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机仪式
方圆在客厅沙发上惊醒时,刺耳的门铃声和拍门声还在交替着进行,眯缝着眼开了手机,距离闹铃响还有半个小时。
趿拉着鞋打开门,方圆看着又是道歉又是担心的周敏顿时没了脾气。说来也怪不得周敏,她在家里一抱着电脑便废寝忘食,晕倒昏睡的事情时有发生。明明说好了今天过来接人的,结果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手机打不通,按门铃没人应,换做是谁都该着急的。
“进来吧!”方圆刚要转身,却见对面屋里的老太太开门出来,正斜着眼觑她们:“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没素质了,吵吵嚷嚷的,大冷天的还要我老太婆去外面躲清静!这什么世道!”
方圆不善与人打交道,闻言有些窘迫。向来细致的周敏不待吩咐便上前诚恳地道了歉并奉上了一袋水果,看着老太太乐呵呵地转身回了屋才走了回来。
“怎么早了半小时?”既然醒了,方圆也就懒得再躺回去睡足那半个小时,拿了浴袍往浴室走。
“怕堵车,还是早些出门的好。”跟在后面进屋的周敏关上了门,见屋内窗帘紧闭,灯还亮着,沙发上胡乱扔着一团薄被,顿时蹙起了眉头,“秦老师,您又通宵工作了?今天《妖狐》开机仪式是在山上,怕是有得辛苦,您已经连着好几夜没怎么睡了,身体撑得住吗?赵总出差回来要是知道您这么折腾自己,肯定会生气的。”
“不让她知道就好了。”说完便关上了门,懒得听她啰嗦。
周敏是跟随赵琪最久的一个助理,有四五年了。她的能力不算突出,但胜在踏实周到会照顾人。只是她这能力大多是用在了方圆的身上,赵琪强大得不需要任何人照顾。
方圆洗完澡出来时,屋子已经收拾好了,衣服也搭配好了,周敏手上还提着一个布包,她知道里面装着给自己活动结束之后换的衣服。这是她的习惯,出现是公众面前时和平常穿的衣服是不一样的。
“赵总派了车过来,不过豪车出现在这老小区太惹眼,所以我就自作主张让老刘将车停在了路边,要辛苦您走一段路了。”
方圆满意地点点头:“几天没出门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车上已经准备好了热乎乎的早餐,应该是她们出门时周敏通知司机老刘趁热买的。方圆叹息,被周敏伺候习惯了,若是哪天周敏要辞职,恐怕舍不得放人的是她而不是赵琪吧!
路上果然堵车,提早出门却仍是踩点到的。因为到得晚了,方圆乐得不用和这群人精一一寒暄,和导演打了个招呼并将通宵了数晚改好的剧本交给他后便打算找个角落打个盹,不料却还是被人给堵了。
面前的两人有几分眼熟,方圆对于图像的记忆不怎么好,这圈里的人不论男女又时常浓妆淡抹的,想要凭着相貌将人给对号入座,于她而言委实难了些。
“秦老师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将我们给忘了。”凯茜笑得爽朗大方,不知道的还当她与方圆是多年的老相识了,“秦老师,您不记得我这个经纪人不要紧,这是凯轩,《妖狐》中的男一号童洲,您怎么连自己亲自选的男主角都认不得了?对了,凯轩也姓秦,和您还是本家!”
方圆懒得解释自己根本不姓秦:“出门急了点,拿错了眼镜,我现在跟个睁眼的瞎子没多大区别。”
“原来是这样!凯轩,见了秦老师竟高兴得不会说话了吗?还不快来打招呼。”凯茜说着,便将穿着戏服的俊秀男人推到了方圆的面前。
“秦,秦老师您好!”秦凯轩有些紧张。在试镜之前他就听说了不少关于秦乐的传闻,畅销书作家兼知名编剧,她的作品爆红了不少人。不过让秦凯轩紧张的不是秦乐的地位,而是她和她捧红的那些男女演员暧昧不清的传闻。
方圆瞥了一眼伸到自己胸前的修长漂亮的手,蹙眉退了半步:“童洲是天之骄子,从不会逢迎谄媚。这个角色已经是你的了,你用不着来讨好我。”
被当面说破了心思,秦凯轩臊得满脸通红,凯茜忙解围道:“我们常说做人最重要的是懂得感恩。凯轩是个新人,他感念秦老师提携之恩不正是他的可爱之处吗?凯轩没什么经验,以后还得麻烦秦老师多指点指点他。”
方圆有些不耐烦:“说戏是导演的事,而且我不跟组,没什么可指点你的。这几日我已经根据你的形象改了剧本,你只要在导演的指导下好好演戏就行。有时间来打探我的心思,倒不如花时间好好熟悉剧本。刚刚导演还在找你,兴许是有什么要紧事,赶紧去吧!”
导演的分量毕竟是不同的,凯茜匆匆和方圆道了谢就拽着秦凯轩走了。
这几年来每次在公众场合露面都会碰到类似的事情,可哪怕碰到的次数再多,方圆都没有办法习惯,她开始考虑以后是不是干脆闭门不出得了。
虽然《妖狐》的几个主演都是新人,但这部剧改编自秦乐的超人气同名小说,又有秦乐亲自担当编剧,已是未拍先火,再加上近期的大力宣传,不过一个开机仪式却弄得声势浩大,来了不少有分量的嘉宾。现场人多声杂,乱中有序,方圆混在人群中竟也能闹中取静。
在吃吃喝喝不时拍拍手鼓掌中,终于挨到走完了一整套流程,方圆趁着人多和导演打了招呼便悄悄盾了。
“秦老师!”
还没走多远,秦凯轩又追了上来,手上提着一个水果篮。
方圆停步转身,冷冷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秦凯轩将果篮高高捧起,手微微有些抖:“秦老师,中午吃开机饭的时候我见您好像没怎么动筷子,这个时候也该饿了吧!这些水果您带着,可以路上垫垫肚子。”
原本也没觉得饿,被他这么一提醒,方圆还真觉着饿了。不过她却没有伸手去接,反而退了两步和他拉开了距离:“今天来了不少人,你可以多去认识认识。路已经在你面前了,你不需要再另辟蹊径。我就是个编剧而已,真帮不了你什么。”
“我,我不是来求您帮忙的,秦老师,我是真的很感谢您能给我这个机会,只是想着能为您做些什么。”秦凯轩慌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忘了自己手上还捧着个堆得高高的果篮,结果篮子掉在地上,水果滚了一地。山地上石子多,等他七手八脚的捡回来时,一篮子的水果都已是遍体鳞伤。
秦凯轩有些绝望,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在犯傻,平常也不是这样的。
方圆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只是勾了勾嘴角,面色依然是冷峻的:“我又不是妖魔,你怕我做什么?”
秦凯轩有些不好意思:“您和我想象中不一样,我真没想到您这么年轻。从我刚学会看书开始您就已经在杂志上发表过不少作品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说您老……我这说的什么呀!我平时真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见到您太激动了!”
方圆突然就有些感动,这样的单纯率性她在很多人身上看到过,她也曾一次次看到这些东西从那些人身上慢慢消失,但每一次遇到,她还是庆幸这些东西至少曾经存在过,她更庆幸自己还在怀念,还能见到。
或许是太久没有和人好好说说话了,方圆倒也不急着走了:“那个时候你应该还在读小学吧?十几年前的事情,你现在还记得?”
秦凯轩红了脸摇头:“我一看书就犯困,其实不怎么记得了。是试镜前凯茜姐将您所有的作品都整理给我了,只是我日看夜看看到现在也没有看完。”
方圆问:“那你看懂了吗?”
秦凯轩更不好意思了:“您前期的作品都还好懂,越到后面就越不好懂了。凯茜姐让我试着去揣摩您作品中的人物,可能是我天赋欠缺阅历也不够,很多东西都不能体会。”
方圆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你有没有天赋我不知道,不过我瞧你那经纪人倒是不错,和你一样单纯热忱。拍戏我不大懂,不过既然导演选了你,那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导演让你怎么演你就怎么演,不要自己去瞎捉摸。每一部作品都是不一样的,你以后接其他的角色,难道也要将导演和编剧的作品全都研究一遍吗?”
“谢谢秦老师指点!”秦凯轩抱着果篮重重点头。
“回去吧!这个时候应该正忙着,你是新人,不要让别人等你。这个就当是我收下了你的心意了。”从果篮中拿了个麒麟果拍掉了沙土石子,方圆转身朝山下走去。
秦凯轩在后面喊道:“秦老师,需要我帮您叫辆车吗?”
“不用了。每天宅在家里难得有心情出来走走,要是走累了,我会自己坐车的。”
“那您注意安全!”
方圆笑笑,没有再回应。这个秦凯轩倒是很像当年的沈悦,一样的热情聪慧又有野心,像一团烈火,能燃烧一切。
在山脚下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方圆脱下了身上的驼色大衣,换上了备着的白色长款羽绒服,摘下遮了半个脸的眼镜融入到人群之中上了出租车,没有一丝眷恋地离开了这名利场。
第二章 超市被拦
方圆住的小区靠近电影学院,离家最近的大型超市步行只有十分钟,她平日不爱出门,不过心情不好的时候却喜欢一路走过去逛逛超市。虽然今天累了,可她还是想去走走,回去的还能时候顺便打包份牛肉粉羊肉串将晚饭给对付了。
今天周五,超市里的人特别多,寄存柜满了,方圆只好提着袋子进去。
这电影学院边上的超市里面,逛超市的大都是青春洋溢的明日之星,帅哥美女齐聚,到处都是萌动的春心,一个回眸一个微笑便有可能是一段唯美激昂爱情故事的开始。也就是因为这样方圆才在这边住了十年,十年如一日,逛超市的鲜活面孔换了一批又一批,悲欢离合的故事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她突然觉得有些腻烦了。她甚至有些不大记得当年为什么会选择住在这边。不过虽然不太记得了,但不外乎和沈悦有关。
恍惚间走在人群中逛了几圈,等回过神来时竟已是一个小时后,方圆忽然就什么都不想买了。只是不知为何她随着学生们一起往外走时,在出口处被保安给拦住了。
方圆愕然看着对方:“有事吗?”
“这位小姐,能把你的包打开让我们检查吗?”保安客客气气的表情遮掩不了他眼神中的轻蔑。
方圆问:“为什么?”
保安指了指她微微鼓起的包:“我怀疑你包里有没有结账的东西。”
方圆哭笑不得:“警报器没有响,你凭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
保安说:“你要是没有偷拿,那就把包打开证明你的清白。”
或许是因为每天宅在家里很少与人接触的原因,方圆实在是太久没有见过有人用这种轻慢的眼神看她,更没有听人用这种讥讽的语气和她说话,一时间愣住了。
排队结账的人多,结完账的也都得排着队出去,保安这大嗓门一吼,所有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被那么多青春靓丽的大美女看着,保安顿时飘飘然起来,态度也越发嚣张,鼓动着大家一起逼迫方圆当场打开包检查。
方圆身上背着的小包根本装不了什么东西,打开后掏出里面的手机钱包和钥匙就只有一个麒麟果了,还是一个坑坑洼洼惨兮兮的麒麟果。
“你是说我偷了一个水果吗?这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放在包里带了进来,不是你们超市的。”
“你朋友还真是有趣啊,送你这么贵的水果,还只送一个。”骑虎难下的保安指着她手上拎着的袋子,“你这不是还有一个包吗?”
周围人多,大家都在悄悄议论着,虽然每个人的声音不大,但合在一起却嗡嗡地吵得方圆头疼。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比起参加开机仪式时的装扮,她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一件外套不一样,如果袋子里的那件大衣也曝光了,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留意到。她不想工作和生活混淆在一起,更不想一出门就会碰到各种人为的偶遇。
“怎么回事?”
一道声音从侧方传来,方圆的心脏随着这低沉华丽的嗓音狠狠一抽,浑身像是过电一般酥酥的,痒痒的,连满身心的疲惫都消散了。
“苏经理,我们怀疑这位小姐在超市偷窃,正在请她配合工作。”
被一群工作人员簇拥着走来的苏怀瑾皱眉道:“我没有听到警报声响,你凭什么断定她有偷窃行为?你亲眼看见了?”
微微高扬的语调,让本就华丽的嗓音添了几分威仪,方圆转身看去,便看到刚刚还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保安正诚惶诚恐地看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他一身剪裁得恰到好处的黑色西装衬得身材格外修长挺拔,微微蹙起的眉头给他俊美的五官平添了几分稳重,这样貌倒是配得上这幅好嗓子。
“没,没有。”
“没有亲眼看到你就敢拦下顾客擅自搜身,你知道这是犯法吗?还不快向这位小姐道歉!”苏怀瑾说完便看向方圆,脸上眼里都是满满的诚意,“对不起,因为我们工作人员的问题让您受惊了,请接受我们最诚挚的歉意。”
“对不起……”看到苏怀瑾躬身道歉,其他工作人员纷纷跟着做。
第三章 面馆初识
“你的声音真美!”方圆意识到自己竟然把在脑子里滚了无数遍的话说出了口,差点没羞得捂脸奔逃。
苏怀瑾含笑:“多谢夸奖。”
方圆被他笑得心尖一颤,慌忙回到正题:“其实你们可以去调取监控,看看我偷没偷东西。”
苏怀瑾失笑:“穿着一身名牌的小偷?这保安真该庆幸他没有碰你的包,这要碰坏了他怕是赔不起。”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炸了。
“天,原来是正品啊!那包要三十多万呢!”
“长得挺漂亮的,是我们学校的师姐吗?”
“快,拍照。”
咔嚓咔嚓的拍照声让方圆终于慌了,胡乱将手机钱包钥匙塞进包里就要往外面跑。
“你就这样跑了,只会让事情更加失控。”苏怀瑾拉住惊慌的方圆,示意工作人员控制出口,“各位,今天是我们闹了一场乌龙让这位女士的名誉受损了,此事还请各位不要外传,已经拍了的照片也请都删掉,我们会送各位一张购物券做补偿。下周我们兴弘集团旗下的兴弘传媒会办一个酒会,到时候会需要一批兼职服务生,有兴趣的可以报名,我们可以推荐不过不保证一定录用。”
这实质的好处自然比凑热闹吸引人,一时间也没有人再顾得上方圆了,纷纷围着工作人员问询起来。
解决了麻烦,苏怀瑾转身笑着朝方圆伸出手:“你好,我叫苏怀瑾。”
方圆避开了他的手:“一个酒会上的服务生能做什么?去了也不可能和那些人搭上话。也就这些单纯的孩子们才会被你骗。”
“谁年少单纯的时候还没被骗过几次呢?再说了,去见见世面不也好吗?”苏怀瑾看了看手表道,“刚好到饭点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您吃饭当做赔罪呢!”
确实是饿了。一个人吃饭也确实很孤单。看在他声音这么美的份上,方圆点点头答应了:“好啊,地方我定。”
五分钟后,苏怀瑾站在一家狭长晦暗的面馆门前,唇角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其实,我请得起你吃点贵的。”
方圆点头:“我并不怀疑你的经济能力,可我现在饿了,就想吃面。”
苏怀瑾再次确认道:“你穿的可是白衣,只怕进去一趟你这件衣服就别想再穿下次了。”
方圆道:“拜你们所赐,这件衣服我也不打算再穿出门了。”
苏怀瑾打趣:“那我是不是应该赔你一件衣服?”
听着他的声音,方圆总有一种想要闭着眼睛享受的冲动。可毕竟一大把年纪了,她还真做不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犯花痴的事情。她不敢再接话,快步进了门和老板熟稔地打了招呼要了一碗牛肉面。
苏怀瑾随后进去,老板招呼道:“帅哥,吃点什么?”
“跟她一样。”苏怀瑾指了指方圆,走过去坐在了她对面。
原本以为方圆选择这家面馆是因为好吃,但是等面端上来后,苏怀瑾尝了一口却皱起了眉头。虽然说不上难吃,但这个味道却不足以让他忍受这样糟糕的环境。
方圆瞥了他一眼:“吃不下就不用勉强。”
苏怀瑾摇头:“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一家,据我所知这附近味道和环境不错的面馆不是没有。”
“因为只有这家面馆是从十年前一直开到现在的。”说这话的时候,方圆的神情恍惚了一下。
“听你这语气,莫不是在这家面馆有什么故事?”没有得到回答,苏怀瑾放下筷子专注地看着她吃面,“你是住这边,还是电影学院的老师?”
“以前是这的学生,毕业后偶尔会回来看看。”
苏怀瑾挑眉:“偶尔回来看看,还会顺便逛逛超市?连敷衍我都这般随意,看来你今天是不打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
方圆头也不抬:“我们不是一个圈里的人,过了今天应该也不会再见了,知不知道名字都一样。”
苏怀瑾乐了:“我是哪个圈里的人?你又是哪个圈里的人?我们怎么就不是一个圈里的人了?你难道想告诉我,穿着一身名牌的你和这个面馆里吃面的人是一个圈子的?”
方圆放下了筷子:“有些圈子,不是用金钱划分出来的,所以我说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今天害你又是送购物券又是介绍兼职的,总的来说还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今天这顿我来请吧!再见!”说着就去结了账,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面馆……(原题:《腹黑boss忙追妻》,作者:沫微。来自:繁星中文网,追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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