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间烟火，写红尘故事 ︱
我看到微博热搜上居高不下的“双洁”人设的时候，一口柠檬汁喷在屏幕上，我一般不笑场，除非忍不住。
SO，本文还是聊《梦华录》。
一
营销双洁，不接地气
就在昨天以前，还有很多粉在各类平台营销双洁人设，还信誓旦旦的“官妓就是文工团，只负责唱歌跳舞卖艺不卖身”，话说官伎要是文工团那么好，史湘云为啥求着爱哥哥救她？因为晕船吗？
后来我看了官方澄清才知道，原来不双洁不让播，大家尽管骂，反正广电的锅。
嗯，某剧本一旦被网友们认真起来，全可以甩给审核，这招确实屡试不爽。
旧社会，男子16当爹，女子15洞房。女主24岁守身如玉男主三十郎当仍是处男，难不成一个石女一个天阉？
有网友给我留言：9岁入教坊司的时候太小接不了客，16岁该接客了被就出来了。
说是古代没有那么多恋童癖。
别说民间，就是查历史档案，康熙雍正结婚的时候，媳妇都没有十五岁。根据红学家考证，贾宝玉12岁之前，就通了人事，所以女主怎么可能在教坊干干净净的长到16岁？
我真想给朋友们推荐一部电影《姐姐妹妹站起来》。故事背景发生在民国（万恶的旧社会），12岁的小丫头就被逼着卖红官。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你以为这描写的是春天的花草？
你说你那个来了不舒服？
肚子里怀着孩子都给你打下来，接着接客。
有人说宋朝严禁狎妓。
事实上国家保护的是官员的名声和政府形象，所以禁止官员去嫖官妓，至于官妓怎么靠一年两贯钱的工资活下去，老爷们可不会管！
反正人死了还能从民间强行征召，活着就得给老爷们挣钱交税去！
另外，天底下的男人可没有都去当官，太学生，商人，士子，贩夫走卒，多的是人！
二
纸片人，没经历
谈到人设，我要夸一夸于正的《当家主母》，哪怕它现在豆瓣只有2.8.
如果说我把《梦华录》拉来和于正剧相提并论，就是恶心人。
那你现在就可以划走了（梦华录的主创团队应该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被拉来和豆瓣2.8分的剧比较）。
在《当家主母》里，编剧很正视曾经进过教坊的女子曾宝琴和曹幺娘。
先说曾宝琴，知府千金，因父罪入了行院。
我们看看剧中她遭受了什么？
在狱中困匣床，家人死绝，刚进教坊就看见有“烈女”被活活打死，贴身丫鬟惨死。
我们再看曾宝琴为了在行院活下去，做了什么。
学会淫词艳曲，学会曲意逢迎，被妈妈捧成花魁。面对青梅竹马的任大爷，都不敢一颗心全然托付，活的像一只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立马收拾黄白逃之夭夭。
再看曾宝琴哪怕是出了行院之后的处境。
曾经的挚友，任家的当家主母对她说撕就撕（第一集的掌掴小三，你敢说不是爽剧？）如果曾宝琴是个良家女子，不说 知府千金了，哪怕就是耕读人家的丫头，沈翠喜也要顾及颜面。但是行院出来的女子，是不用顾及任何脸面的。
再说曾宝琴与任大爷青梅竹马，但是还要委身做妾。当曾宝琴把桃红色的嫁衣披在身上的时候，我还真的为她感觉到那么一丝丝的不值。而曾宝琴能嫁入任家，在当时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曾宝琴没有做妾，而是作为外室另住，在任大爷生死未卜的时候生下儿子，主母沈翠喜一把抱走。曾宝琴想通过一直倾慕自己的师兄夺回孩子抚养权，那师兄也很为难，因为宗法环境下，嫡母在，你就算是生母，抚养权也在人家那里。
后来，任大爷死了，曾宝琴靠开绣坊养活自己，教丫鬟管账，所有和沈翠喜作对的行为都是为了要回孩子的抚养权。再后来，因为逐渐看清了李照的真面目，转而和翠喜和解，共同御敌。
再说曹幺娘，那真是脚不沾地的千金小姐，长到了十几岁，不曾离开过自己的小床（人家的小床是千金拔步床，所以大家不用杠怎么上厕所）。结果因为父亲获罪没入行院。
曾宝琴全家死绝，曹幺娘父母健在。但是健在的父亲反而是她的噩梦。因为作为读着女戒长大的曹家人，父亲要求他以死殉节，不死也成，那就拿把刀子划花脸吧。
后来曹幺娘的父母特赦回乡，在他们眼里，女儿就是为他们家族蒙羞的存在，就是一个“物件”，就是达官贵人们的玩物。亲生父母尚且如此看待，你认为外人会对她们多善良？
所以曹幺娘生生从一个满目星光的可爱女子，转变成一个阴鸷狠厉的行院娇娘，开始命运的抗争，开始为自己而活。
反观《梦华录》，引章被营造成一个傻白甜，这和曾宝琴、曹幺娘相比，弱爆了。《梦华录》版里，假设周舍就是被盼儿一眼识破——勾栏里混着，赌坊里泡着。如电视剧里设定的那样不学无术的，引章再单纯，没有共同语言谈什么知音。最多只能说是提供了情绪价值。
我们可以再说除了引章之外其他的人设。
赵盼儿，大女主。相当于《当家主母》的沈翠喜。
沈翠喜是个孤女，持家有道，缂丝技艺高超。就算这样，稍有不慎，宗族还是可以来一群人兴师问罪，可以夺权幽禁她。所以她有胆识，有担当，有点像《延禧攻略》的魏姐不好惹。就说开场戏，沈翠喜一巴掌把曾宝琴扇成旋转陀螺和赵盼儿第一集空口鉴渣有异域同工之妙，一个营销大女主的霸气，一个营销大女主的机智。
沈翠喜的人设是随着剧情慢慢深入饱满起来的。我对她的感情经历了由惧——该（对，就是啐一口吐沫骂一句“该”）——怜——爱——惜——敬。沈翠喜的杀伐果决不好惹，都是由她所在的位置决定的，她曾经也是烂漫少女，梳着双丫髻爬树摘果子吃，只是这当家主母的担子呵，太重了点，把人的性格都压沉了。
我目前看《梦华录》到20集，我对赵盼儿的情感经历则是喜——疑——哈？——脚趾抠地。除了斗茶那一段，有个白胡子老头嘲笑他们“花柳”，我没在剧中看到任何“风刀霜剑严相逼”，一片岁月静好，难道就是编剧们要给我们的世界观，堂堂大宋，“笑贫不笑娼”？
毕竟老傅也亲口说了，“多少良家女子都愿意去做两年私JI，攒点嫁妆过阵子找老实人嫁了。”
好家伙，我真是直呼好家伙。
这影射不可谓不深也。
当我看到赵盼儿被怀疑是细作要进皇城司的时候，我真为她的胆色叫好。
感情她以为她去做人质？顾千帆难道没告诉她“不论男女老少，我们都是扒光了打”。
赵盼儿这是学妙玉欲洁何曾洁？你不介意被人（还是一群）看光光了？那种地方出点什么事是不是都是合理想象范围之内？你的聪明机智都用在帮姐妹鉴渣上了？
好的电视剧讲的是群像，就像《红楼梦》，就像《甄嬛传》，就像《知否》。我们拉一下配角团做个对比。
《当家主母》的其他女性：舒芳，有一个扶不上墙的哥哥，自幼被卖为女婢，却可以凭借账房才华成为任家二奶奶；如意，书砚的犹豫让她成长，敢对当时的主人要婚姻自主权......
《当家主母》的配角是有人物弧光的，她们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曾经如何，每一个女性都有抗争过命运，无论结局如何：巧儿，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心上人，连生了两个女儿后在拼儿子的时候一尸两命；陈姨娘，曾经想靠一手木工活闯出一片天地，奈何那个吃人的礼教不给她这个机会！
对比一下《梦华录》，我现在追到20集，从16集后出来了一个招娣，可是招娣的出现，代表哪一类人？灾民？
当我没看过《1942》？
而且招娣和引章的性格太过于重合，都是那种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在技能上，招娣又可以和三娘并称哼哈二将。简而言之，她没有属于自己的特色，在剧本里，她的出现难道仅仅是为了给陈廉找一个CP？
我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招娣这个名字是不是和引章（璋），盼儿有异曲同工之效，但是这个解释又好牵强。
至少目前我没看到重男轻女的故事核。
最后说一下反派，《当家主母》中的反派角色，都是狡猾、贪婪而又智商在线的，苏州知府曹文彬、苏州织造李照，两大反派都不蠢钝。翠喜和宝琴和她们的交锋，可以说是见肉见血，你死我活。
我们看回《梦华录》，强行为配角降智，以凸显主角光芒万丈。
举个例子，那雷司公的脑回路很是清奇。男主一个进士出身，名门之后来你们皇城司做事，这姓雷的就知道提拔自己的人。偏听偏信不说，因为20万贯钱能号令全司追杀男主。以上情节放到现在，大概，差不多，约等于我父母常青藤校友，本人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华尔街给我上了一摞子offer，我义无反顾投身华为，建设到p9，忽然任正非因为有一个应届生给他2万块钱贿赂，把我拉进了黑名单然后全行业封杀。
《当家主母》应该是近年来为数不多反封建的剧（我相信梦华录初衷应该也是想往这个方向上走，可惜营销歪了）。从某一意义，这是女性觉醒与女性力量的女性群像剧。而现在的《梦华录》，除了让我看到各种靠男主英雄救美和靠男主“亲爹”更强的暴力镇压现有暴力，我没看到营销中说的女性觉醒或者女性力量的影子。
另外，《当家主母》没有美化、合理化封建制度和礼教对女人的压迫，在这个片子里每个女人都是按照人去塑造的，都有她好、坏、不得已、可怜、局限的一面。
至少打开弹幕，大家说的不再是“那个时代就这样”“妾和丫头就是xxx”“主母就是主子”，而是“那个时代女人好可怜”“我有点理解如意/宝琴/翠喜”“封建社会真可怕”之类的。这是很多朋友包括我一边吐槽一边看下去的原因。
三
故事内核，当家主母完胜
而在故事内核方面，《当家主母》比《梦华录》更像《救风尘》。
任大爷救曾宝琴，为情；沈翠喜救曹幺娘，为义，而且是人间大义。
曹父当年可是诬陷沈翠喜叔嫂通奸杀夫，险些将沈翠喜置于死地。而沈翠喜却救了她的女儿，这不是人间大义？
行院女子，在那个时代是过街老鼠一样的存在。多少女子离开了那个地方之后，要么寻死，要么出家，要么重操旧业沦为暗娼，可是沈翠喜给了她们希望，也通过曹幺娘这样的行院女子给了当地女娃一个希望“就是这样的人生，都可以通过缂丝改变，你们怎么不可以？”
在依附男人而生的旧社会，女子自己可以挣一碗饭吃了，我还用去看谁的脸色，我还需要去为谁卑躬屈膝？这才是大女主，这才是关汉卿笔下的“底层妇女互助”精神内核。
在《当家主母》中，缂丝是一条暗线，它贯穿了当家主母沈翠喜一生的命运，所有大事的节点，都有它的联结。
少年因为缂丝得到了任母赏识，定下姻缘。青年成婚，因为缂丝技艺高超任当家主母，中馈绣房大小事宜。后来因为缂丝，得以面见天颜，乞得恩典，救曹幺娘出风尘。缂丝之下，是小女子的柔情；缂丝之上，是大女主的胸怀。
在《救风尘》里，我没有看到一条明确的工具暗线，是宋引章的琵琶，还是三娘的果子，还是赵盼儿的茶？似乎都不是。
写到这，真心忍不住为《当家主母》叫屈，要知道，它的总导演王晓明，是国内电视剧的资深老手。曾拍过《水木清华》《下海》《空巷子》等多部优质剧，豆瓣评分都在8.0以上，最擅长描写大时代下，小人物的悲欢离合，视角细腻入微。
另一位导演国浩，曾参与制作《鬓边不是海棠红》，处理古装题材的经验很丰富。
两位大手子坐镇，故事核和服化道都不差，怎么就沦落到豆瓣2.8分了？
难道就因为于正？
总之，《梦华录》这部剧太理想化了，像编剧给观众织的一个假大空的梦。
同在宋朝背景的《知否》，融合了宅门内斗、家族兴衰、女性励志，这是宅斗封神之作，不用我赘述；刚才我大篇幅拉来的《当家主母》，对历史、对社会、对民俗，对人性也是满满的敬意；《梦华录》想给我们看点啥呢？
欢迎评论区给我解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