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师傅似乎的确是死了说起来,我和师傅的重逢完全出于莫名其妙那天我刚加班完毕,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一条覆满纹身、和我小腿差不多粗的手臂伸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只见一名彪形大汉拎小鸡仔一样拎着个戴墨镜的倒霉家伙,身后还有几位毛孔都在源源不断溢出杀气的壮汉,今天小编就来说说关于佛经关于慈悲的句子?下面更多详细答案一起来看看吧!

佛经关于慈悲的句子(渡人不渡己)

佛经关于慈悲的句子

这次,师傅似乎的确是死了。

说起来,我和师傅的重逢完全出于莫名其妙。那天我刚加班完毕,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一条覆满纹身、和我小腿差不多粗的手臂伸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只见一名彪形大汉拎小鸡仔一样拎着个戴墨镜的倒霉家伙,身后还有几位毛孔都在源源不断溢出杀气的壮汉。

“几位大哥,有何贵干?”我声音像个漏了风的葫芦里吹出来的。

“这小子说你是他徒弟,他犯事儿了,你看着办吧。”为首的大哥从满脸的横肉里挤出来这么一句。他们手中那人一脸贱笑,隔着墨镜也不难想出他在对我挤眉弄眼。我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是师傅,记忆突然回溯到十年前老家门口阴风中晃悠的灯光里那盏倾泻而下的烈酒。

久别之情层层叠叠堆上心头还没来得及舒缓,大哥就猛地怼了我的肩头一拳,这一拳险些把我怼成冰猴。他面目狰狞,恶狠狠地呵斥道:“少废话,还差一千,一分都不能少!快点!”我双腿打颤,只好双手奉上还没捂热乎的工资。

目送着一行人离去,心里把他们祖宗十八代挨个钉住剐了个几千遍,这才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一旁出来嫖遇上了仙人跳的师傅,强压住怒火差点没忍住一脚把他踹飞。妈的,一进城就给老子惹事!

“师傅,您老怎么来这儿了?”我没好气地问。

“这不出来碰碰运气嘛,没想到,就遇上你了。”师傅搓着手,一句话功夫瞟了十眼我的钱包,“你小子混得挺好?”

“凑合活。”我递给他一根烟,自己叼起一根点燃。

县城深夜少有车流来往,外环更是如此,偶尔隆隆驶过的货车风尘仆仆地把我们的声音碾碎进车轮,像是在碾压活生生的血肉之躯。在那盘绕而上的烟尘中,我窥见了故乡的稻田和残阳下泥泞的脚印,脚印的前头连着十年前的师傅那双终年灰突突的破靴子,后头跟着父亲背篓里烧得直冒胡话的幼小的我。

师傅说,我命里犯水。

那是一个热得村口的大榕树都要化了的夏天的午后,母亲下地回来找不到看家的我,急急忙忙把手往裤腰上一擦就拎起扫帚冲出敞开的大门,三步并两步跑向村西头的水库,把呲牙咧嘴光着腚在水中嬉戏的我揪了出来,按在炕沿就是一顿胖揍,直到我的哀叫嚎过了邻居家的恶狗,屁股红过了天边的晚霞。

“小兔崽子!你师傅说你命里犯水不知道啊!”母亲拿出泼妇骂街的架势,“玩起来家都不要了是不是!”

师傅?我因疼痛咬紧的牙缝里吭哧着挤出来两个字,我啥时候有个师傅的?脑子里转了半天才和昨天下午一个带着墨镜从我家门口贼笑着溜过的脸对上号。

“那二流子啥前成我师傅了?”我十个指甲盖抠进炕革,往后挺着脖颈哀嚎。

于是那天母亲扫帚的节奏成为了我音乐启蒙的同时,我知道了我还有个对我家有恩情的师傅。

所谓恩情,无非是黄皮子狐仙水鬼那说,当时还在上树掏鸟蛋的我对于这些自然是嗤之以鼻,学校那个戴眼镜之乎者也的老师都和我们说了是封建迷信,偏偏师傅就是靠这一口吃饭的。我问师傅为啥戴墨镜,“你小子懂啥,这叫帅”,师傅这么说。不过那时我还不叫他师傅,直到我下水玩的第二天无端发起了卫生所也束手无策的高烧之后,我才将信将疑地唤了他一声师傅。

当时的情况我忘了,唯独对那时做的一个梦记忆犹新。那是在父亲的背篓里做的梦,湿乎乎地带着新打的稻子味。梦里没有父亲,只有半闭着眼睛行走的我,双手被一条红绳系住,痒痒的。红绳的另一端有一个模糊的背影,看样子像极了师傅。脚下的路是漫漫黄沙,道路两旁矗立着顶天的沙丘,沙丘间挤出一线灰色的天。在那漫长的行走中,有隐约的嚎哭混杂着铃铛的声响被风卷进耳朵,听得人头皮发麻。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道光晃得我闭上了双眼,再睁开眼时我已经退了烧,竟然站在庭院中央,门口的师傅正把一杯酒泼洒在地面。

“渡,三点水加个度过的度,懂吗?”烧烤店里,师傅仰头把一杯酒灌进嘴里,回味无穷地说道,“你师傅我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再来瓶啤酒!”

师傅帮别人做了一辈子的梦,自己也做了一辈子的梦。他牵着红绳,牵过无数个家庭的愿念,头也不回地在那片黄沙之中穿行,仅靠着铃铛作为伴奏哼唱着无人知晓的歌谣。有时是把未完的生命好好领回来,有时是把已逝的灵魂好好送出去。

“师傅你还没成家?”酒喝得有点上头,我迷迷糊糊地问道。

师傅摇了摇头,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说:“差点。”

他说,自己有一次差点就回过了头。

那是一个黄昏,躺在炕上的师傅无所事事地琢磨着一会儿去哪儿找乐子,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他一个激灵,下地开门时才发现居然是熟面孔,村东头老李家的老两口。

“大爷大娘这是咋了?啥事这么着急?”师傅纳闷的问,本来心里差点乐开了花,却只见两人神色凝重,李大娘更是绞着手指一副快落泪的模样。

师傅说,他忘了李大爷具体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脑子嗡的一下炸了,仿佛天整个塌下来砸在他身上,他双腿发软地向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在地。他顾不上披上外套,趿拉着拖鞋就冲向门外,直奔老李家。只见老李家门口站着老赵家那个富得流油的儿子,犹豫着不敢进门,他上去甩了他狠狠的一耳光,冲着他肚子就是一脚。老赵家儿子哪儿受得了这窝囊,和他直接打成了一团,直到李家老两口上来劝架才把两人分开。

“赶紧办事吧,她走得憋屈着呢。”老赵家儿子捂着冒血的鼻子,撵苍蝇似的想让师傅进门。

师傅说,李家的姑娘是坐着上吊的,临走的时候神色还是像她出嫁那天一样波澜不惊,只是一袭红色的嫁衣在她早已僵硬的身体上格外刺眼,刺得他眼泪直流。他颤抖着把红绳系在姑娘的手腕上,哽咽着哼唱起了歌谣,闭上双眼,两滴泪水被挤出眼眶。他恨啊,恨自己怎么就没那个本事,把心爱的人揽进自己的怀抱。

梦里,漫天黄沙,铃铛作响。他再也没有机会回过头,去看一眼那个自己无数次在桥尾回头看过的姑娘了。眼看着就快到了目的地,师傅抱着侥幸想要回头看一眼,不料阴风大作,双眼被黄沙迷住,再迈出两步时,自己已经回到了老李家的卧室里,红绳断在地面,铃铛滚了两个圈。

那晚我们俩一杯又一杯地灌着,直到周围的客人纷纷相互搀扶着离去。

不知是否是有意,师傅摘下了墨镜,擦了擦眼泪。飞虫烫死在电灯泡上,我看见师傅那双眼睛已经模糊得看不出原本的色彩,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命啊,都是命啊。”师傅长叹一声,把那晚最后的酒一饮而尽。

师傅说,自己时日无多了。

他的梦里,好几次出现过姑娘的身影,每次都是身穿嫁衣,遥遥地望着自己。直到最近,那个身影才迈开步伐向自己走来,噙着泪水将自己深拥入怀。

我想要挽留师傅,他却执意要离开。撕吧了半天,最后只留下一句“江湖再见”,就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再遇见师傅,是五年之后,也就是昨天。他躺在病床上,脸色安详。

他是在睡梦中再也没醒来的,邻居说。送到医院时,医生反复检查也查不出什么毛病,生命体征却渐渐微弱了下去。他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能知道,他在做梦,梦里有黄沙埋没了红绳系住的铃铛,有重逢后相拥的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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