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潘文捷
编辑 | 黄月
近日《神奇动物：邓布利多之谜》上映，这部电影是“神奇动物”系列五部中的第三部。故事着重讲述了反派格林德沃——一个魔法世界的法西斯主义领袖，如何试图通过政治阴谋和选举舞弊来实现自己的目标，在另一边，邓布利多等人则在神奇动物的帮助之下成功地阻挠了这种行径。值得注意的是，格林德沃在魔法世界的崛起与麻瓜世界中纳粹的上台是平行发生的。
除了对待麻瓜的态度，对待神奇动物的态度也区分着正邪双方。其实，格林德沃等纯种巫师对泥巴种和麻瓜的迫害，跟他对动物的任意摆布和虐待并无二致。但电影的矛盾之处在于，在凸显魔法世界的争斗时，片名中的“神奇动物”却处于失语状态，因为这一切故事都围绕着人展开，所有关于动物的讨论都离不开它们对人有多大用处，我们不禁要问：神奇动物究竟在哪里？
01 法西斯模板：格林德沃与希特勒的对应
熟悉《哈利·波特》的读者可以看到，这个系列讲述的其实是种族主义的故事。大反派伏地魔想要创造一个纯血统的巫师世界，纯种巫师可以统治麻瓜以及那些混血血统的人。“神奇动物在哪里”系列的反派格林德沃基本有着同样的思路。他借由人们对差异的恐惧和对他者的排斥，来唤起大众尤其是纯血统巫师的忠诚。但格林德沃却显得要有魅力得多，为了创造一个理想的世界，他用语言、集会、个人魅力来说服他的跟随者，让人们对他产生英雄崇拜，堪称一位操纵大师。对于麻瓜，伏地魔只有厌恶，格林德沃却表示他并不讨厌麻瓜，而是简单地相信他们具有“不同的价值”。
格林德沃在魔法世界的存在时间正与法西斯主义在麻瓜世界的兴起平行。他与邓布利多相遇时，两者有着共同的目标——建立巫师领导的新秩序，用仁慈的方法来统治整个世界，也包括麻瓜。邓布利多曾目睹麻瓜折磨自己的妹妹，导致妹妹精神错乱，父亲则因报复这些麻瓜而被送进了阿兹卡班。格林德沃的想法并没有那么单纯——他希望可以“让巫师们不再躲躲藏藏，让麻瓜们安分守己”。而且他认为，为了实现宏大蓝图，牺牲多少人并没有那么重要。在这种想法之下，他发明了一个说法——“为了更大的利益”，这在后来成为了他的口号。
在1926年偷走老魔杖后，格林德沃在欧洲实施了大规模谋杀。在魔法部的通缉之下，格林德沃开始聚集追随者，以防自己被抓获。他通过巧妙的说辞让追随者们相信自己的恐怖统治是为了“更大的利益”，为了让巫师免于生活在阴影中。这不由得让人想到阿道夫·希特勒是如何利用荣誉和忠诚、国家和祖国等概念操纵他的追随者，将注意力从他所犯下的暴行上转移开的。在《神奇动物：邓布利多之谜》里，格林德沃在德国宣布参与大选，想要通过领袖主导的民粹主义借由正规的途径上台……据此我们不难想到，这个故事暗示的正是法西斯主义和法西斯主义言论是如何在社会中扎根并最终培养忠实受众的。格林德沃的失败也是在1945年，与麻瓜世界中二战结束的年份相同。
但是，他的失败并不意味着这一意识形态的终结，正如希特勒的失败并不意味着法西斯主义的彻底消亡。格林德沃死于伏地魔之手，这也暗示了格林德沃与伏地魔的继承关系。在《神奇动物：格林德沃之罪》里，格林德沃杀死了一个家庭，包括其中年幼的孩子，这也正与伏地魔与哈利·波特的关系对应。伏地魔也把纯血统巫师和“泥巴种”进行区分，这本身就是格林德沃创造的概念的代代相传。
哈利·波特与“神奇动物”系列中的主要英雄常常是异性恋、白人和顺性别的，而且通常是男性。当然，法西斯意识形态的主要受害者往往是那些不拥有这些身份的人。《神奇动物：邓布利多之谜》里出现了许多不同的角色——阿不思·邓布利多的酷儿身份是在这里被揭露的；少数族裔的演员也明显增多，甚至出现了中国巫师——国际巫师协会候选人之一刘洮（虽然戏份极少）；其中唯一的一位麻瓜男主角雅各布·科瓦尔斯基（Jacob Kowalski）则有一个传统上与波兰犹太人相关的姓氏。这是一些明显的设计，展现了容易成为受害者的群体是如何在阻止法西斯势力发展的斗争中发挥作用的。
02 人类自恋暴露：神奇动物究竟在哪里？
相信不少看了电影的观众会感到疑惑：片名是“神奇动物”，主线却是格林德沃与邓布利多等人的故事，和动物到底有多大关联？
回到《神奇动物：邓布利多之谜》的开头，格林德沃在与邓布利多交谈时，明确把麻瓜称为动物（animal）。从中可以看出，在格林德沃眼里，人分为三六九等，像邓布利多这样的精英巫师与自己是平等的，麻瓜则不值一提，而且从他的杀戮行为来看，麻瓜是“为了更大的利益”可以随便牺牲掉的那一类。这种做法倒是和人类眼中的物种排名一致——人是高贵的，其他动物等而下之。
麻瓜世界里纳粹对犹太人的大屠杀、魔法世界里纯种巫师对泥巴种和麻瓜的迫害、人类对动物的不屑或伤害，都源于理性的滥用。格林德沃的拥护者们不是无组织无预谋的狂徒，他们的行动也并非偶然行为，而是极端理性主义的产物。所以，即使是在以“神奇动物”为名的作品里，主角也不是那些神奇的动物，而是人类。格林德沃随意杀戮神奇动物不仅象征着他的残暴，他认为自己和纯种巫师理所应当主宰和统治麻瓜，更不用说其他生物以及自然本身。
而《神奇动物》系列的主角、魔法动物学家纽特则相反，他长期致力于魔法生物救助事业，去一百多个国家收集神奇生物素材，在1947年建立了狼人登记处，并推出了禁止为实验目的喂养的法规。这样看来，他可以说是魔法世界动物保护主义的先驱。这样的做法在真实的麻瓜世界里也存在，例如伦理学家彼得·辛格就在《动物解放》一书中为我们揭示，人类为了自己的需要残酷对待动物，工业化养殖食用和动物实验是造成大量动物痛苦的主要方式。
令人颇感矛盾的是，在《神奇动物：邓布利多之谜》里，所有的动物似乎都成为了人类行动的工具——嗅嗅跟护树罗锅不必多说，一个擅长找到闪闪发光的金银财宝，一个擅长开锁，都变成了纽特的工具；飞行动物气翼鸟成为了纽特脱身的助手，蝎尾兽则被用于监狱看守。
影片中最重要的神奇动物非麒麟莫属，它的作用是看透人的灵魂，指出谁拥有纯洁的心灵——麒麟会向拥有纯洁灵魂的人鞠躬致敬。似乎在寻找对抗格林德沃代表的法西斯主义的道路时，人们转向了古典的“纯洁灵魂”。这一招是否令人信服是影片惨遭诟病的一大疑点，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无论哪种动物，它们出现的原图都是“有用”。这些动物聪明，在一定程度上拥有理性，所以得到了认可。影片的道德关怀对象是人类以及对人类有用的动物，无论我们对其他动物做什么，似乎都无所谓道德与否，一部以“神奇动物”为名的电影，还是不小心暴露了人类中心主义的倾向和人类的自恋。
（文中图片均来自豆瓣）
参考资料：
翁贝托·埃科论法西斯主义epaper.gmw/zhdsb/html/2016-02/24/nw.D110000zhdsb_20160224_5-04.htm
Fantastic Beasts: Why Grindelwald's War Ends The Same Time As WW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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