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代伊德突袭战(朱代伊德突袭战)(1)

1942年11月8日,美英10万大军在北非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沿海大举登陆,企图占据与轴心国北非航线相距最近的突尼斯,与从埃及向西进军的蒙哥马利英国第8集团军两面夹击隆美尔的非洲军团,将轴心国军队彻底赶出非洲大陆。面对突如其来的紧急战况,坐镇罗马的南线德军总司令阿尔贝特·凯塞林空军元帅(Albert Kesserling)一面派遣空军战机和海军舰艇阻止盟军的登陆行动,一面抢先占领了突尼斯北部的海港和机场。短短几天之内,突尼斯沿海港口比塞大和突尼斯城附近的机场全部被德意空军占领,被法国人沉船阻塞的比塞大港航道也被意大利海军的工兵疏通完毕。

在空军飞机强有力的掩护下,德意军地面部队以平均每天2000人的速度向突尼斯桥头堡大举增兵。11月14日,凯塞林委任原德国非洲军军长瓦尔特·内林中将(Walther Nehring)为第90军军长,全权指挥奔赴突尼斯桥头堡的德意军地面部队。

朱代伊德突袭战(朱代伊德突袭战)(2)

■突尼斯桥头堡轴心国军队指挥官,德军瓦尔特·内林中将。

盟军如果想要在德意军巩固桥头堡之前占领突尼斯,就必须加快推进速度。为此,盟军将加强有摩托化步兵和炮兵的先头装甲部队编组为"长剑部队"(Blade Force),协同两侧的两个英军步兵旅向东推进,力求用最短的时间占领德意军队在突尼斯的据点。"长剑部队"的先头单位是美军第1装甲师所属的第1装甲团1营,指挥官是著名的"血胆将军"乔治·巴顿的女婿约翰·沃特斯中校(John Waters)。该营装备55辆M3轻型坦克,几天前才与驻扎阿尔及尔的维希法国军队激烈交战过。结束战斗后,美军立即将坦克装上火车、让坦克兵乘坐卡车快速东进,向最后的行动目标——突尼斯冲刺。

朱代伊德突袭战(朱代伊德突袭战)(3)

■同盟国军队进军突尼斯态势,图中可见德意军队的桥头堡阵地。

第一次战斗进展顺利,这让初上战场的美军坦克兵们志得意满,但是美军很快就要与更加顽强老练的德军交战了。沃特斯中校担心小伙子们会因此放松警惕,不把即将面对的战斗放在心上。沃特斯特地把第1装甲团1营的官兵集合起来训话:"我们在与维希法军的战斗中干的非常漂亮。下一周我们就要痛宰德国人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当我们把德国佬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你们会为你们的超棒表现而自豪的!"

果然,同盟国军队在进入突尼斯以后遭到了越来越有力的抵抗。德意军队飞机不断地轰炸扫射盟军队列,盟军当面的德意军队人数越来越多。美军第1装甲团1营在突尼斯边境的一个小镇下车集结,加入"长剑部队"向突尼斯进发。但是,沃特斯中校收到的指令只是要他们在桥头堡南部的一个山口开辟一块集结区,至于具体的地点、行军路线和当面敌情都非常模糊,也没有具体指示下一步如何行动。美军坦克兵对当地地形更加陌生,在两边到处都是丘陵和沙地的不知名道路之间乱撞。位置靠前的美军第1装甲团1营只有少量装在半履带车上的火炮和自备的迫击炮,没有任何步兵、炮兵、工兵和其他支援。

朱代伊德突袭战(朱代伊德突袭战)(4)

■突尼斯战场的美军M3轻型坦克,此照片摄于稍晚一些的1943年1月1日。

沃特斯中校决定主动出击,不再等待上级下一步的命令。11月25日早晨,沃特斯中校带领第1装甲团1营沿着曲折的山间公路向东进发。德意空军的战斗机和轰炸机机群接二连三地从美军坦克纵队头顶飞过,但是这些飞机都是去更远的西方去执行任务的,丝毫没注意到正下方的几十辆美军坦克。一段时间后,第1装甲团1营抵达指定位置。沃特斯中校发现这里地形险要,于是马上布置了各连的下一步任务:卡尔·西格林少校(Carl Siglin)的A连守住山口西端的入口,防止德军从西北方向的马特尔靠近;威廉·塔克少校(Wiliam Tuck)的B连守住东端的入口;鲁道夫·巴洛少校(Rudolph Barlow)率领C连通过山口继续向东前进,侦察前方的情况。

正当各连分开执行任务时,2辆意大利47/32自行火炮从马特尔方向驶来,很明显是来试探盟军部署的。沃特斯派营部连的坦克排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意军自行火炮。同时,营侦察排报告在北面800米处发现了一座驻有敌军的农舍。沃特斯中校命令A连进攻农舍,敌军用步机枪火力和少量反坦克武器还击。激战片刻后,A连1辆坦克被击毁,1辆坦克故障,其余的坦克奉命撤回。德意军队也有部分人员伤亡。

朱代伊德突袭战(朱代伊德突袭战)(5)

■1942年底,意大利军队的47/32自行火炮正从突尼山间道路驶过。这款武器在左前方的固定炮塔上安装一门47mm主炮,但是在速度和装甲等方面不及美军的M3轻型坦克。

西格林少校刚带队撤回山口,德国空军的1架Ju 87"施图卡"轰炸机就出现在美军头顶,然而"施图卡"只是没头没脑地投下一枚炸弹就飞走了。不过,这意味着德军发现了美军坦克的存在。不久之后,更多的Ju 87俯冲轰炸机加上Ju 88轰炸机、Bf 109战斗机又飞临山谷上空,对美军坦克发动一波接一波的攻击。美军坦克兵一边还击,一边咒骂着这些像蚊子一样不断出现的德军飞机。真是见鬼了,德国佬的飞机怎么出动得这么频繁呢?

在其他美军坦克忙于应付德军飞机和零星地面部队的同时,巴洛少校率领的C连已经向东前进了一段距离。巴洛少校的目标地点是两座桥,一座在附近的泰布尔拜,一座则在更远一些的小镇朱代伊德附近。两座桥都是通过迈杰尔达河的交通要道。C连出发后先后遭遇了几股德意军队的巡逻小队。美军坦克迅速将他们歼灭,然后继续向东。这时,一队德军飞机突然从周边低矮的山头后面冒出来,从C连上空穿过向西飞去。而后,C连来到山谷出口一座名叫舒伊尼(Chouigui)的小镇。这里驻扎着大约一个连的德军,不仅人数比C连之前见到的巡逻队多得多,还配备有摩托车和汽车。巴洛少校的17辆M3轻型坦克枪炮齐鸣,转眼间就将德军的车辆轰成了一团团废铁,解决了目瞪口呆的德军步兵。

小镇上到处都是燃烧的德军车辆和横七竖八的尸体,但美军装甲兵可没工夫打扫战场。巴洛少校带队继续向镇外的桥梁突击。M3轻型坦克咆哮着冲上大桥,几分钟之内就把守桥的德军小队扫荡得一干二净。

朱代伊德突袭战(朱代伊德突袭战)(6)

■1942年底,美军一辆M3轻型坦克正在突尼斯战场飞速行驶。

巴洛少校略微整理了一下队伍,继续向东边大约8公里处的朱代伊德的第2座桥梁前进。美军坦克开进公路两边的橄榄树丛隐蔽行军,以免过早被德军飞机发现。坦克队列行进了大约3.2公里以后,树丛逐渐变稀。巴洛命令继续前进,并指派胡克中尉(Hooker)的坦克排担任C连的前锋。行驶了一段距离以后,胡克中尉让他的坦克排停在一道山脊上,自己到山顶上用望远镜观察前方。

望远镜里看到的景象让胡克中尉彻底惊呆了——走出山口的蜿蜒山路以后是一片空旷的开阔地。平原中间坐落着一座机场,一排一排的德军飞机整齐地排列在机场跑道两侧,少说也有几十架。德军地勤人员在跑道周围不停跑前跑后,忙得不可开交。德军飞机频繁地起飞、降落,丝毫没有人注意到"死神"已经来到身边。

这里就是德国空军主要的前线基地之一的朱代伊德机场,距离突尼斯城大约30公里。德国空军在朱代伊德机场停驻有第26战斗机联队第11中队(简称11./JG 26,装备Bf 109G-2战斗机)和第3俯冲轰炸机联队第2大队(简称II./StG 3,装备Ju 87D-3俯冲轰炸机)等部,另有一部分飞机外出执行任务,一部分增派的飞机正在飞往机场途中。机场上排列着数十架战斗机和俯冲轰炸机,附近是机库、油库和堆放的大量各种物资。朱代伊德机场除了数目不多的地勤和飞行员之外,几乎没有警备人员。

朱代伊德突袭战(朱代伊德突袭战)(7)

■1942年末,轴心国军队在北非的一座机场。

胡克中尉连忙将德军机场的情况报告了巴洛少校,后者在观察敌情后当即决定攻打机场。巴洛少校匆忙布置了战斗队形:胡克中尉的坦克排居于左翼、巴德·黑尼斯中尉(Bud Hanes)指挥的坦克排位于右翼、巴洛少校的连部2辆坦克在阵中央带头冲锋、韦伯斯特中尉(Webster)的坦克排作为第二梯队紧跟在巴洛的坦克后面。一声令下,C连的17辆坦克加足马力冲下山脊,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冲向朱代伊德机场。

机场里,德国空军的地勤和飞行员仍然在紧张运作中。突然,17辆M3轻型坦克卷起一股怪风,裹挟着砂石从机场西侧的高地闯进机场。德军一开始还以为这些坦克是己方调来的援军,不仅没有示警,还向美军坦克挥手致意。巴洛少校的坦克兵当即用37毫米主炮和坦克机枪"回礼"。德军这时也看清了美军坦克的浅绿色涂装和醒目的白色五星,顿时被吓得乱作一团。德军飞行员见状被吓得六神无主,慌忙跳上飞机准备紧急起飞,地勤则有的被吓得四处溃逃,有的手忙脚乱地帮助飞行员启动飞机。德军停放在朱代伊德机场的几十架飞机就像浅滩里的大肥鹅一样,扑腾着翅膀到处乱撞。美军坦克趁势用37毫米主炮开火。有几辆M3轻型坦克索性贴着机场跑道猛冲,用坦克的钢铁身躯碾平飞机的机尾,让这些飞机无法起飞。

朱代伊德突袭战(朱代伊德突袭战)(8)

■描绘美军第1装甲团1营C连突袭朱代伊德机场的油画。有趣的是,右侧的飞机上涂有德国空军第27战斗机联队的标记,像极了已故的德军王牌战斗机飞行员汉斯·约阿希姆·马尔塞尤的座机"黄色14号",这里应当是油画作者考证有误。

1辆M3轻型坦克快速冲击到跑道终点,几名德军飞行员正歇斯底里地跑向飞机,想要赶在飞机被击毁前驾机升空。M3坦克瞄准一架刚起飞的德军飞机的驾驶舱发射了一枚炮弹。"轰"的一声,飞机失去了控制,带着满身的火焰坠毁在机场跑道上。惊恐的德军飞行员拼命地跳进驾驶舱发动飞机逃命,结果有几架飞机在机场跑道上相互撞击被毁。另外有几架飞机已经起飞了,结果像在感恩节被猎杀的火鸡一样一架一架被美军坦克打下来。

转眼间,朱代伊德机场就被巴洛少校的17辆轻型坦克搅得全部乱了套。美军击毁了机场跑道两侧的11架飞机,仅有2架飞机得以成功起飞,不依不饶地用机枪扫射美军坦克。第53战斗机联队第1、第3大队(简称I./JG 53和III./JG 53,装备Bf 109G-2和Bf 109G-4战斗机)本来在当天得到命令转场至朱代伊德机场,一部分战斗机刚刚在机场停稳。经历了一番忙乱以后,这些战斗机侥幸逃离,与刚刚抵达机场上空的另一轮飞机会合。在空中盘旋的德军战斗机用机枪胡乱扫射几通,然后陆续逃散到突尼斯的其他机场。

眼见机场跑道两旁的飞机已经全部被毁,驻扎机场的德军被打得七七八八,只有少数人还在抱头鼠窜,巴洛少校命令各坦克车组转而攻击机库、燃料库、维修站和堆放的各种物资。机库内停放的数十架飞机当即遭到了灭顶之灾。排列整齐的Ju 87俯冲轰炸机一架接一架被美军坦克的37毫米主炮打爆。有一些飞机才刚刚运抵机场,来不及投入使用,装在板条箱里就被轰成了碎片。机场里的修理站和其他建筑物也先后挨了炮弹,人员死的死伤的伤。各种堆放的物资被美军坦克的炮弹和机枪弹打得到处乱飞,残片四散在机场各个角落。

最惨的还要数德军刚使用不久的燃料库和露天堆放的航空燃油。美军坦克向这些目标发射炮弹。"轰隆"一声,德军飞机出动所必需的大量宝贵的燃料就被付之一炬,并引发了规模更大的殉爆。各种装载油料的瓶瓶罐罐都被撒上天空。整个机场烧成了一片火海,只有少数几架幸存的战斗机冒着滚滚黑烟反击正在机场肆虐的美军坦克。

朱代伊德突袭战(朱代伊德突袭战)(9)

■突尼斯附近机场上的德军飞机残骸。

巴洛少校四下环顾,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攻击的目标了。C连的侦察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于是巴洛少校命令美军坦克离开一片狼藉的朱代伊德机场,返回山口与其他的坦克连会合。

此次突袭行动,美军第1装甲团1营C连宣称击毁了36架德国飞机,其中绝大部分是对地面部队威胁巨大的Ju 87"施图卡"俯冲轰炸机,而美军方面付出的代价只有2名坦克车长被德军战斗机打死、1辆M3轻型坦克离奇失踪。这一座距离前线最近的野战机场在短时间内无法启用,德军在突尼斯的作战部署也被全盘打乱。不仅如此,第1装甲团1营C连还在机场和前往机场的途中杀伤了大批德军,击毁德军若干车辆,给突尼斯的轴心国军队造成了极大震撼。

朱代伊德突袭战(朱代伊德突袭战)(10)

■德国空军第3俯冲轰炸机联队的Ju 87俯冲轰炸机正在突尼斯沿海飞行。美军坦克突袭朱代伊德机场导致该联队损失惨重,其第2大队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德国空军的损失是空前的。第26战斗机联队第11中队报告被毁5架Bf 109战斗机。第53战斗机联队虽然没有飞机和人员损失,但是原有的调动计划被迫中断。第3俯冲轰炸机联队第2大队损失更大,至少有18架Ju 87俯冲轰炸机被彻底击毁或无法修复。在11月26日当天的其他战斗中,第3俯冲轰炸机联队第2大队还有7架"施图卡"轰炸机被盟军战机击落或严重破坏,2架"施图卡"在朱代伊德与突尼斯之间飞行时损毁。这样一来,该大队连一架可用的Ju 87都没剩下,成了"光杆司令"。

美军坦克的大胆突袭震惊了德军指挥部。德意军队内部谣言四起,误以为"美军坦克已经距离突尼斯城不足20公里了"。坐镇突尼斯城指挥的瓦尔特·内林中将听到消息后大吃一惊,一面命令搜罗一切可用兵力加强朱代伊德机场的防卫,一面急忙下令让德意军队全线后退。在罗马统领全局的阿尔贝特·凯塞林元帅不得不亲自飞往突尼斯城给内林打气,告诉他这只是美军一支小部队的误打误撞,要内林不要慌张,并且立刻组织反击。德军第190装甲营1个连大约6辆四号坦克和3辆三号坦克从马特尔南下,进入美军第1装甲团1营据守的山口。西格林少校带领A连悄无声息地迂回到德军坦克纵队的侧面,突然从近距离杀向德军坦克队列,塔克少校的B连同时从侧后发起进攻。A连、B连和营直属突击炮排一举击毁6辆四号坦克和1辆三号坦克,为美军坦克的大胆突袭行动画上了句号。

朱代伊德突袭战(朱代伊德突袭战)(11)

■南线德军总司令阿尔贝特·凯塞林空军元帅。美军坦克突袭朱代伊德机场给德意军队造成巨大恐慌,但是凯塞林敏锐地察觉到这只是盟军一支小部队的"临场表演"。

奇袭朱代伊德机场是美军装甲部队在二战中最具魔幻色彩的行动之一。17辆M3轻型坦克就把德军机场搅得天翻地覆,并杀伤大批德军。美军的突袭之所以能够成功,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巴洛中尉和美军坦克兵胆大心细,行动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没有给德军任何可乘之机。美军在战前的仔细观察也为突袭的成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其二是美军的运气好。奇袭朱代伊德机场的战斗有太多偶然的成分。美军事前并不知道德军的部署情况和机场位置,C连能抵达机场是歪打正着;德意军队部署在突尼斯的兵力尚少,无法在机场周围布置足够的人手,无形中让美军捡了个大便宜,而美军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经此一战,美军坦克兵的轻敌情绪更加膨胀,对于他们即将面临的危险一无所知:遭到袭击的德军第53战斗机联队并没有跑远,只是转移到了突尼斯其他机场;在山口遭到伏击的德军有2辆三号坦克逃走,德军指挥部因而得知了美军的部署;美军第1装甲团1营在伏击战中也有6辆M3轻型坦克被毁,A连连长西格林少校阵亡;德意军队仍然在向突尼斯桥头堡大举增兵,但盟军完全不了解德意军队的实力。盟军距离突尼斯是那么的近,却仍然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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