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早上,胡同里冷冷清清,到处是绿色的衣裳。“打辣汤~,粥~”一声声的吆喝声,吵醒了还在懒床的人们。街坊邻居有的拿着水壶,有的拿着缸子去买辣汤、粥或者油条。吃完早饭的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农活。四婶正在和四叔扛着锄头上菜园除草,见到机井旁边的二老爷说道:“二大爷,你在浇菜园?你用完,还有别人用吗?”
“是哩,俺用完准备送大队去,你用的话,回头给你。”二老爷回答说。
“好嘞,他二老爷。”说着,二人朝着自己的辣椒地走去。
这时,远处传来一句吆喝,“买馍馍不~,买馍馍不~,有买馍馍的不”。一位四十出头的妇女骑着倒骑驴三轮车围着胡同在溜街串巷。
张家的大奶奶用她那蹒跚的小脚三步合两步走地追着已经过去的三轮车,边追边喊,“卖馍馍的,你别慌走,老太太我追不上你了。”
听到有人在后面呼喊,这妇女转过倒骑驴迎着大奶奶骑来。
“你,哎呦~”大奶奶喘了一口气问道,“你这有没有糖三角?俺大孙子想吃。”
“有呢,大娘,您要几个?”
“拿两个吧,多少钱?”
“大娘,俩儿八毛钱。”
大奶奶从怀里取出皱巴巴的手绢,放在一只手上,又用另一只手拨开手绢,取出八毛钱递给了卖馍馍的。收到了钱,这位妇女继续蹬着三轮车,吆喝着。此时,耳边又响起“打酱油醋不,甜酱辣椒酱豆瓣酱~”,只见一位六旬左右的老者蹬着倒骑驴吆喝着。车厢里有几个白色带盖的大桶,桶里装着酱油、醋,还有各种酱。他戴着草帽,穿着手工缝制的藏蓝色衬衫,敞着露出了微微发黄的背心。瘦骨嶙峋的他,手上的青筋十分突兀。常年走街串巷,脚上的黑布鞋底已经不那么厚实了。街坊邻居听到他的吆喝,纷纷出来买,一是因为确实很便宜,二是质量有保证,纯手工酿造。
“磨剪子~镪菜刀”又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戴着一副老花镜,骑着大梁自行车吆喝道。这位老者一看就是手上有活儿,一个长板凳放在地上,上面有一块磨刀石。无论多么锈的剪子还是多么钝的刀,经过他的手,仿佛魔术一样,变得光亮无比,十分锋利。“扒盆儿糊漏锅~”,“凉粉~凉粉~”,“冰糖葫芦儿~”,“烧饼~烧饼~”,“头发辫子,拿头发辫子来卖~”,“老鼠药,卖老鼠药儿~”,“小鸡了,买小鸡了不~”,“修屋顶,修屋顶~”,一声声吆喝热闹了胡同。
一辆挂满破烂的三轮车映入我的眼前,骑车的人嘴里吆喝着:“收破烂~有破烂拿来卖~。”在他的后面,一道黑影闪现。
“买破烂的,喂,买破烂的,别慌走,我这有点纸箱子、啤酒瓶子拿来卖,你等一下。”说话的不是别人,是我的邻居刘婶。他们家经常卖一些破烂,有时候卖一些纸壳子,有时候卖一些电线,还有时候卖一些钢筋,这估计与在工地干活的刘叔有关。
小小的村庄,吆喝声,生生不息,窄窄的胡同,三轮车,车水马龙。时代的脚步从未停止,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吆喝是一种文化,终究也会进入历史的长河。那郁郁葱葱的村庄早已变成了高楼大厦。当我们回忆青春的时候,嘴里吆喝着:“收光阴喽,有光阴拿来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