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东北老早年是很开放的地方,在鸦片战争前这里就跟一个欧洲国家开战,而且还打赢了。近代以来,俄日两个列强带着先进的工业文明侵入东北,同时也将他们背后的欧美文化植入这片黑土。如今能透视出东北国际化基因的东西,除了老车站、大教堂,就剩嘎咕、赶劲儿的东北话了。
1920年,瞿秋白赴苏联旅行途径哈尔滨,发现“全哈书铺,买不出一本整本的《庄子》
”但“上上下下都能说几句‘洋泾浜’的俄国语 ——哈尔滨人叫做毛子话。”那时的哈尔滨还流传一段顺口溜:
一到中国街,满街毛子调。
握手鲁嘎包,都拉时气好。
来了个戈比旦,开着马神车,
日俄战后,日本人大量涌入南满地区的大连、安东、奉天等城市,尤其是日商借着南满铁路不断渗透,与当地的贸易往来愈加频繁,日语的普及也更迫切。有些地方官看清这种趋势,积极推广日语学习,也是帮助民众谋求生计。谁想到伪满洲国建立后,日语被强行摆到与汉语同等的地位,一种叫做“协和语”的东西在东北流行起来,现在的东北话里依然有迹可寻。
下列这些东北话里的名词就是受了俄日文化的入侵,有些至今还通行不衰。
1.马葫芦
我老弟日本留学回来,跟我讲他弄明白了一个词的来历:马葫芦。东北人管下水井叫马葫芦,管下水井盖叫马葫芦盖。这个词是从日本来的,日语发音man-ho-ru,是日本开发东北的时候带来的现代化的城市排水设施,也就有了东北人熟悉的马葫芦。我听他念那个日语就觉得这个词好耳熟,不就是英文的manhole吗?日本人的排水系统不也是从欧美那里学来的吗?这一下就把马葫芦这个词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我俩兴奋地多喝了几杯啤的,干!
2.布拉吉
上小学时,女生们穿着漂亮的布拉吉,跳皮筋,踢口袋。男生们在一旁笑话“面袋子没底儿。”真滴!一个带花的大面袋子,,从头上往下一套,用猴皮筋在腰间一勒,妥妥地了。这么漂亮、实用又简单的装束是俄罗斯人从北边带过来的,在那个年代也算是欧陆时尚。
3、大列巴
去哈尔滨出差,回来必须带秋林的大列巴。对于东北人来说,大列巴就是大列巴,绝对不是面包。我们现在街面上的面包都是经过中国人改造的甜点心,而大列巴是像馒头和发糕一样当主食吃的正经干粮。但是,当你跨过黑龙江去俄罗斯那边吃过人家的大列巴以后,你的口味准会再上一个台阶。
4.笆篱子
小时候听爷爷说过一句土话,叫“蹲笆篱子”,意思就是蹲班房。我那时认为“笆篱子”一定是农村的监狱,用篱笆当墙。如今搞明白了,这词其实挺洋气的,是俄语警察或警局的意思。早些年像哈尔滨这样的城市,社会治安都是由俄国人负责的,老百姓都会用东北俄语管警察局叫笆篱子。再往前摸,俄国的警察制度是从西欧学来到,所以这词最早是法语的policier。看见没,别以为东北话土,上三辈都能扒到法兰西去。
5.水瘪
东北天冷,有时候光靠暖气都不行,还得灌上一个水瘪。水瘪怎么来的?有人说是日本人发明的,最早是铜做的。这名词又是怎么来的?我突然想到瘪拉搭这个词,是俄语炉子的意思,也是俄国人带给东北的新鲜玩意儿。过去的老东北人管炉子就叫瘪拉搭,而灌了热水当炉子用的玩意儿,就叫水瘪拉搭吧!水瘪可能就这么诞生了。现在大家都用轻便的热水袋了,水瘪这玩意儿慢慢都会流到古玩市场去。
6.嘎斯
在东北有句话用来夸赞姑爷,说他“没少给老丈人家扛嘎斯罐。”嘎斯就是我们每天必备的煤气,对东北的小孩来说,我们更熟悉“嘎斯粑粑”,那是一款在没有电游时代的可爱玩具。嘎斯这词有可能来自日语,也有可能来自俄语,因为东北话与它们的发音都差不多。不管俄语、日语、东北话,它们统统都来自英语的gas。
另据网友瑞雪烹梅提供:东北地区的人们,将日语的蒲公英(タンポポ)的读法施以增减改造,从其形状,推想到紫花地丁等与之相符的‘丁’,又借鉴了日语的‘お婆さん’的印象,取其同音的‘婆婆’与之组合,于是将蒲公英读成了让人由衷佩服的‘婆婆丁’。
其实,还有许多。“韦达罗”,“看板”,“体腾了”……,我们也希望大家提供点这样的素材。
【沈阳图景 杨树】(本文在俄语日语翻译方面得到吟游诗人RAY、剑脊堂赤鬼、河西、宋铁的帮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