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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重生古代有锦鲤运(推荐一本重生古代种田文锦鲤重生)

女主重生古代有锦鲤运

夜半,天空如墨般深沉,圆月垂挂,三月的风带着一股寒意,枝叶被吹得飒飒作响,光影斑驳的洒在地上。

沈念念站在河边,焦急的左顾右盼,手里揣着鼓囊的荷包,只要想到即将来的心上人,少女莹润的脸庞染上一层绯色,沈念念缠绕着指尖,倏地有声音响起,是有人踩断了枝条,本来蹲着的沈念念心里一喜,连忙起身,小跑着往声源跑去,却不想脚下一轻,沈念念身子一崴,整个人坠入冰冷的河水中。

冷,深入骨髓的冷,身子重如秤砣,不停的往下坠,沈念念挣扎着往上涌,深色的河水将她吞噬,倏地,手腕被抓住,求生的本能让沈念念将来人当成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如八爪鱼般缠了上去,白皙莹润的脸庞泛着淡青色。

“咳咳。”沈念念被带上了岸,风一吹,冷的瑟瑟发抖,透过浅薄的光影,沈念念看见她手腕上圈了的一层青色,这只手丰润白皙,秀窄修长,指甲泛着青光,柔和而带有珠泽,哪里是她印象中难看如枯槁,满是茧子的手。

沈念念不可置信的咬在手掌上,竟是直至渗出血珠,沈念念入梦惊醒般跑了,她的速度很快,绣花鞋掉了一只,就连先前她紧攥的荷包也掉在了地上。

谢文景遥望着沈念念远去的身影,浓眉微蹙,大约瞧了三十秒,谢文景将绣花鞋和荷包捡起,迎着冷风往家里走。

沈念念循着记忆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家,门是半掩着的,沈念念冲撞了进去,拍打着房门,许桂枝浅眠,一听到声音立刻点了灯穿上了衣服。

“念姐儿,你这衣服怎么都湿了。”

借着薄薄的烛光,沈念念瞧见年轻十岁的许桂枝,不是因大哥二哥连续出事一夜白头,脸上满是皱纹的娘亲,喉咙似被堵住,沈念念眼眶本就红了,在看见许桂枝的瞬间,如决堤的大坝般一发不可收拾。

“娘。”满腹的委屈、悲伤、后悔和侥幸在沈念念破音的声调中涌现,本来睡得极沉的沈大勇也从床上翻了下来。

“念姐儿,念姐儿咋了。”沈大勇急匆匆的往门口跑。

“爹。”沈念念脑袋发晕,意识模糊,身子一软跌进了许桂枝怀里。

“快去叫大夫。”沈大勇穿着衣服跑出门,本就没睡熟的沈思思也跑了进来,母女俩讯速帮沈念念换了衣服。大夫开了药,整个晚上,沈家三人一夜未睡,熬药的熬药,照顾沈念念的照顾沈念念。

昏昏沉沉间,沈念念恍然如梦,爹娘温柔的低语,抚摸她的额头,轻轻哄着她喝药,怕喝药太苦,往她嘴里塞了点白糖,一如以前,沈念念无声的啜泣着。

“三姐,你终于醒了。”沈思思摘下沈念念额头的帕子,在热水里浸泡后拧干擦了擦沈念念的脸颊。

沈念念紧紧抓住沈思思的手,小妹还是十三四岁的模样,不是她印象中怀孕六月满身伤痕的小妹,沈念念撑起身,一把抱住了沈思思,眼睛微微泛疼,那个人渣,只要有她沈念念在,绝不让他得逞。沈思思感受到落在她脖颈间的热泪,慌忙推开了沈念念。

“三姐,你可别哭了,你都哭了一夜了,再哭下去,眼睛都要哭瞎了,娘出门前特意嘱咐我不能再让你哭,到时候娘回来看见你哭到时候又要骂我。”沈思思用帕子敷在沈念念眼睛上。

眼睛热意弥漫,带着一丝舒爽。

“我睡了多久。”沈念念的声音低哑,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就连吞口水都在疼。

“三姐,你睡了一天一夜,可把爹娘吓坏了,高烧一直不退,还在说着胡话,爹娘还想着你是魇着了,想去求符水给你喝下。”沈思思端来还在热着的鸡蛋汤,一边念叨着,一边扶起沈念念,一勺一勺的往她嘴里喂,堪堪喝了一半,沈念念说什么也不愿喝了。

沈念念不愿,沈思思只好将碗放下,见沈念念脸色尚可,沈思思心里活跃起来。

“三姐,你可别喜欢陈书贤了,他不是什么好人,大哥说了,那陈书贤也就那副皮囊看得过去。”沈思思拳头紧握,不知想到什么,小脸蛋义愤填膺,“我,我听谢文闲说他看见娴堂姐和陈书贤去过后山...”“好。”沈念念摘下帕子,递给了沈思思。

“三姐你...”

“哈?三姐你刚刚说什么了?”沈思思一脸的不可置信,似乎为了确定沈念念说的真实性,小脑袋都凑了过来。

“我说好。”沈念念拂过喉咙,下意识吞了吞口水,“我想一个人歇会儿。”

“那三姐你别乱跑,我去跟娘说。”沈思思端着盆走出了门,沈念念盯着土黄色的屋顶,狠狠拧了拧手腕,极致的疼自手腕传递,沈念念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硬是给逼了回去。

她重生回到了七年前,这时候的沈家大房虽生活拮据,但平安康健,兄友弟恭,大哥在镇上当木匠,因手艺极好,每月保底二两银子,二哥在镇上的私塾念书,今年四月准备府试,凭借二哥的聪明劲,绝对能考上秀才。

前世,她被猪油蒙了心,错信陈书贤,为陈书贤出钱出力,让二哥帮他,可陈书贤呢,过河拆桥,娶了孙娴茹,派人将她活活烧死,陷害二哥作弊,害的二哥永不入京,当时大哥冒犯了贵人,被打断了腿,小妹生产时难产而亡,爹承受不住,被活活气死,所有压力都压在二哥身上,如果当时家里少一个人出事,二哥也不会剑走偏锋。

直到现在,沈念念还能感受到烈火在她身上熊熊燃烧时的灼热与剧痛。

沈念念抹了抹脸,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记起来了,大哥知道她烧了一天一夜后,第二天就赶回了村,给她买了一大堆东西,二房看见沈平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在家门口起码顺了一半回去。沈平继承了沈大勇的老实,对于沈家二房不要脸的行径急的脸红脖子粗,硬是打不出一个屁来。

沈念念穿上鞋,掀开门帘走了出去,远远的便看见杵在门口的一行人,挡住大哥和爹娘的可不就是沈老太。沈老太生了两男一女,偏心二房和姑姑,唯独像是蚂蟥一样吸大房的血,前世,沈家二房踩着大房的骨肉平步青云,一跃与陈书贤那虚伪的官家老爷攀上关系。

“老大家的,你这是买了老母鸡,平白花钱还不如存着给我们金哥儿去念书。”金哥儿是沈二勇和刘桂花的小儿子,现在才五岁。

沈老太说着便想来拿沈大勇手里的老母鸡,这老母鸡起码也有三四斤,清蒸,红烧,仅仅是想着,沈老太都开始流口水了。

“娘,这母鸡买的是给念姐儿补身子的。”许桂枝一把从沈大勇手里抢过母鸡。

“一个小丫头片子需要补什么身子,赔钱玩意哪比得上金哥儿重要。”沈老太这已经算是明抢了,“这母鸡是老大买的,你一个外人抢什么枪,老大,别以为分了家,你就不用管我老婆子了,我告诉你,现在我是跟老二住,吃穿都在老二家,你们大房多添点吃的怎么了。”

“娘,念姐儿烧了一天一夜,现在正是需要进补的时候,不然,等会我送一半到老二家。”沈大勇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一出口就遭到了沈老太和许桂枝的双重否定。

“大哥。”沈念念走到院子里,弱柳扶风之姿在冷风中摇摇欲坠,她未施粉黛,尚处于病中,精致的脸庞憔悴虚弱,嘴唇泛白,眼眶通红,低声唤人时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盈满整张脸盘。

沈平本被沈老太堵的无处可去,在沈念念的呼唤之下心里一急就冲进了院子,沈思思本就站在门口,得到沈念念的指示立即接过沈平手里的东西小跑着进了屋,速度极快,完全没给二房的人一丝心理准备。

沈老太本还在纠结沈大勇手里的老母鸡,眼见着沈思思溜进了房里,气的老脸都要起诌子了。

沈平在镇上有个好活计,有个新鲜的玩意都会买来给沈念念和沈思思两个赔钱货,这要是全进了二房的口袋,二房的日子不知道能好过多少。

现如今,想要让沈思思将东西全给拿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事,眼下只能拿准这只老母鸡了,都是沈念念那小丫头片子,喊一声就让沈平给跑了进去,撞的老太太肩膀都有点麻。

气愤之下,沈老太一把抢过许桂枝手里的老母鸡,也不知这老太太哪有这么大力气,硬是抢了过去。

“小丫头片子要补什么补,小心补出什么病来,这烧了一天一夜可不就是私会情郎的报应,约在小树林里,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掉进了河里。”沈老太得意洋洋的像是胜利的斗鸡,沈大勇听见这话,也忍不住了。

“娘,你这说的什么扎心窝子的话,念姐儿怎么你了,让你这么诬陷她?私会情郎,这流言一旦坐实了,你让念姐儿以后怎么嫁人?”沈大勇突如其来的发难将沈老太吓住了,沈老太也不是吃素的,这事,她还真就要闹大了说,沈念念嫁不嫁人关她什么事,只要大房过得不好,她就开心。“沈大勇你个不孝的玩意,有了媳妇忘了娘,不就是一只鸡,当年要不是志哥儿将机会让给沈平,沈平今儿能有这么好的活计?不感恩就算了,现在拿一只鸡还在这你推我拿的,要我说,就算让沈平拿出一半的银子,那也是应该的。”沈老太越说越灵泛,似乎她说的就能马上成为事实似的。

“什么叫要不是志哥儿将机会让给平哥儿,娘,你别昧着良心说话,志哥儿好吃懒做,这全村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平哥儿能有这个活计是主家瞧平哥儿吃得了苦,做的活计让人拍手称赞,是凭真本事吃饭的。”

许桂枝是个脾性大的,当年没分家的时候还忍着,他爷一去世,他奶就拾掇着分了家,大房分的东西少,以前那般苦的日子都撑过来了,没道理在日子过得好的时候别人来踩一脚,还伸出脚让人继续踩。

“志哥儿哪儿好吃懒做了,他能在家待着也是他的本事,许桂枝,志哥儿再如何,那也比念姐儿私会情郎高尚,小小年纪不学好,没定亲就勾搭男人,长得一副狐媚子样,以后也嫁不到好人家,你看以后谁家敢娶这种女人,败坏沈家门风,我呸。”沈老太的嗓门大,村里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沈老太一吵,没一会全村人都知道了,许桂枝脸色沉了下来,这流言一旦确定,就算是黑的也被说成白的。

“娘,空口白话谁不会说,你说我家念姐儿,您是亲眼看见了还是有人亲眼看见了,要是看见了,你找她出来对峙,她确定那是我念姐儿,兴许还可能是二房的娴姐儿也说不定?她们姊妹俩年龄相仿,看错了也不一定,以前不是还传出娴姐儿跟人约在后山了。”

“放你娘的狗屁,那就是娴姐儿亲眼看见的,那还有假!”沈老太脑子一热,就将沈娴茹给供了出来,许桂枝一听当然不干,迅速走出院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天理了,娴姐儿和我家念姐儿还是堂姐妹呢,这么诬陷念姐儿的清白,这是要逼死念姐儿,明明前两天念姐儿是受凉感染了风寒,硬是被说成不知检点,这日子还怎么过,我可怜的念姐儿,你要是你出什么事,娘也随你去了。”许桂枝坐在地上拍在大腿上,将那股子撒泼劲展现的淋漓尽致。

本在看戏的村人见闹成这样,忍不住说上几句。。

“沈大娘,你这说的就过分了,女子名声尤为重要,没有证据就往三姐儿身上泼脏水,你这安的什么心。”

“娴姐儿,你还躲着干什么,你家奶是个不着调的,念姐儿可是你亲妹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沈娴茹从暗处走了出来,她微垂着脑袋,敛去了杏眸里的情绪波动,这老太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想借老太太的口传出流言,反倒将她给供出来了,现在村里人该如何看她?

沈娴茹现在是高高挂起,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沈念念虚虚倚着沈平的手臂,眼见着沈娴茹一步步走入她的视野之中,沈念念永远忘不掉她死之前沈娴茹凤冠霞帔的在她面前耀武扬威,那身红刺的她眼睛发疼。

“念姐儿。”沈平扶住沈念念,沈念念摇了摇头,凑近时闻到沈平身上浅浅的木质香味。

她的大哥,双腿没残疾前,是多自信的人儿,有着自己的目标,立志将自己的手艺发扬光大,沈念念见过残废后的沈平,阴郁,疲倦,时时刻刻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沈念念捂住嘴,脸磕在沈平的手臂上。

沈娴茹被扒出来,许桂枝从地上站了起来。

“娴姐儿,你奶说你亲眼在河边看见了?什么时候?私会的是谁?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别怪婶儿不客气。”许桂枝本就长得比平常女子高大,这般直勾勾的盯着沈娴茹,莫名将沈娴茹的气势压了下来,乖的跟猫崽子似的。

“许桂枝,你敢威胁娴姐儿。”刘桂花是沈娴茹的娘,许桂枝这般做,就像是将她的脸踩在脚底下碾压,刘桂花哪里忍得住,当场就跳了出来。“刘桂花,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威胁娴姐儿了,毕竟,平日里娴姐儿时常来找念姐儿玩,感情那般好,要是空口白话的诬陷,足以证明表里不一。”许桂枝紧盯着沈娴茹,眼见着刘桂花要发大力,沈娴茹立即拉住了刘桂花。

“桂枝婶儿,兴许是我奶听错了,可能,我前儿在河边看见的不是念姐儿。”

“可能?”

“我确定河边的不是念姐儿。”沈娴茹挡住刘桂花,一连给她使了好几个眼色。

“娴姐儿,你也到了要定亲的年纪,没有证据就别跟长舌妇般在外面乱传。”许桂枝拍拍屁股,趁沈老太不备,将老母鸡给抢了回来,“这是给我念姐儿炖汤用的,娘想喝,晚上沈大勇会送到二房的。”

许桂枝冷着脸进了屋,见沈大勇还愣愣的,许桂枝脸板的更厉害了,“沈大勇,还愣着干什么。”

“哦。”沈大勇进了屋,大门砰的一声关上,灰尘掀起,沈老太本还想找茬,瞧见村里其他人瞧她的眼神,不知为何,沈老太没了那股子底气。

往日里在大房从未吃过亏的沈家二房,这次硬是一点好处没捞到,还憋了一肚子气。

外面渐渐没了声音,许桂枝提着老母鸡一脸的喜气洋洋,见沈念念、沈平和沈思思还杵在院子里,眉眼一横,“还愣着干什么,念姐儿身体还没好全,你就让她站在院子里吹冷风,还不将她给带屋里去。”

三兄弟姐妹进了屋,许桂枝拉着沈大勇进了灶屋,沈大勇利落的烧火,许桂枝眉梢全是喜气,“沈大勇,保持今天的气势,终于干赢二房一回了,你是没看见你娘脸黑成什么样,煮熟的鸭子都到嘴边了,最后飞了。”飞了两字在许桂枝嘴里说出来别提多趾高气扬了。

“她毕竟是我娘。”沈大勇弱弱的反驳,得到了许桂枝一通白眼。“就是顾忌着是你娘,我今天才没撕烂娴姐儿的嘴,小小年纪心眼就那么坏,念姐儿平日里可亏待她了,每每平哥儿有新鲜玩意带回来,念姐儿哪次没给娴姐儿,娴姐儿怎么做的,在二房大肆疯传,你娘是个大嘴巴,她会不知道老太太知道后会是个什么结果?表里不一的东西,这些年送的东西全给了白眼狼。”

“你再给二房推脱,今天就给我滚柴房里去睡,以后别家里有什么就想着二房,用你那榆木疙瘩好好想想,每次平哥儿买了好东西回来,哪次不是像今天这么被堵在门口,东西顺走了也就罢了,还讨不到好。”

“是,这老沈家就你最孝顺,再孝顺你也要为四个孩子着想,眼见着日子过好了,平哥儿都十八了,现在连媳妇儿的影子都没着落,贵哥儿五月份要院考,念姐儿今年15了,该置办的都要置办,沈大勇,我告诉你,我跟你受点委屈没关系,凭什么哥儿姐儿们也跟着你一起受委屈。”

许桂枝提到委屈,心里酸的厉害,眼眶瞬间红了,沈大勇立即期期艾艾的上去安慰,甩出一大堆的承诺,许桂枝抹了一把泪,推开凑得极近的沈大勇,“快点儿生火,念姐儿还等着呢。”

灶屋里许桂枝与沈大勇忙活起来,不一会儿,上面便涌出袅袅炊烟。

沈念念是被大哥和小妹推拉着进屋的,她的屋子是整个大房最好的一间,床、梳妆桌,凳子,就连浴桶都是沈平亲手打造的,模样精致,梳妆桌上摆的小物件也各个漂亮,沈念念瞧着桌上的小箱子,那小箱子里都是大哥给她带的小玩意,她却在被沈娴茹的哄骗下,起码一半进了沈娴茹的口袋。

“念姐儿,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沈平拿出包裹,将里面的小玩意一一拿了出来,“你不是特喜欢镇上小姐穿的斗篷,我特意在成衣坊给你买了。”

那是一件浅绿色的斗篷,领口毛绒绒的,像是冬日阳光下的白雪般,熠熠生辉,摸起来也很暖。

沈念念鼻子酸涩,喉咙发紧,她知道的,这是大哥费尽心思花了二两银子买回来的,前世她最初收到的时候也很高兴,兴冲冲的便披着出去炫耀,然后被指出斗篷尾端的位置有一小块洗不掉的污痕后,她很愤怒的将斗篷扔给了大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以至于后来大哥为了给她买最好的斗篷日日赶工,在买斗篷的时候得罪了贵人。

“大哥,我很喜欢。”沈念念强忍着,莹润的水珠终究还是滚落了下来,沈平擦了擦沈念念的脸,让她搂着斗篷。

“都15了,还这么爱哭。”

沈思思站在一旁,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艳羡之色,沈念念将斗篷递给沈思思,沈思思愣了愣,伸出的手又赶紧缩了回去,沈念念心酸不已,将斗篷塞进了沈思思怀里,她的小妹,值得最好的。

“大哥,你还买了什么?”沈念念挽着沈平的手臂,跟小时候爹娘一买东西回来就凑上去般,小脑袋一歪一歪的,沈平敲了敲沈念念的小脑袋,“这么大了,还撒娇。”

“我病了。”

沈平捏了捏沈念念的脸,从包裹里开始掏东西,“这是我亲自做的木簪,还有镇上新款式的珠花,胭脂,珠钗,这是板栗糕,特意给你买的,你怕苦,吃完药就吃一点点,嘴里可甜了。”

桌子上摆了一大堆,木簪很多,款式简洁但很新颖,做出来的模样也特别好,珠花,珠钗什么的,都是很老旧的款式,珠钗上挂上艳俗的花,点缀的五颜六色,比后世的模样差多了,脑子里的念头一闪而逝,沈念念那两汪清水似的凤眼甜甜的弯了起来。

“大哥,你以后每次买东西回来都藏好,别大张旗鼓的,今天要不是小妹机灵,这珠钗糕点怕是都要被顺去二房了。”

“念姐儿,以前你不是时常说同二房多亲近多亲近。”沈平面露疑惑,想到沈念念高烧不退之事,脸色变得沉重起来,“念姐儿,前两天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你为何高烧不退,为何从奶嘴里传出那种流言?”沈念念掩面,露出盈满水光的眸子,“大哥,那日是娴姐儿叫我去的河边,她说陈书贤约我在河边见面...”

“念姐儿,你糊涂,你刚及笄,怎么敢大晚上同男子私会?就凭娴姐儿一句话?到时候事情败露,所有的脏水都会泼在你身上,念姐儿,你怎么敢?”沈平气的七窍生烟,气念姐儿的单纯无知,气娴姐儿的心思深沉,“那你又怎会落水。”

“我嫌无聊,站在河边的田埂上,蹲的脚麻踩空了。”

“后面...有人救了我。”

“你可知是谁?可有人看见?”沈平接连追问,沈念念摇了摇头,那时候她全身发冷,脑子里全是爹娘大哥二哥和小妹。

“我没看清他的脸。”兴许连身形也不记得,只知道那人长得一身腱子肉,硬邦邦的,拉住她的力气贼大,动作粗鲁,她的手腕和腰都青了。

“以后少跟娴姐儿一起玩,先把病养好。”沈平撩开帘子出了屋,沈思思抱着斗篷恋恋不舍的往沈念念那边移。

沈念念无声的叹了口气,当年许桂枝二胎时生的是双胞胎,贵哥儿很平安,沈念念一出生差点儿就没了,这也导致整个大房对沈念念跟眼珠子似的,娇宠着,连带着沈思思也跟姐姐似的,处处迁就她。“三姐,我把斗篷给你放床上。”沈思思说着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放在梳妆桌上珠花和珠钗,沈念念一把抓住沈思思的手,拉着她坐下,然后将小箱子里小玩意全倒了出来,大部分是木簪和珠钗,还有木梳子,以及她珍藏的口脂,要知道在村里只有新娘子在成亲那天才能抹的,在村里人看来,这口脂都是大小姐的特权,至于村里的丫头片子,没那个条件,就别做那个梦。“斗篷你喜欢我送你,还有这小箱子里的小玩意,只要你喜欢,随便拿。”

“三姐,这斗篷可是大哥特意给你买的,我,我...”

“你什么,你是我亲妹妹,你想要,三姐都给你。”沈念念拿了一只略微素雅点的珠钗插在了沈思思乌黑发亮的头发上,那点缀的小东西随着沈思思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沈思思抬手摸了摸,不好意思的垂下了脑袋。

“三姐,你,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以前,以前这些珠钗你都是留给娴姐儿的。”沈思思讷讷的抓紧了手指头,见沈念念脸色不好看,脑袋垂的更低了。

“以后,三姐都留给你,至于娴姐儿,她不配。”至于她从她这里拿走的东西,她会让她自发的给她送回来。

最开始,沈念念是极其讨厌二房的,沈老太的偏心,沈二勇的懒惰,刘桂花的刻薄刁钻,每每过来都跟打秋风似的,沈念念说不出的厌恶,只是后来沈念念喜欢上了陈书贤,豆蔻年华,少女对好看温润的少年尤其没有抵抗力。

陈书贤长得一副好皮囊,目若朗星,气宇轩昂,常年穿着一袭白衣,书生卷气浓郁,且每每出门时眉眼间都带着温润的笑意,好一个翩翩公子,村里多的是被陈书贤迷住的人儿,沈念念也是其中一个。

沈念念对沈娴茹开始改观是因为沈娴茹能同陈书贤说上几句话,为了接近陈书贤,沈念念对沈娴茹百般讨好,吃的,喝的,珠花,珠钗,簪子,口脂,往往沈平带回了好东西,只要沈娴茹喜欢,沈念念都会送给她。

想想以前做的蠢事,沈念念恨不得给以前的自己一棒槌。

许桂枝给沈念念炖了鸡汤,沈大勇给二房送了一小碗,隔着老远,沈念念都能听到沈老太破口大骂的声音,若是换了以前,沈大勇早就分了一半鸡给二房送去了,但今天出了沈娴茹那档子事,整个大房对二房的容忍度都直线下降,以前还维持着表面的和平,现在,没撕破脸都算是好的。

沈平回家,五口人四个菜,两碗咸菜,一个清炒黄瓜,一个炖鸡汤,许桂枝给沈念念舀了一大碗鸡汤,那碗几乎有沈念念的脸大,里面几乎全是炖的软烂的鸡肉,紧接着是沈平,沈大勇,沈思思,最后则是许桂枝自己,大头都在沈念念这边,许桂枝就那么一小碗,还不够一口喝的。

沈念念站起身抢过许桂枝手里的勺子,硬是将那一大碗鸡汤,平均分了下去,只给自己留了一小碗。

“念姐儿,这是专门给你补身体的,你身体还没好全,多喝点好的快。”

“娘,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这么点够喝了。”眼见着许桂枝还要说点什么,沈念念发挥平日里的骄纵脾性,将勺子扔在碗里,“你再说,我就不吃了。”

许桂枝这才不闹了,一家五口吃饭时很安静,沈念念喝着汤,眼巴巴的看着失而复得的家人,心里也像是这暖暖的鸡汤涌入腹中般,胸腔都是暖和的。沈平在家里待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便匆匆往镇上赶,一大早沈大勇和许桂枝就去送沈平了。

沈念念本以为自己重生回来后会睡得不安稳,出乎意料的沈念念睡到了巳时。

灶屋里许桂枝给沈念念温了粥,是昨儿剩下的熬的鸡肉粥,沈念念一觉醒来饥肠辘辘,洗漱后就迫不及待的开吃,吃完后沈念念洗了碗。

今日的天气晴朗,坐在院子里暖洋洋的,沈念念微眯着眼,垂头瞧见她穿的绣花鞋,脸色倏地煞白,她的鞋和荷包丢在河边的小树林了,这两天烧的糊涂,沈念念竟是全忘了,荷包是私人用品,若是被人捡到引人诟病,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

沈念念回屋换了鞋,打算往河边的小树林跑一遭。

三月正是忙碌的季节,途经之地多是村民在松土除草,为接下来的播种做准备,沈念念走得慢,对频频望过来的目光并不在意。

沈念念长得漂亮,瓜子脸,凤眼红唇,尤其是那双眸子,又妖又媚,微微上挑时媚态尽显。

为了不引人注意,沈念念特意往偏僻的小路走,人烟稀少,叠起来的成排草垛又大又高,沈念念身材娇小,一挤进去不细看还真看不见。

“谢大哥。”是沈娴茹,沈念念听到声音下意识的往草垛缝隙里钻,软嫩的脸颊被刮出红痕,沈念念往后退了几步,视线同迎面走来的谢大撞了个正着,沈念念吓的慌忙捂住嘴,蹲了下来。

竟是谢文景--七年后的状元郎。

“谢大哥,那日谢谢你救我一命。”沈娴茹将筐子递到谢文景面前,里面冬笋占了大半,“这是我的谢礼。”

“拿回去。”谢文景声音低沉,泛着森森寒意,对沈娴茹的示好不留情面。

沈娴茹惊吓般的往后缩了缩,委屈巴巴的盯着谢文景,“你好凶。”沈娴茹的声音本就偏中性,不刻意做作还听得下去,这般矫揉做作的捏着嗓子讲话,沈念念听得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也亏得谢文景听得下去。

“滚。”谢文景一身冷戾之气,瞳孔黑的似墨,目光冷漠锐利,似能穿透灵魂,沈娴茹狠狠一颤,心里涌上一种在谢文景面前她就是跳梁小丑般的滑稽感,沈娴茹咬着下唇,攥紧木筐逃似的跑了。

沈念念望着沈娴茹的身影,若有所思,脚蹲的有点发麻,外头似乎没了声音,沈念念抓着草垛上的草一点点往外移,才刚刚走出几步,沈念念左脚拐右脚,整个人往前趴去。

双手抓到粗壮的小臂,脑袋磕的有点疼,沈念念下意识抬头,谢文景像是一堵墙似的堵在她面前。

“你还要抓到什么时候。”谢文景的声音很低,如平地的一声惊雷。

沈念念瞬间被惊醒,手一松开谢文景便往后退了三四步,沈念念从草垛后面走出来,脸颊和脖子被刮的通红,又疼又痒,沈念念想抓,硬生生忍住了。

“多谢。”

“我,我刚刚什么也没看见。”景的脸,这张脸的侵略性过强,给沈念念一种她被猛兽盯住的错觉,还有绑在腰间打结的红绳和锉刀,泛着殷红,弥漫着浅浅的血腥味。

“站住。”

谢文景一开口,沈念念脚底生根,还真跟木头似的停住了。

阴影笼罩,沈念念垂着脑袋,怀里丢出一个东西,是她的荷包,沈念念惊呼出声,“是你。”

谢文景没理沈念念,转身就走,沈念念攥着荷包,下意识冲上去拦住了谢文景,欲言又止,“你...我...”

“我有分寸。”谢文景压低了声音,本就显得冷戾的脸愈发显得凶,沈念念脖子一缩,将荷包揣进兜里就跑,因跑的特别急的缘故,沈念念一只脚踩在了泥里。

谢文景收回视线,粗粝的指尖擦过小臂,迈步往深山里走去。

沈念念跑的气喘吁吁,胸脯微微起伏,少女脸颊白里透红,勾魂的凤眼微微上挑,澄澈的眸子如一泓清水,纯与媚和谐的融合在一起,沈念念犹然不觉,踢着右脚上的泥巴,隐隐有泥土钻进了鞋子里,难受的沈念念想将绣花鞋给扔掉。甩脚的力道稍重,鞋子本就踩了一鞋底的泥巴,沈念念眼见着她的绣花鞋咻的飞了出去,然后一直滚到了最下面。

沈念念刚刚本就是毫无规律的跑,也不知从哪个岔道跑进了山里,绣花鞋掉了下去,沈念念扶着高挺的翠竹一路往下,地上铺满了碎石,踩的沈念念脚疼。

坡有点陡,沈念念硬是花了半刻钟才走到最下面找到了她的绣花鞋,拍掉脚底的泥,沈念念拉好长袜,穿好了鞋。

刚准备爬上去,隐约听见阵阵水声,沈念念迟疑几十秒,终究还是猎奇占了上风,沈念念扒开竹子往里面走,没走几分钟便瞧见水洼里的鱼,那水洼靠着河边,大约一米深,水洼同河水相差三公分,这可能是涨水的时候鱼跳进了水洼里,现在水退了就出不来了。

水洼里大多是野鲫鱼,大的有一两斤,小的也有沈念念的半个手掌大,看着水洼里活蹦乱跳的鲫鱼,沈念念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这要是拿回去,晚上就能加餐了。

沈念念蹲在水洼旁,盘算着该怎么拿回去,就这么带回去,要是被二房的人看见,大房连鱼汤都别想喝到,沈念念环顾四周,最终还是打算下午借着挖春笋和采蘑菇的由头来这边。这里比较偏僻,人烟稀少,周遭长满了翠竹和杂草,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温度愈发的高,杂草多的地方意味着危险也大,短时间内没人会发现这水洼里有鱼。

打定主意,沈念念决定回去搬救兵。

沈念念迷路了,她本是打算原路返回的,越走这林子越深,手跟脖子更是被突然冒出来的尖刺扎了好几下。

深山里的枝叶很是茂盛,层层叠叠的掩盖下来,斑驳的光影洒下,阴森森的,沈念念独自一人,越走心里越虚,往前走不敢,原路返回又怕再次迷路,沈念念抓着树干,琢磨她是走还是不走。就在她在心里纠结的时候,自远远的山上传来声音,哼哧哼哧的叫声,树干被重物撞倒,隔得稍近了点,沈念念瞳孔放大,恐惧到了极点,那是一只棕褐色的野猪,犬齿外露,向上翻转,呈獠牙状,耳披有刚硬而稀疏的针毛,背脊鬃毛较长而硬,直挺挺的朝着她冲过来,沈念念全身发软,摔倒在地。

眼见着那野猪越来越近,沈念念心下绝望,下意识抱住了脑袋。

沉重的哀鸣传来,炙热的满是腥味的血洒了沈念一身,沈念念放下僵硬的手,那野猪的獠牙同她就相隔了几厘米,再差一点点就要戳进她的脖子,劫后余生的紧张退去,翻涌而来的是后怕,沈念念眼眶一红,噘着嘴就哭了起来。

下一秒,沈念念被喷了满脸猪血,嘴里也尝到了血腥味,沈念念捂着胸口,哭着干呕起来,这次不是方才的后怕,这下子变成了极致委屈的控诉,那水汪汪的凤眼沁出如珍珠般的泪滴,绕是脸上沾了猪血,也挡不住那股风情。

沈念念哭的打嗝,她发誓,前世今生,她没受过这种委屈。

“水。”谢文景僵硬的将水壶递给沈念念,沈念念控制住干呕的劲,漱口便用了半壶水,饶是如此,嘴里还残留着血腥味,打哭嗝时更甚,漱口的水似乎吞了点进去。

“啊呜呜呜--嗝--”沈念念哭的更厉害,眼睛微肿,谢文景掏出一颗糖,剥掉塞进了沈念念嘴里,尝到甜味时沈念念微愣,下意识望向谢文景的手。

“手没碰到糖。”

“将脸洗干净。”

谢文景说完背对着沈念念,熟练的将野猪绑好,绑完好一会儿见沈念念还在擦脸,不由得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沈贵的妹妹可真娇气。

沈念念勉强擦完了脸,那手帕上全是猪血,沈念念想扔掉又怕出事,只能紧攥着,眼见着谢文景轻松扛起那两三百斤的野猪健步如飞,沈念念瞟了一眼这阴森森的林子,赶紧跟上去,揪住了谢文景的衣摆,力道稍重,衣服下摆跟碎步似的扯掉了。

谢文景睨了一眼她手里的碎布,看见前面的长棍,想着捡起来让沈念念拿着,沈念念会错了意,以为谢文景要扔下她就走,慌忙吼了一嗓子,“你不准扔下我就跑。”

“我怕。”同沈娴茹矫揉做作的声音不同,沈念念的嗓音又软又糯又绵,像是砸在了甜软的棉花糖里,甜的让人心里发软。沈念念刚刚洗了脸,鬓角略微凌乱,眼睛与鼻子微红,羽睫微润,温热涌上双眸,似惊似吓的盯着谢文景。

“拿着。”谢文景心里涌上一抹无奈,将长棍递给了沈念念,沈念念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眼睫一落,一行清泪滑落下来,沈念念吸了吸鼻子,抓紧了木棍。

一路上静默无声,时而有鸟儿展翅的扑棱声,沈念念抓着木棍的手出了汗,脚走的也疼,沈念念在地上踹了一脚,石子刚好砸在了谢文景的脚踝上。谢文景倏地停下,沈念念差点一脑袋撞倒在野猪屁股上,吓的沈念念赶紧捂住脸。

“休息一会。”谢文景放下野猪,随便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沈念念讲究的多,硬是铺了很多棕麻才坐下来,小腿走的酸疼不已,沈念念噘着嘴捶腿。

“还有多久能到村里?”沈念念满脸倦意,光滑白嫩的脸颊染上了几抹潮红。

“再走一刻钟,前面有个路口,你可以直接下山。”谢文景一次性能说这么长让沈念念觉得有些怪异,在她印象里,谢文景在村人面前简直是惜字如金。

休息没多久,谢文景再次起身,这次,谢文景刻意放缓了速度,让沈念念跟上来不至于太难受,沈念念抹掉汗,心里暗暗盘算着时间,终于抵达了谢文景说的那个路口,沈念念惊喜的跳了起来,刚想跑,想到谢文景还在,沈念念垂着脑袋。

“今天谢谢你救了我。”

“以后无事不要来深山。”深山里危机重重,就谢文景还是琢磨出了经验近两年才敢往深山里跑,沈贵这娇气妹妹今儿若不是碰见他,今儿沈家大房怕是要闹翻了天。“知道了。”沈念念哼了一声,轻声嘟囔了一句,“凶什么凶。”

娇滴滴的小姑娘跑的飞快,谢文景收回视线,在路口瞧见了一块染血的帕子,这怕是小姑娘方才太激动一时间扔在地上的,谢文景徘徊两步,终究还是将那块手帕捡了起来,若是被他人捡了,徒增麻烦,届时让沈贵还给小姑娘也是一样的。

沈念念小跑着回了家,到家的时候赫哧嗬哧的,脸上全是汗,身上一股子野猪身上的血腥味,只要一想到脸上被喷了猪血,沈念念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脑子里又想起了谢文景面无表情的用锉刀划破野猪喉咙的模样,沈念念身子狠狠一颤,她以后都不想再碰见谢文景了。

生好火,沈念念烧了热水,用皂荚将全身上下洗了三遍,沈念念才从屋里出来,身上香喷喷的,沈念念裹着头发,踢了一脚被她扔在地上的脏衣服,夹在素雅衣裳里的深棕色破布格外显眼,沈念念蹲在地上,拿起地上的破布,呜呜,她要被气哭了。

她本想扔破布的,因为太高兴,手帕被她失手扔掉了。

沈念念跑进自己屋,翻出了她的手帕,瞧见那几块绣上念字的手帕,心里安稳下来,那块手帕是现今最平常的款式,而且上面也没有绣字,别人捡到也不知道是她的,丢了就丢了。

沈念念放下心来,将近中午,爹娘他们也该回来吃饭了,沈念念将头发裹的半干,走到屋后的菜地里,摘了八根白菜苔,拔了两个萝卜,萝卜叶与不吃的白菜叶子摘下来喂鸡,沈念念抱着进了灶屋。

火已经生好了,锅里还在冒热气,沈念念打开家里的米坛子,挖了两大勺大米,淘好米放在锅上,淘米水留着洗菜。

米放进锅里开始蒸,沈念念熟稔的将萝卜切丝,白菜苔和五花肉切块,辣椒切碎。沈念念做了三个菜,白菜苔炒肉,清炒萝卜丝,还有炒白菜苔叶子。

沈大勇、许桂枝和沈思思回来时就看见忙活的满脸通红的沈念念端着菜走了出来,沈大勇眼眶发胀,许桂枝赶紧拦住了沈念念,“念姐儿,这些事有娘做,你插什么手,你看你这手,都伤着了”

“娘,我没事,你跟爹这么忙,思思每天也在做事,我就做顿饭,没关系的,看,我在地里摘的菜,你们快尝尝我的手艺。”沈念念摁着沈大勇和许桂枝坐下,沈思思盛好饭走了过来。

一家四口围着坐下,沈念念亮晶晶的盯着沈大勇与许桂枝夹菜。

沈大勇和许桂枝对视一眼,念姐儿这又是想要什么了?今儿这么殷勤?

“爹,娘,你们又在乱想些什么,我只是想为家里做点什么,爹娘大哥二哥小妹都在为家里做贡献,没道理我什么事也不干。”沈念念将五花肉夹到沈大勇、许桂枝和沈思思碗里,轻轻念叨着。

五花肉沈念念炸的焦黄,猪油炒菜,炒的菜别提多香了。

沈大勇和许桂枝忙了一上午,确实也饿了,尝了第一口,后面根本停不下来,直夸沈念念厨艺好。

“念姐儿,以前你也没下过厨,这炒的菜怪好吃的。”

“娘,我这是天赋异禀,以后我做饭给你们吃,保证你们好吃的舌头都要吞掉。”沈念念明眸皓齿,在染了黑灰的脸颊上衬的愈发闪亮。

“我家念姐儿懂事了。”许桂枝抹了一手泪,念姐儿平白遭了那么大罪,心思也变得通透了,“以后娴姐儿和那陈秀才你少接触。”

“娘,我知道的,经过这件事我也看开了。”

“你自己想明白就好。”许桂枝收着碗,瞪了沈念念一眼,“去洗把脸,看你脏的跟泼猴似的。”

沈念念欢快的走了,洗干净后小跑到厨房,“娘,下午我想去山里挖春笋,采蘑菇。”

“你认得蘑菇?”许桂枝睨她,“让你妹妹带你去,不准往深山里跑。”

三月份哪来的蘑菇,不过念姐儿想去山上跑跑,这也比总待在家里长蘑菇好。

“好。”

下午沈大勇和许桂枝去了地里,沈念念记挂着她的鱼,拉着沈思思往山里走,姐妹俩一人背着一个筐子,沈思思手里还拿着一个锄头,是沈平改良过的,轻巧方便,沈思思用来正好,沈念念也拿了个,只是比沈思思拿着的要小上很多,大约她的小臂长,十分轻巧。

初春的太阳还算柔和,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沈思思带着沈念念往山上走,在地里忙活的王大妞和齐招娣对视一眼,“念姐儿,你病好了?怎么今儿个就往外跑,不在家里多歇两天。”

这是讽刺她平日里在家当小姐,一出事就出来做样子。

“这不是天气好,在山上挖点春笋,晚上还能多添个菜。”沈念念拉着沈思思就走,不愿理会王大妞和齐招娣这两个长舌妇。

上辈子,思姐儿被迫嫁给那小混混,就是王大妞和齐招娣造的谣,黑的说成白的,无中生有硬是说的板上钉钉,有鼻子有眼的。沈念念气的指尖发抖,沈思思抓住沈念念的手,“三姐,她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先上山,我只认得鸡枞。”

“三姐,鸡枞要六月份才有,现在哪来的鸡枞。”沈思思无情的戳破沈念念,沈念念哀怨的垂下脑袋,是她重生后脑子坏了,她怎么记得三月份好像吃过鸡枞来着。

似乎意识到自己打压到了沈念念,沈思思立即帮沈念念顺毛,“三姐,没鸡枞兴许还有其他的,山里还有春笋,再不济我们还能打一筐猪草回去。”

沈念念:...

两姐妹赫哧嗬哧的上了山,沈思思经常上山,灵活的很,跟猴子似的爬上爬下,丝毫不慌,沈念念体质就差多了,走一会歇会儿,累的直喘气,蘑菇没找到几个,春笋倒是挖了半筐子。

沈念念瞧着扔在地上的春笋,很是泄气,其中她就挖出来一根,其余的都是沈思思的杰作。

“三姐,你别伤心,我力气大,挖的快。”沈思思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沈念念愈发愧疚了。

将春笋扔进筐子里,沈念念拉进沈思思,“思姐儿,你知道往河边走靠近后山的那条路上的竹林在哪儿?”

“我知道,那儿人少容易出事,村里人都不让小孩去那边玩,三姐你想去那边干啥?”

“你带我去,保准晚上能加餐。”

“瞒着奶和二房的那种?”

“对。”

沈思思一听来了兴致,走在前头那叫一个健步如飞,沈念念就惨了点,上午本就在山里溜达了一个时辰,小腿酸疼的不行,沈思思现在又在兴头上,沈念念只能竭力跟上去。

走走停停,沈念念终于瞧见了熟悉的竹林,指着下坡,“思姐儿,往下面走。”

两人下了坡,从竹子林里挤进去,一走出来,沈念念便瞧见了她上午看见的水洼,沈思思喜不自胜,眸子里神采飞扬,三姐说的加餐果然没错。

“三姐,你先等会儿,我去打点猪草。”

筐子里压满了猪草,沈思思才走过来,半跪在地上往水洼里抓鱼,抓了五六条大鲫鱼,沈思思放进放猪草的筐里,用猪草盖上,然后拿起五六根春笋压在上面。“三姐,我们等天色再暗点回去,到时候筐子里有什么看的不清楚。”

“你个鬼精灵。”沈念念宠溺的戳在沈思思的脑门,小妹都懂得道理,前世的她不懂。

“谁让奶二叔二婶他们太过分了,家里的好东西,他们恨不得全部搬到二房去。”沈思思念叨着,沈念念抓住沈思思的手,“在外人面前绝对不能这么说,奶是长辈,她再如何,我们做晚辈的不能直接顶撞,不然不孝的帽子扣到脑袋上,想摘都摘不下来。”

“三姐,我知道了。”

天色渐暗,沈念念和沈思思往家里走,特意避开了村人,哪知她们回去的时候村里人都往反方向跑,沈念念有点懵有点喜,两姐妹小跑着往沈家大房跑。

途经沈家二房时,沈老太看见沈思思筐子里的冬笋,硬是抢了三四根春笋过来,至于沈念念筐子里的猪草,沈老太看都没看一眼,眉梢吊的老高,给了沈念念一个后脑勺。沈思思与沈念念对视一眼,赶回了家。

沈大勇与许桂枝还没回来,沈思思拿来了木桶,打了水将被猪草盖着的鲫鱼拿出来,缺水较多,鲫鱼都恹恹的,为了以防万一,沈思思将桶给提到了里屋,然后才将猪草往猪圈里送。

姊妹俩将冬笋全给剥完了,沈大勇和许桂枝提着两斤肉喜滋滋的回来了。

“爹娘,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晚?”灶屋里点了蜡烛,沈思思在生火蒸饭,沈念念正在切春笋,沈平买回来的五花肉还剩点,沈念念打算混着春笋炒了。

“你爹买了两斤肉,谢大今儿在山里打了头野猪,卖给了村里的屠夫,野猪肉味道可比镇上的猪肉好吃多了,劲道,有嚼劲,傍晚时听到消息,村里大部分人都去卖肉去了,这两斤猪肉还是你爹抢回来的。”

“二叔二婶去买了吗?奶等会儿该不会来抢这两斤猪肉吧?我们下山回来路过二房奶还抢了思姐儿四根春笋呢。”沈念念不遗余力的上眼药,就他爹那实诚劲,短时间让他放下根深蒂固的思想那是不可能的。“你二叔去买了,别担心。”沈大勇成功获得许桂枝白眼一枚,二房能这么安静,还不是沈大勇分了半斤肉给沈二勇的缘故。

“那真是太好了,娘,看这是什么?”沈思思献宝似的将装着鲫鱼的木桶提了出来,许桂枝眼睛一亮,“这是哪来的?”要知道现在的鲫鱼又嫩又甜,煮汤喝别提多鲜了,念姐儿高烧第二日,她和孩子他爹本就打算去镇上买几条鲫鱼回来的,后没得鲫鱼卖,才退而求其次买的老母鸡。

“是三姐找到的,三姐说今晚加餐。”

许桂枝吆喝着沈大勇去处理鲫鱼,沈念念站在灶屋门口,刻意加大了声音,“娘,我身上刮的痒,你烧点艾叶给我熏熏屋子。”

“好嘞。”被沈念念一提醒,许桂枝这才想起来,让沈大勇速度快点,她在院子里熏艾叶还能遮住炖鲫鱼的香味。

沈家大房与二房隔的并不是很远,沈老太正在处理从沈思思筐里搜刮过来的春笋,听见沈家大房传来的声音,阴阳怪气的瞪了沈娴茹一眼。

“娇里娇气,有这个病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命,娴姐儿,你可别学念姐儿,还是我金哥儿懂事,知道给奶端茶倒水。”金哥儿是沈二勇和刘桂花的小儿子,才五岁,不同于沈志和沈安的黑,金哥儿养的白白胖胖,跟金元宝似的。

沈娴茹本是在生火,听见沈老太那句话,硬生生将手里的小柴火给掰断了,尖锐的刺扎进指甲缝里,隐隐渗出血来,沈娴茹眼睑微垂,敛去眸底的乖戾,老东西,变着法子打压她。

晚上的鲫鱼汤吃的一家四口全身上下都是暖烘烘的,就连沈大勇,晚上饭都多吃一碗。

许桂枝在院子里熏艾叶,沈大勇在灶屋里炖鲫鱼,沈念念和沈思思闻着那股子香口水直流,鲫鱼汤被煮的奶白奶白的,葱花堆积,混杂着葱香味,那味道,简直绝了。晚上的鲫鱼汤吃的一家四口全身上下都是暖烘烘的,就连沈大勇,晚上饭都多吃一碗。

许桂枝闲不下来,趁着天色还早,许桂枝帮沈念念熏了屋子,在烧的热水里放了艾叶,两个闺女今儿在山里跑了一遭,身体总是会有点发痒,尤其是念姐儿,皮肤本就嫩,抓一下都有条红印。

催促着念姐儿和思姐儿去洗澡,许桂枝在洗澡的小屋子里点了灯,一眼便瞧见墙角的湿衣服,凑近了还有股子腥臭味,许桂枝将衣服翻开,脸色变了变,匆匆往念姐儿屋里走。

沈念念正在找衣服,洗完澡她就要睡觉,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沈念念总觉得自己一躺下就能睡着。

“念姐儿,那墙角的衣服是怎么回事?”许桂枝脸色并不好看,拉着沈念念就质问出声,这还是沈念念第一次见许桂枝这般。

沈念念手指缠绕在一起,“我,我今儿不小心跑到山里去了,迷路的时候碰到了野猪。”

听沈念念提到野猪二字,许桂枝猛地打在沈念念身上,“你这丫头,回来怎么什么都不说,中午还在那做饭。”

许桂枝声音颤的厉害,眼睛都红了,沈念念细细安抚着,“娘,我没事,是谢文景救了我。”

“救了你你也不提,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跟谢大道谢。”许桂枝抹着泪,“以后去山里必须和思姐儿一起。”

“我知道了。”

“你还委屈上了,今儿要不是有谢大,你能不能下山还是个问题,不省心的丫头。”许桂枝气的胸脯剧烈起伏,心里后怕的很,沈念念扶着许桂枝坐下,许桂枝坐了好久才缓过来。

“还好贵哥儿和谢大交情不错,到时候跟贵哥儿商量下,怎么还谢大这个人情。”

“谢文景跟二哥有什么交情?我怎么不知道?”沈念念一脸懵,她怎么不知道谢文景认得二哥。

“你当然不知道,那时候你还是个小豆丁,每天只知道玩泥巴,谢文景他爹那时候是邵水村唯一的秀才,你二哥小时候天赋极好,是个聪明伶俐的,谢秀才可是你二哥的开蒙老师,同谢大自然相熟。”

原来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陈年往事,沈念念本还想多问问为何村里人都避着谢文景,许桂枝不干了,推搡着沈念念去洗澡。

“快去洗澡,洗完澡早点歇着,不然这艾草又白熏了。”

沈念念拿着换洗的衣服去洗澡,许桂枝知道自家大闺女娇气的小毛病,就蹲在外头洗沈念念的衣服,衣服虽然处理了一遍,但还带着血印,被有心人知道,到时候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名堂来。

外头许桂枝在咚咚咚的锤衣服,沈大勇和沈思思在外头聊家常,声音很轻,浅薄的月光透过上头的小窗洒落进来,沈念念忍不住抿唇,澄澈的眸子熠熠生辉。

洗完澡,沈念念刚躺到床上阖眼就睡了,许桂枝晾好衣服到沈念念房间走了一遭,见沈念念已经睡熟了,许桂枝才去梳洗。沈大勇刚洗完脚,将洗脚水倒掉,爬上了床。

烛光吹灭,里屋漆黑一片,外头零星的月光被遮挡的看不见一丝。

“大勇,念姐儿自从落水好了后变了好多,又是做饭又是上山,对了,上午念姐儿上山迷路碰着了谢大。”

“谢大今儿不是在山上扛了头野猪下山。”沈大勇老实,但不蠢,立即想到了其中要害,“念姐儿...”

“是谢大。”许桂枝叹了口气,“我想着贵哥儿跟谢大关系好,让他出面。”

“其实比起陈家那小子,谢大更有担当,那脸也是一顶一的好,就是下头有两个弟妹要养。”

“沈大勇,你想到什么地儿去了,我跟你谈谢礼,你这是扯到哪个山沟沟里去了。”许桂枝气不过,拧住了沈大勇的耳朵。

“唉哟,媳妇儿,轻点,疼,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沈大勇求生欲极强,嗷嗷的喊,许桂枝冷哼一声,踹了沈大勇一脚,“年纪这般大了还不知羞,被思姐儿听到了看你怎么办。”

“听到就听到,思姐儿总不会笑话我。”

“德行。”

“不过话说回来,我感觉念姐儿看不上谢大这五大三粗的汉子。”

“这倒是没错,后儿也到了贵哥儿沐休的日子,到时候再跟贵哥儿好好谈谈。”

里屋的交谈声越来越轻,沈思思咧着嘴躺在床上,手里攥着前儿沈念念插在她发间的珠钗,轻轻一晃叮咚作响,屋里黑沉沉的,沈思思将珠钗贴在脸颊,咧出一抹傻笑。

三姐今儿和我去山上了,还摸我手了,带着我摸到了鱼,还喝到了鲜嫩的鲫鱼汤,沈思思像是浸到了蜜里,她再也不用羡慕二妞有个对她超级好的姐姐了,她也有。

沈思思想,要是三姐一直跟她亲近就好了,以前三姐只和娴姐儿亲近,嫌弃她身上有味。

沈思思翻了个身,将珠钗放在了枕头旁,睡着的时候还咧着嘴。

翌日一大早,沈大勇和许桂枝早早的起了,沈大勇担着木桶去挑水,许桂枝进了灶屋生火煮粥,天蒙蒙亮,沈思思起了床,背着筐子去打猪草,给鸡抓虫吃。

沈念念一觉睡到了辰时,全身酸疼,尤其是腿肚子和脚掌,一动一抽一抽的疼,沈念念试图伸展身体,在床上翻了好几个滚,才挣扎着爬了起来。

沈大勇和许桂枝都不在,这个时间应该是去地里了,沈念念出来时,沈思思提着筐子走到了院子里,一见沈念念眉眼都弯了起来,“三姐,娘在灶屋温了粥,我去给你端过来。”

沈念念点了点头,龟速移动洗漱后,沈念念坐了下来,许桂枝给沈念念温的粥很粘稠,唇齿间甜丝丝的,沈思思不好意思的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盯着她。

“思姐儿,怎么不坐?”

“三姐,我刚刚喂了猪,身上有味。”沈念念心里狠狠一颤,眼眶倏地红了,自眼眶溢出砸入碗中。

“思姐儿,对不起。”

整个大房,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纵着、惯着、宠着她,她呢,越发恃宠生娇,永远将最坏的一面展现在家人面前。沈念念掩面而泣,沈思思急的不行,想冲上去又怕惊扰到了沈念念,“三姐,三姐你别哭了,我,我离你远点,我远点你就闻不到了。”

“思姐儿,我没事。”沈念念慌忙抓住沈思思的手,“我不嫌你。”

沈思思欲言又止,但在瞧着沈念念抓住她的手,沈思思心思也活跃起来,就连眉梢也染上了笑意,三姐,三姐真的变了。

沈思思陪了沈念念一会儿,瞧着日头,提着水壶往外走。

“三姐,你一个人待家里真没事吗?”

“我可以的。”

“那我去给爹娘送水了。”

“嗯。”

沈念念坐在梳妆台前,那小木箱子是打开的,里面的珠钗珠花口脂摆放的整整齐齐,沈念念拿起一只珠钗,心里涌出一个念头。

仅凭着大哥维持整个大房很艰难,还有二房拖后腿,她必须得想法子多赚点银子,到时候踹开二房也容易,只要爹对二房彻底失望,二房与大房也就没了干系。

前世她在银楼待过几年,二哥教她识过字,会一点点作画,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很艰难,但她铆着劲扛了下来,这一待就是五年,可以说,接下来五-七年时间珠钗、首饰的新式样她都一清二楚,沈念念打算找机会去镇上一趟。

“念姐儿。”沈娴茹掀开门帘径直走了进来,毫不客气的搬着凳子坐在了沈念念旁边,“念姐儿,这两天你都没来找我,你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我没想到我就随口说了句,奶就放在心上还说了出来,你可一定相信我,我才不是那种抹黑你的人,我还等着你和陈书贤喜结连理呢,就盼着你成了秀才娘子别忘记我的好。”

若是换成以前,沈娴茹这般打趣,沈念念怕是早就羞涩不已,但如今,沈念念只觉得自己蠢,沈娴茹这么明显的给她上眼药,她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她和陈书贤一来没定亲,二来私底下陈书贤也从未许诺过她什么,也就沈娴茹在中间周旋,她说什么,她信什么,前世她能落得那个下场,也不冤。

“这是大哥新带回来的珠钗吗?好漂亮。”沈娴茹说着便拿了木箱里最夺目漂亮的一只珠钗,沈娴茹熟稔的将铜镜移到她面前,将珠钗插进了发间。

“对了,陈书贤晚上约你在河边见面,上次他娘病了,就没去赴约。”沈娴茹扶着珠钗,欢喜的瞧着铜镜了的自己,越看越欢喜。沈念念冷淡的扒下珠钗,发丝略显凌乱,沈娴茹有些错愕,“念姐儿?”

“娴姐儿,这是大哥送给我的及笄礼,除了我谁也不能碰。”沈念念捕捉到沈娴茹眸底的嫉恨,拿出手帕专心擦拭着珠钗,好似方才被沈娴茹碰过的珠钗沾上了脏东西般。

“对了,上次和上上次你从我这儿借走的珠钗你什么时候还我,前儿大哥还问我,珠钗怎么就只剩这么点了。”。

“念姐儿,那珠钗不是你送给我的?怎么能说是借呢?”沈娴茹指节泛白,心里暗恨,往日里她一提起陈书贤,沈念念定是巴巴的凑过来,今儿怎就不奏效了,定然是大房的人跟沈念念说了什么,导致这蠢货开了窍。“可不就是借,你拿走的那几根都是我最喜欢的,大哥花了好多银子买的,你不换回来也行,用银子买啊。”沈念念那双顾盼撩人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微微上翘的睫毛扑朔迷离,写满了不谙世事,仿若给她难堪的不是她沈念念般。”

“娴姐儿,你咋知道那么多陈书贤的事儿,难不成你背着我偷偷跟陈书贤见面?”沈念念拿着珠钗凑近,珠钗尖锐的一面对准沈娴茹光洁的下巴,“你要是骗我,我就划烂你的脸。”

“念姐儿,我没有,你相信我,我要是和陈书贤见面,哪里还会让你去见他。”沈念念自小骄纵,将别人的脸划烂也不是做不出来。

“哼,娴姐儿我就暂且相信你,要是被我抓住了,我不止划烂你的脸,还要戳瞎你的眼睛。”冰冷的珠钗贴在沈娴茹脸上,轻轻滑过,在沈念念收回去的瞬间,沈娴茹往后退了一大步。

“念姐儿,我突然想起来奶要我喂猪,我就先回去了。”沈娴茹落荒而逃,沈念念将珠钗扔在地上,冷冷哼了一声。

前世她是有多瞎,看不出来沈娴茹对陈书贤的心思,她只知道一个劲的讨好沈娴茹,却没细想,沈娴茹和陈书贤非亲非故,沈娴茹怎会知道陈书贤那般多私密的事情?

约在河边见面,嗤,陈书贤就在小树林干等着吧。

中午是许桂枝做的饭,昨儿剩的鲫鱼许桂枝煮了,还特意给沈念念蒸了鸡蛋,沈念念与沈思思一人一半,中饭吃的那叫一个满足。

“念姐儿,明儿贵哥儿沐休,我打算去镇上一趟。”许桂枝喝完最后一口鱼汤,放下了筷子。

“娘,我也要去。”这可真是刚想打瞌睡就给送来了枕头,现在镇上银楼是啥情况,沈念念一点都不清楚,要是去镇上探探口风,凭她的本事,不怕赚不到银子。

“念姐儿,你要是去,明儿要早起。”

“那明儿娘叫我。”沈念念很没出息的妥协了,她自己是起不来床的,“对了娘,二哥在家里还有没有纸笔?”

“还有点,念姐儿要用?”沈念念诚实的点头,许桂枝将碗筷收拾好,从屋里翻了会儿,拿出了一小叠纸,至于笔墨许桂枝都是包的严严实实的,沈贵自读书来,用的都是最劣质的纸,后来还是沈平有了木匠这个活计,沈贵用的笔墨才稍微好上那么一点。

“谢谢娘。”沈念念收好,拿进了屋子里,许桂枝不太放心,跟着走了进来。“念姐儿,你老实说,你要的笔墨纸是不是想偷偷给那陈书贤?”许桂枝恨铁不成钢的打在沈念念身上。

“娘,你想到哪去了。”沈念念摸着手臂,许桂枝打得她怪疼的。

“那你怎么突然要这些?”许桂枝突然戒备,沈念念哭笑不得,“娘,你跟爹,思姐儿都有事做,我待在家里总要找点事干,二哥不是教我作过画,我想试试。”

“念姐儿你能这么想就好,我还想着是不是今儿娴姐儿过来你又改变主意了。”提到沈娴茹,许桂枝声音都冷了几个度,二房重男轻女,沈娴茹的处境并不好,所以大房对沈娴茹是能帮则帮,但出了沈念念落水一事,许桂枝也是收了心思,对外人再如何好,外人终究是外人。

“我才不会,娴姐儿今儿来又跟我说陈书贤今晚在河边等我,我没答应。”

“娴姐儿这下作玩意。”许桂枝气的眼眶都红了,事情都摆在明面上了,还想拾掇着念姐儿将流言给坐实,这丫头好毒的心思。

“娘,你去将娴姐儿从我这儿借走的珠钗给拿回来,她来的时候还想抢我这只珠钗呢。”沈念念拿起桌上的珠钗,因为摔在地上,尾端的装饰掉了。

“念姐儿等着,娘这就帮你将珠钗给要回来。”许桂枝气势汹汹的走了,没一会儿便听见沈老太、刘桂花同许桂枝争执的声音。

许桂枝是个泼辣的,平日里忍着也是看在亲戚的份上,现在都欺负到面前了,没理由打落牙齿嘴里吞。

二房的脸皮有多厚沈念念是知道的,要想让他们将珠钗给送回来,几乎没得可能,沈念念本就没想真能将被沈娴茹拿走的珠钗要回来,她要她沈娴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经过许桂枝这么一闹,她沈娴茹还能有多好的名声,肯定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但总有那么几个不遗余力泼脏水的,沈念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这心肠黑了的糟心玩意儿,娴姐儿可是你亲侄女,那些珠钗都是念姐儿送给娴姐儿,谁不知道念姐儿欢喜那陈秀才,用这珠钗拜托我家娴姐儿给陈秀才送东西...”刘桂花对许桂枝说的死不承认,甚至倒打一耙。

“刘桂花,念姐儿也是你亲侄女,你就是这么抹黑她的,我大房可有亏待过你们二房,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哪次你们没分一杯羹?大家伙评评理,就这样,你二房还昧着良心往我念姐儿身上泼脏水,上次脏水没泼成,这次又来?”

“我告诉你,那珠钗都是我平哥儿在镇上买来给念姐儿的,念姐儿体弱多病,那是哄她开心来着,念姐儿看在娴姐儿是亲堂姐的份上,借给娴姐儿,现在反倒成了念姐儿的错了,没天理了,我念姐儿不争不抢,反倒成了其他人欺负的对象,我可怜的念姐儿。”

“前儿病才刚好,这娴姐儿又想来要珠钗,那可是平哥儿送给娴姐儿的及笄礼,这丧天良的...”许桂枝呼天喊地,坐在地上撒泼,一时间还真将刘桂花给镇住了,沈娴茹站在里屋,急的不行,这要是不反驳,她抢念姐儿的及笄礼就坐实了。

“大伯母,我可没拿念姐儿的及笄礼,那珠钗现在还在念姐儿的小箱子里躺着。”沈娴茹终究还是跑了出去。

“那就是及笄礼的珠钗没拿,以前的珠钗是拿了的了。”许桂枝话问出口,沈娴茹诡异的停顿了一下。

沈老太最看不惯的就是沈娴茹这赔钱货闷声不吭的样子,狠狠捏在沈娴茹的手臂上,提起院子里的木桶就朝着许桂枝泼去。

“娴姐儿说没拿就没拿,许桂枝,你再在二房闹,我就让沈大勇休了你。”进了二房的东西再想要拿回去,做梦。

许桂枝早料到沈老太有这一招,躲过了泼过来的水,沈老太见没泼到,揣起院子里的扫帚,就朝着许桂枝而去,许桂枝灵活的出了二房院子,一边躲一边喊,事情闹得越大她越开心。将二房闹腾的鸡飞狗跳,许桂枝满面春风的回了大房,看见站在院子里隔墙观火的沈念念,抬手敲了敲沈念念的小脑袋,“这下子,娴姐儿有点折腾了。”

“娘亲威武。”沈念念扑进许桂枝怀里,独属于娘亲的味道弥漫,沈念念深吸一口气,埋在了许桂枝肩膀上,“我想吃娘亲做的鸡蛋羹。”

“馋嘴猫。”许桂枝笑呵呵的往灶屋走。

沈念念遮挡住自枝叶缝隙间倾斜而下的阳光,二房依旧吵闹,不堪入目的辱骂,孩童的啼哭,少女抽噎的哭声,沈念念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用手帕遮住了眼睛,微抿的唇浅浅翘起一抹弧度。

沈家二房

许桂枝的招摇与强势在沈老太心里留下了大片阴影,自分家十几载,许桂枝在她面前哪次不是低头做小,任她作践,这次竟然敢指着她的鼻子骂,沈老太面色铁青的将看热闹的村民都赶走,关上了院子的门,越想越气,沈老太攥紧手中的扫帚,狠狠的朝着沈娴茹身上打去,沈娴茹往后一躲,扫帚的细条刮在刘桂花脸上。

刘桂花被打,沈金看了个正着,吓得哇哇大哭,“奶,奶,不打沈老太给了沈娴茹一个眼刀子,一把将扫帚扔在地上,心疼的抱住沈金,“哦哦哦,我的乖崽,不哭,不哭,奶给你拿糖吃。”

沈金才五岁,正是馋的时候,一听到沈老太说糖,抬起了脏兮兮的手,“奶,糖...”

“好,奶给你拿糖吃。”沈老太牵着沈金进了里屋。

门一关,沈娴茹便被刘桂花拉着着进了柴房,柴房是沈娴茹的屋子,二房人多,三间里屋沈老太和沈金一间,刘桂花和沈二勇一间,沈志和沈安一间,没有多余的屋,沈娴茹便被安排在了柴房。

沈娴茹是被刘桂花硬拉扯着进去的,手腕都被刘桂花扯红了,“娴姐儿,你老实跟娘说,你有没有拿念姐儿的珠钗?”

刘桂花和和气气的,沈娴茹垂着脑袋,敛去眸底的戾气和阴霾,表现的柔柔弱弱的,“娘,我没有,是念姐儿自己记混了,我要是拿了怎么可能不还给她。”

沈娴茹的眼圈瞬间红了,刘桂花却不为所动,用尽力气揪在沈娴茹的小臂上,等再想在她腰间掐了一把时,沈娴茹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正好躲开。

“死丫头,现在还敢瞒着我,你天天在大房跑我又不是不知道,平哥儿在镇上有活计,买给念姐儿的珠钗肯定值钱,你这么私藏着,是想自己存私房钱?果然,赔钱货就是赔钱货,这还没出嫁就胳膊肘往外拐。”

“你藏哪去了?”沈娴茹这里找不到突破口,气的想扇沈娴茹巴掌。

刘桂花在柴房大肆翻找起来,本来干净整洁的柴房被弄得一团糟,刘桂花动作迅速,在墙角找到两根珠钗时整个人都亮了,二房的钱都在沈老太那里,她是一点油水都没扣到过,沈二勇是个懒的,靠他,还不如自己实际点。

刘桂花刚将珠钗藏好,往门口走,沈老太脚一踹,门被踢开,门碰到了刘桂花的鼻子,鼻血渗出,刘桂花捂住鼻子,蹲在地上。

沈老太瞟了一眼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沈娴茹,眼尖的瞧见被刘桂花藏起来的珠钗,“想私吞,刘桂花你出息,我还没死呢,你就想私藏,做你的美梦。”

别看沈老太年纪大了,但那手劲刘桂花可能都比不上,眼见着沈老太要扑上来,刘桂花抹了一把鼻血冲出柴房,一时间二房里吵闹怒骂声更大了。

蹲在墙角的沈娴茹徐徐站起身,哪还有方才任人欺负的小可怜模样,沈娴茹脸色淡漠,笑得讽刺,为了两根珠钗,沈老太和刘桂花在院子里闹的死去活来。

这沈家二房,一个个自私自利,贪婪成性,视女子为无物,迟早,沈家二房会毁在自己手里。

沈娴茹看着柴房的狼藉,蹲在地上,将被刘桂花掀翻在地的衣物一一捡起,尖锐的声音如在耳畔响起,沈娴茹的神色愈发扭曲,紧攥着的衣物被她抓的显得皱巴巴的。

就是因为这样,沈娴茹才厌恶沈念念,同是沈家女,她和她的待遇却天差地别,一个被全家娇宠着,一个如地里的烂泥,谁都能踩上一脚,就凭她沈娴茹投错了胎?

前世,沈娴茹是沈家二房的牺牲品,明明二房如寄生虫般依附着大房,大房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有二房一份,饶是如此,为了高价彩礼钱,不惜将她嫁给一个鳏夫,最终一尸两命,她死后,沈娴茹眼睁睁看着二房对她不管不顾,任由她曝尸荒野。

大房虽然来了人,来的却是她嫉恨不已的沈念念,沈念念穿的花枝招展的来为她收尸,这算什么,来炫耀她沈念念过的有多好?

是,大房平哥儿手艺好,银钱多,贵哥儿后来中了举,做了官,沈念念也跟着水涨船高,就连被她忽略的沈思思,也嫁了个称心良人,就连二房,对大房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贵哥儿成了官家老爷。

沈娴茹恨,恨大房对她置之不理,如果当时大房有一个朝着她伸出了手,她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也恨二房,为了彩礼钱不管她是死是活。

再睁眼,沈娴茹回到了十四岁,大房还没发迹,沈念念还是被大房宠坏了的娇娇女,不食人间烟火。

豆蔻年华,情意是藏不住的,沈娴茹一眼便看出沈念念是欢喜陈书贤的,陈书贤有这个资本,翩翩佳公子,那股子书卷气儿很少有人能不被吸引。

经历过一辈子,陈书贤骨子里是什么人沈娴茹是知道的,沈念念欢喜陈书贤,所以,沈娴茹刻意诱导,让沈念念越陷越深,她想要看到的是,沈念念费尽心血培育的殷红花束,在盛开的前一刻被拦腰斩断。

沈娴茹已经能想象的到沈念念会是何种下场,心如死灰,哀莫大于心死,不负年少时的张扬肆意,可是,自沈念念落水后,一切都变了,往日里对二房依顺的大房变了态度,即使给好处,也是抠出来的。沈念念吃上了鸡蛋羹,只是稍微放点盐,在舌尖炸开的味道让沈念念特别着迷,可能是因为是许桂枝亲自做的,带着沈念念熟悉的味道。

许桂枝去地里给沈大勇和沈思思送饭,沈念念吃了半碗鸡蛋羹半碗饭,撑得肚子有些难受,她的胃口不大,前些年体弱多病,沈念念养成了习惯。

在院子里晃悠了一刻钟,稍微觉得没那么撑了,沈念念进了屋。

笔墨纸砚放在桌上,许桂枝不仅给磨好了墨,纸笔也摆好了,沈念念眉眼弯弯,却觉得心里酸胀的厉害,前世今生,她至亲之人对她都好的没话说,而她呢,吃里扒外,一遍遍因为她人祈求家人原谅,沈念念敛眸,胸脯微微起伏,沈念念深吸一口气,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让沈家大房重蹈覆辙。

第一步,从补贴家用开始。

沈念念拿着笔开始细细绘弄起来,在以沈平带着她的珠钗为基础,沈念念加入自己的想法创新,一整个下午沈念念都在修修改改,废了十几张纸,画了三张成品,上面的墨水已经干了,沈念念举着纸,黑白辉映,上面的珠钗栩栩如生。刚完成时沈念念觉得颇为满意,看了好一会儿,手痒痒的想要修改,终究还是忍住了,这纸过于劣质,稍微用点力一戳就破,为了不让自己晚上赶工,沈念念将图纸放好,伸着懒腰走出了屋子。

要是这三张样式能卖出去,沈念念谋划着去买点专门用来画首饰图纸的笔墨纸,就这普通的纸,黑黢黢的,比不上颜色、棱角和线条整合起来来的直观。

天色渐暗,沈念念一出屋子便看见往家里赶的沈大勇、许桂枝和沈思思,沈大勇和许桂枝似在争执些什么,沈思思跟在后头满脸无奈 茫然,进了院,沈念念才听清楚沈大勇和许桂枝的争执点在哪。

沈大勇怨许桂枝为了两根珠钗去二房闹,闹得二房一地鸡毛,不用说,沈念念也知道肯定是沈二勇又在他爹面前上眼药了,沈大勇就是有点不好,耳根子软,对沈老太和二房尤其。

沈念念乖巧的接过沈大勇手里的锄头,沈大勇一脸傻气,上面直愣愣的写着我闺女懂事了,我甚是欢喜。

“爹,你别怪娘,今儿是我跟娘提起的,前几日娴姐儿来找过我,说要大哥送我的那根珠钗,那是大哥送我的及笄礼,我没给娴姐儿,后来一翻我那木箱子才想起我以前好像送了很多珠钗给娴姐儿。”

“爹,你别生气,娴姐儿是我亲堂姐,既然珠钗要不回来了就当是送给娴姐儿,都是亲姊妹,我们也不计较那么多,反正,每年大房给二房的东西数不胜数。”沈念念笑脸盈盈的,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沈大勇被这么一说那股火气反倒灭了,被一股子愧疚所占据。

“念姐儿,我...”沈大勇想说点什么,耷拉着脑袋又沉默下来。

沈念念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爹的性子早在上辈子她就给摸透了,优柔寡断,愚孝,这是自小在沈老太教育下的结果,沈念念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爹,你就别气了,就几根珠钗,反正大哥送我的及笄礼我没给娴姐儿,这件事就算是皆过了。”沈念念按着沈大勇的肩膀,朝着许桂枝眨了眨眼,“娘,我想吃咸菜汤。”

“今儿怎么想起吃咸菜汤了,以前不是一弄咸菜汤你就甩脸子。”许桂枝摁了摁沈念念的额头,沈念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是,就是突然想起咸菜汤的味道,有点想吃了。”

“现在说要吃,等会儿可别一点都不碰。”

“我当然会碰,我来生火。”

“三姐,我怕你生不了火。”沈思思凑了过来,沈念念挠了挠沈思思腰间的软肉,“谁说我不会生火的。”

“哈哈哈,三姐你赖皮。”沈思思怕痒,沈念念一挠她就忍不住笑,姐妹俩一同进了灶屋,许桂枝也忙碌起来,沈大勇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笑得眼角的纹路都清晰不少,我家念姐儿懂事了,真好。

咸菜汤的味道很不错,配合着粥一起更好喝,沈念念现在有点不明白当时的她为何那般讨厌咸菜汤的味道,一家四口乐呵着喝完粥,沈念念洗完澡便往她的屋子里走。

刚躺下床不久,门被敲响,紧接着帘子被掀开,探出了沈念念的小脑袋,小姑娘嘴巴翘着,那双眸子又大又圆又亮。

“三姐,明儿要去镇上,今晚你早点睡。”

“嗯,保证早睡,明早记得喊我醒来。”

“嗯嗯。”沈思思得到回应,喜滋滋的关上门,一蹦一跳的走了,沈念念还能在窗口看见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身影,沈念念没忍住笑了笑,吹灭了蜡烛。

明儿,她就能看见二哥了。

天蒙蒙亮,沈念念便醒了,睁着眼盯着窗户,外头黑漆漆的,沈念念默默裹紧了被子,三月的天还有点冷,沈念念眯了眯眼,往被子里钻了钻,没等她赖几分钟床,敲门声响起,“三姐,快醒醒,我们要趁早去赶牛车。”

“我这就起来。”沈念念的声音有点有气无力,沈思思无奈的笑了笑,“那三姐你快点,娘做了包子和馒头,等会儿可以在路上吃。”

“唔。”沈念念在床上又赖了几分钟,气势十足的爬了起来,穿好衣服,沈念念借着蜡烛将她的宝贝图纸叠好塞进兜里,当然,沈念念做了两手准备,都说鸡蛋不放在一个蓝子里,就怕鸡飞蛋打一场空。

一换好衣服,沈念念快速洗漱,沈思思递来包子,天色太早,沈念念没点胃口。

“三姐,你现在不吃,等会儿就冷了,冷了的包子不好吃,馒头硬邦邦的跟石头似的。”沈思思说完咬了一大口包子。

沈念念:...

准备完毕,许桂枝和沈思思一人背着一筐子,沈念念跟在后头往驴车赶。

邵水村有专门的牛车、驴车送村民去镇上,每人两文钱,邵水村比较偏僻,坐牛车到镇上大约半个时辰,走路的话,速度快点半个时辰能到,慢点则需要一个时辰。沈念念、沈思思和许桂枝赶到村口的时候,牛车上几乎坐满了,沈念念认的不太全,状似羞怯的垂下了脑袋,众人你挤挤,我挤挤,许桂枝母女三人坐上了牛车。

“桂枝婶子,你们这带着两闺女去镇上是干嘛去?”有好奇的直往筐子里瞅,馒头和包子都是刚出炉没多久的,在封闭的空间里味道尤其重,更何况还是在天刚刚亮的时候,一般坐牛车去镇上,那都是省吃俭用的,打断两顿一餐吃。

现在闻着这味,肚子可不就咕咕直叫。

“我家贵哥儿今儿沐休,只有一天假,来回跑麻烦,这不,我做了几个馒头打算给贵哥儿吃。”许桂枝一提到沈贵,那叫一个与有荣焉。

整个邵水村谁不知道沈贵今年打算考秀才,沈平有出息,有银子让沈贵读书,至于其他家,要不就是家里孩子不争气,有钱不想读,要不就是想读没钱,也不知沈平是撞了什么狗屎运,赚的印子不仅能供沈贵读书,还能让沈家大房吃好喝好,说不羡慕,不酸那是假的。

一提到沈贵便沉默了下来,谁也不想在沈贵的话题上恭维许桂枝,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是都会有的心思,很快,话题便转移了,牛车上又热闹起来。

沈念念和沈思思对视一眼,抿着唇偷笑。

摇摇晃晃,晃晃悠悠了半个时辰,沈念念晃的头晕脑胀,肚子也饿的咕咕叫起来,待终于从牛车上下来,沈念念整个人都舒坦了,被挤在那缝隙里,逼仄的空间内混杂着各种味道,沈念念没吐算是很对得起了。

“未时回村,过时不候。”赶牛车的秦老爷子悠悠的拍了一把牛脑袋,手里的葫芦一晃一晃的。

沈念念看着牛车走远,被沈思思拉着回了神,“三姐,我们先去二哥那儿。”

“嗯嗯。”姐妹俩手挽着手,两个人都很兴奋。

这是沈念念自重生以来第一次出门,街边、集市的热闹让沈念念整个人也开阔起来,抹去了那份戾气与压抑,沈念念和沈思思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中穿梭,时而看看这个,时而摸摸那个,集市的每一个东西对姐妹俩来说都是新鲜事物。

许桂枝背着筐子在后面追,吆喝着两人慢点,可别迷路了。

走过三条街,许桂枝、沈思思和沈念念到了沈贵读书的学塾,表明来意后,很快便有人往里通报,不过两分钟,从里面走出一抹身影,长身如玉,风姿绰约,沈念念下意识转身,心脏扑通扑通直跳,那是脸庞还略显稚嫩的沈贵,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

沈贵一步步走来,沈念念红了眼眶,有那么一瞬间,沈念念在沈贵身上看见了前世沈贵的影子,被磨灭了所有意气,被现实磨平了所有棱角,孤注一掷时的决然,沈念念呜咽一声,扑进了沈贵怀里。

沈贵揉着沈念念的脑袋,“念姐儿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时扑进二哥怀里了。”

“嗯。”沈念念点头,抬眸时能看见那红了眼眶,沈贵心下一凛,好看的薄唇抿起,他家念姐儿虽然养的娇气,但从不在外头掉眼泪,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沈贵转向许桂枝,许桂枝刚好有事跟沈贵说,“贵哥儿,我们找个地方详谈。”

“嗯。”沈贵接过许桂枝和沈思思背着的筐子,沈思思摇头,“二哥,我里面没东西,我自己背。”

沈贵带着许桂枝一行人往茶楼走,沈念念不爱去,缠着许桂枝说要自己去逛逛。

“娘,这儿我都来了多少回了,我认得路,你不用担心我。”

“你让思姐儿陪你一起去。”许桂枝坚持,沈念念还在磨,“娘,我保证我很快就回来,我就想自己买点东西。”

许桂枝的态度软化,“那要我给你...”

“不用,我自己有。”沈念念摸了摸沈思思的脑袋,“思姐儿不伤心,三姐很快就回来。”

沈思思被沈念念这么一顺毛,立即眉开眼笑起来。

沈贵一脸诧异,什么时候念姐儿和思姐儿的关系这般好了,不过也好,念姐儿同思姐儿要好,总比被娴姐儿耍着玩好。

三人进了茶楼,人不多,沈贵找了个旁边桌子都没人的地方,三人坐下,许桂枝将早上做好的馒头和肉包一股脑的连带着筐子往沈贵怀里塞,一边塞一边拿出一口硬要让沈贵吃,沈贵推搡不了,咬一一口,鲜香四溢。

“娘,念姐儿最近是出了什么事?”沈贵看的很透彻,念姐儿这番,定是家里出了事。

“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事来的。”许桂枝将沈念念坠河发烧,娴姐儿的事,以及沈念念被谢文景救了的事情一股脑的同沈贵说,沈思思听得认真,时不时揪点馒头往嘴里塞。

沈念念从茶楼出来就循着记忆往前跑,刚才来的时候沈念念看见两家银楼,比较阔绰的当属姜家银楼,店家大,她所画出来的创意就更容易接受,若是小的银楼,只怕是会有点缩手缩脚的。店大爽快是没错,但沈念念忘了一件事,还有句话叫店大欺客。

沈念念进了姜家银楼,里面人不多,各司其职,她走进去,里面的人连眼皮都没撩一下,沈念念倒是没啥感觉,若是前世的沈念念,只怕是自尊心作祟,现在已经夺门而出了。

沈念念找到了掌柜的,开门见山,“掌柜的,你们是否收珠钗的样式。”

掌柜垂下的眼皮稍微往上挑,将沈念念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拿出来看看。”

“你们收还是不收?”沈念念不是真的黄毛丫头,自然是将主动权紧攥在自己手里,不然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岂不是很憋屈。

沈念念这般让掌柜的来了兴致,他放下了正在擦拭的杯子,“收,若是样式好,一两银子一张,不好不收。”

三两银子还算可以,沈念念从荷包里拿出一张图纸,打开推至掌柜的面前。

本来轻佻的掌柜的在看见图纸的瞬间眼睛一亮,很明显,沈念念的东西超出了掌柜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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