝前更衣歇脚的,统一的四方格间,只够坐下吃茶的地方。

太子爷身份尊贵,打通了的两个连间,以作使用。

屋内设有桌椅软塌,布置简单却不简陋。

近门处,还有供随行的小太监坐下来缓口气儿的地方。

已是入夏,后排的窗子开了半扇,窗外是一片绿茵茵的荷花池。

一条汉白玉石桥,横穿池塘中心,两旁还有用实木花箱扎出的拂堤垂柳。

蝉鸣声“吱——吱——吱——”,一声比一声寂寥。

隔着水榭,对过的一处亭子里,几个衣着艳丽的小宫女,抬着大鼓、弦乐,做规整的准备,等着开唱。

有屏风掩映,两旁的垂柳又郁郁蓊蓊。

清荷也看不清楚是宫里的哪位主子在此乘凉,倒是那唱戏的女官,她站的这个位置,恰巧能观的一清二楚。

门扉缓缓被人从外给推开,清荷只当是彭嘉福说完了话回来了。

笑着道:“彭总管您瞧,外面唱曲儿呢。”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听到应声响动,清荷回头去看。

这个时候应该在内殿侍立圣上左右的李连笙,一脸郁色的站在门口。

“您……您……您不是该……”

清荷吓得腿都软了,嘴里的话也磕磕巴巴的说不清楚。

“清荷,你既那日应了要嫁我为妻,就是躲进了东宫,也爬不上主子的床榻的。”

李连笙病体未愈,说话声音沙哑,带着些生涩,像是从深渊爬出来的一般。

窗外响起咿咿呀呀的腔板音调,年轻的小戏子声音清丽,便是《六国封相》这等气势如虹的大剧,在她们嘴里也带着一股子脆生生的天真。

清荷稳住了腿上的力气,小心往里面挪了挪,把自己和李连笙离得远一些。

李连笙翘着手指,指向窗外:“你可知,这外面唱的是什么?”

清荷摇头,尽量不多说话,以免刺激了他。

在下房那次,这老太监捏她下颚的时候,差点儿没把她骨头碎掉。

吃一堑,长一智。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她再也不想感受了。

李连笙嘴角蔑笑:“这是唱给那些在东宫有了犯上心思,不守规矩被处死的小宫女的。”

他捂着帕子咳嗽了两声。

“皇后娘娘视太子如眼珠子。你以为把心思动到了太子身上,就能护得住自己了?中宫每年处死的犯上心思的小宫女,少说得有百十个。这出六国封相,镇的就是她们的不安分!”

“那……又与我何干?”清荷问的小声。

李连笙是个阉人,素日就一副阴气沉沉的模样,底下人在他跟前,说话大声点儿都怕他会发狂了磨牙吮血。

“哼哼。”

李连笙冷哼两声,语气里尽是轻蔑。哪个对主子有旁的心思的人会教人瞧出来?

她这样想往上再爬一步的小东西,他见多了。

“清荷。你也别否认。咱家待你,没有旁的心思。”

他放缓了姿态,尽量表现的和气,让说话的语气不会显得那么骇人。

“咱家是个太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只要你好好应了这门亲事,乖乖的做我李家的夫人,待咱家百年后,你立碑祭祀,咱家还能允许你改嫁他人。咱家定把你比亲生女儿还要疼爱!你在大理寺犯下的命案,咱家给你平了,你爹不是还在牢里的么,咱家也可以……”

“可你不会有亲生女儿啊!”清荷小声嘀咕。

李连笙眼里神色锐变,似是被她激怒,红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躲在桌子后面做太监打扮的小宫女。

遽然,两步跨前,单手扣在她的颈间,一点儿点儿攥紧了。

“我……我……救命……”

李连笙力道加重,清荷近乎喘不过气来,双手在空中挣扎着,被他擎起。活的生机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消散,清荷看到眼前一片亮白,耳朵里出现了恒久的嗡鸣声。

李连笙眼睛眯起,冷声道:“清荷,咱家只是想……”

门被踹开,秦桓泽一身朝服,绅带塞于腰间,满目严肃的立在门前。

“李总管是要当着孤的面,徒手杀人行凶么!”

***

宫里一直流传着一个困惑多年的疑惑。

——太子爷和圣上身边的李总管,哪个更得圣宠?

今日,倒是令人解惑了。

太和殿的西房,层楼叠榭,丹楹刻桷。

因圣上勤政,常年久居于此,较别处更多了三分威严与庄重。

大陈尚武,自军中至朝堂,多以青铜装饰,齐臻臻的琉璃廊檐,下坠四角宫铃,在细雨中发出轻微的嗡鸣。

这是入夏的第一场雨。

司天监的刘提点,手捧金银皇表。在殿外跪着,等候皇上御批。

彭嘉福与他一起立在殿外,倒是不用跪,起风后还带着几个贴身小太监到角廊下躲了躲。

眼看着雨点儿大了起来,太和殿的掌事太监都不敢出来,又招呼人,去给刘提点撑了把伞。

中宫打听消息的已经来了两遍,里面还是不见动静。

雨点子大了起来,砸在那宫铃之上,铃铃作响。

皇上歪在黄花梨嵌八宝屏花卉图床上,手里擎着琉璃镜,在看一张沿海进贡来的地志图。

铃声响的吵人,半透的雨过天晴纱,水汽隔着庭廊也能扑进屋子。

“圣上,湿气大,加件衣服吧。”

李连笙跪在地上,微微给外面伺候的小太监使眼色。

那小太监敛下眉眼,躬身就要退下。

皇上没好气道:“把窗户落下,都出去吧。”

秦桓泽跪在另一边,看皇上有下榻的意思,想要起身伺候。

“你也跪好了!”

秦桓泽喏了喏嘴,委屈的端正好姿势,小声嘟囔道:“儿臣膝盖疼……”

他自幼被皇后娘娘放在心尖,除大典、祭祀外,连替打的小太监们受罚都舍不得让听到了。

今儿这跪了大半个时辰,浑身都是不得劲的。

皇上冷哼,“膝盖疼?伸手去撕人家脸的时候,膝盖就不疼了!”

视线往一旁李连笙面上一瞧,原本就满是褶子的一张老脸,嘴角都被撕烂了,眼下应是挨了几拳实的,这会子已经犯起乌青。连书士冠上的木坠子都被扯掉了,松松垮垮的耷拉在两鬓。

李连笙好歹是跟着自己一路走来的老奴,这打的也实在是有些不堪。

“儿臣体弱多病,不比他们那些力壮身强,天天操练的人。”

秦桓泽整个人泄了气,仰面委屈,连说话都是和声细语的。

皇上看着他端得一副温顺的样子,隐隐觉得太阳穴有些发疼。

天家打祖上都没出过此等的性子,他这占足了便宜还耍无赖模样,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

平复了心头火气,皇上将手中的地志图搁在桌上。

叱责道:“知道错了么!”

“老奴罪该万死!”

“儿臣定悔过自新!”

雨势越来越足,屋子里的钟声响起,小太监隔着窗子小声禀道:“圣上,巳时三刻了。”

外面刘提点已经跪了小一个时辰了。

眼看这两个不守宫规打架的,也忏悔不出个什么内容。

皇上没好气的挥了挥手,朝秦桓泽道:“下去吧,别在这儿惹人心烦。”

嘴上说的严厉,实则是看见他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捂在肋下好几次。

就这么一个儿子,又是养在膝下宠大的,自然是心疼。

秦桓泽依言起身,跪的久了,起来都不能够,脚上使不上力气,皇上看不过去,喊了小太监搀扶着他。

人走远了,屋内只剩主仆二人。

皇上沉声道:“你也起来吧。”

李连笙跪在地上,磕头伏罪:“老奴得罪了主子,罪无可赦,不敢起身。”

“他年轻气盛,做事拿捏不好轻重,你记得受着,已是好的。”皇上伸腿坐在床沿,李连笙忙过去伺候着他穿上鞋子。

“虽说太子下手重了一些,但你也犯不着为了一个模样相似的,就在值所下毒手。”

锐利的眼神睖了李连笙一目,继续道:“他毕竟是主子,你在他的地盘上杀他的奴才,岂不是明白着打主子的脸面么!”

李连笙躬身谢罪:“奴才万死。”

“让司天监的进来吧。”皇上吩咐外面。

搭着李连笙的腕子,起身到书案前,坐下吃茶:“听底下的说,那小太监长得也跟那人相像?”

太医被召去诊脉,太子爷的贴身小太监,就算是查得出来是个女子,也不敢走露风声说出来。

李连笙又要悔过。

皇上打断道:“连笙啊,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

外面小太监来禀,司天监的刘提点到了。

刘提点是个慷慨激昂的,今儿普天大雨,解了一季的干旱,又碰上了东宫的彭总管好心给他撑伞遮雨。

人逢喜事精神爽。

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先磕了三个响头,高喝万岁,直呼天佑大陈。

又拿金银皇表,上赘前些日子司天监祈雨得偿,涕感上天的恩德,诸如等等。皇上被他说的心情舒朗,方才的糟心事,眨眨眼,全部抛诸脑后。

秦桓泽被中宫指来的太医仔细检查了一遍,肋下乌青了一片,膝盖也因跪的时候长了,泛起红晕。

皇后娘娘心疼的直掉眼泪,劝了两三次,才没去太和殿找皇上分辨。

秦桓泽又以养病为由,好不容易把皇后哄了回去,静下来的时候已是午膳。

清荷早就醒了,站在廊子外面,低着头不敢动弹。

一个李子丢出来,正砸在她的帽子上。

“小没良心,还不进来磕头谢恩?”窗子里面,秦桓泽笑的爽朗。

清荷扶正自己的帽檐,一步三挪的向他走近,身上还是在值所时候穿的那身上差小公公的打扮,两只手在衣襟子处摸索着,手足无措。

到了近前,就要俯身下拜。

“孤这份恩情,可不是磕个头就能报恩的。”秦桓泽兴致缺缺,完全没了在外面那副和善模样,倒是颇有在皇上跟前的无赖。

清荷抬头,映着外面雨气,太子爷看起来都眉清目秀许多。

“听说您伤到了肋下,要不……我也把肋下打伤,陪您一起……”清荷试探道。

有难同当,她一个小宫女,也没什么稀罕好物赔他,唯一能让他老人家解气的,也只能想到如此了。

“——你是不是被李连笙那个狗奴才打到了脑子?”秦桓泽按着额角,蹙起眉道。

清荷莫名其妙,伸手在脖子上摸了摸,偷偷抬起脑袋,愣怔怔的望他:“好像只是快要被掐死。”

她虽断了口气,但脑子还能记得,李连笙没说两句就勒住了她的脖子,没来得及锤她。

秦桓泽气的发笑,低声骂了一句蠢货,又高声吩咐外面进来摆善。

恰逢中宫的补汤也一起送来,秦桓泽嗅了一下,皱着眉头让彭嘉福搬来了一方小几。

主仆两个进补完毕,秦桓泽以养伤为由,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来了一本海国游记,安逸的让清荷念给他听。

昏昏欲睡之时,外面彭嘉福来禀道:“殿下,皇后娘娘派人来传小庆子,到中宫问话。”

清荷腿下一软,抱着手里的书卷,从墩子上跌下来,踹了个实心儿的狗吃屎。

她做小太监的时候,就是叫小庆子!中宫久居长春殿,自巷道外起,就植满了八宝如意花。

红的似火,盈盈的溢漫在两旁的夹道。

被夏风吹过,簇簇点头,叽叽喳喳的花骨朵,晃的人心烦意燥。

清荷身上的小太监宫服,原是彭总管比着她的身量找来的,恰恰合身,这会儿也不知怎么的,像是长了几寸。

“哎呦……”

清荷踩到了衣摆,趔趄向前,卷着领路的掌事太监,连人带拂尘皆滚作一团。

中宫指来的这位掌事,上了年纪,虽没留胡子,但也顶着花白的头发,一瞧就是不禁看、不禁摔的。

那掌事让小宫女卷了两圈,再被扶起来的时候,人都蒙住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双保养精致的老手,颤巍巍的捏着兰花指向着肇事者:“你……你……你个该死的腌臜鬼!”

掌事太监洁症颇重,呶呶不休的骂了好几句,气不过,又要拿手里的拂尘去打她。

清荷身上脸上滚得都是灰,那八宝如意花汁还有染色的功效,红茶茶的一片,氤氲在面上,脏的像是长了胎记似的。

终是嫌弃,恐她身上的脏土染了自己的拂尘,叱责道:“龌龊竖子!”

皇后见到传闻中,在值所出尽风头的‘小庆子’的时候,人已经脏成一了团。

从衣衫到冠发,虽是从新归置了些许,但斑斑驳驳的,怎么看也谈不上干净。

把人领来的掌事太监低着头儿,瑟缩在几步开外。

只一眼,皇后就看明白了内情,不悦的瞟了一眼,让人退下。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清越的声音自上首传来,没有上位者的威严,倒是像一位和善的夫人。

清荷小心抬头,眼睛牢牢的瞄着脚下的宫靴,不敢丝毫僭越。

“是个模样清秀的。怪不得太子会为了你,教育了李连笙。”皇后首肯道。

清荷心下嘀咕:“不愧是做主子的,方才伺候在殿外的宫女姐姐,给她略微收拾的时候都撇嘴直笑,皇后娘娘是怎么从她这狼狈模样里面,瞧出来清秀二字的?”

“听说,为了此事,皇上还痛骂了太子哥哥一番,惹得姑母您也心里难受。”

声音脆生生的,不用抬头去看,就知道是个妙龄女子。

在这京城里,能唤皇后娘娘一声姑母的,唯有卫国公齐家的嫡女——齐妙妙,一人而已。

前些时日,卫国公领兵南下而归,平叛有功,皇上给齐家嫡女封了平安县主。

齐家虽未列王候,但嫡女越级而册,正是荣耀鼎盛之时。

宫内有风头传言,那平安县主,是皇后娘娘相看内定下来的太子妃,就等着太子爷动了心思,成百官之礼呢。

清荷暗暗叫苦,听话音,这平安县主十有八|九,是因为太子的事情,专门把她弄来使脾气的。

皇后柔声道:“妙妙,不可胡说。”

讲别的都无大碍,然私下议论皇上教训太子的事情,传了出去,要么是皇上的过错,要么是太子的重责。

哪一个都不是她一个小小的臣女担得起的。

齐妙妙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吐了吐舌头,眨着眼睛赔笑。

清荷保持着站直看地的姿势,实在难受,皇后娘娘跟平安县主说话谈笑,眼瞅着就把她一个立在眼皮子底下的大活人给忘乎了。

她双手微微贴在两股,努力让自己身子保持平衡,生怕一个不注意,将来的路上那出意外再次重现。

忽然,外面响起窸窣的脚步声,渐渐及近,带着几分仓促。

人还没进屋,就先开了口。

“没想到齐家表妹在母后面前如此健谈?”屏风后,传来秦桓泽犹如菩萨的声音。

进门,就厌烦的瞪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小太监。

责问道:“主子在说话,你一个伺候人的东西,还不去外面跪着,竟跑到中宫来丢人现眼了?”

清荷如得了大赦,一溜烟的夹着身子,恭敬退了出去。

别说是去外面跪着了,就是在外面五体投地的磕头认错,也比傻愣愣的立在这里,还有十多双眼睛盯着,直盼着她犯错要好受的多。

出了内殿,彭嘉福正在门口等她,低声交代了几句,指了东宫的两个小太监一起,去盯着她跪。

不过是在殿前不远的地方,一抬头就能看到,中宫不比东宫,出了什么事情,还得主子及时出面才成。

清荷对罚跪这事,早已已经得心应手了。

入宫三年,下房是宫里最低等的宫人所在。

就连总管太监,见了别的宫里的小太监,也要称一声爷爷。

她们这些小宫女,更是逢人都要磕头下跪的,日子久了,跪着也能偷懒睡觉。

耳边鸟语莺啼,鼻息间是沁人的八宝如意花的香气,长春殿的廊檐挑的极高,便是暖风袭袭的季节,廊下刮得也是凉飕飕的寒意。

清荷跪坐在腿肚上,眼眸半瞌,似睡非睡的惬意盎然。

只等着太子爷回去的时候,让人把她叫过去,大义凛然的痛骂两句,提溜回东宫即可。

“奶奶……”

一个十多岁不过的小太监,眉目清秀,半蹲着身子,恭敬的低头在她耳边喊道。

“……”

清荷起先只是觉得这称呼有些吓人,他们钟家横纵的数三四辈子,也没有可以给她做孙子的,更别提在宫里能碰得上了。

那小太监甜甜一笑,露出齐整的大门牙:“爷爷让我来给您递个话儿,有他护着您,过不了几日,就安排您出宫,让您心里别害怕。”

小太监传完了话,又不动声色的起身远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清荷跪着的地方,正是廊子的一个拐角处,原本有绣墩倚栏,后来不知怎么的,说是面开西南,引邪招煞,有冲撞花神之过。

才撤了桌椅,只做一处宫人们犯错受罚的去除。

围着一圈汉白玉的屏栏,稍微低着一些脑袋,彭嘉福那里就看不到了。

那传话的小太监本就小小一只,又刻意猫腰前行,别说是彭嘉福了,就是背对着她,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东宫小太监,也没发现有什么动静。

清荷在脑子里把刚刚那番爷爷、奶奶|的话翻来覆去倒腾了几遍,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一支百步穿杨的大羽箭,迎头击中。

李连笙差点儿没把她掐死先不提,太子爷亲自上手打了他一顿,他竟还要惦记着自己!

忍住唇齿间惊怖的抖栗。

清荷把手下的衣摆攥的死死的,竭力克制住心底升腾起来的那份恐惧。

那阴魂不散的老太监,还惦记着她呢!

她双眼溃散,浑身寒噤不止,连彭嘉福过来给她道喜的话,说了三四次,也没有听进耳朵。

“清奉仪,皇后娘娘召您过去呢。”

彭嘉福笑眯眯的过来报喜。

清荷木讷的缓缓抬头,上下牙齿打着哆嗦,困惑发问:“奉仪?”

彭嘉福弯着眉眼,点头肯定:“您是皇后娘娘新指给太子爷的东宫奉仪,还不快跟着老奴进去谢恩?”

悄悄给左右使了个眼色,让两个小宫女过来,轻轻搀扶起清荷。

朝内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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