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有个朱村,村里有俩个兄弟,老大叫朱三起,老二叫朱三落。兄弟俩自小父母双亡,又没有婶子大娘管教,整日里吃喝玩乐,游手好闲,渐渐养成一股馋吃懒动的坏习气。这天刚吃完早饭,老大朱三起就把饭碗一推,说∶"兄弟,今儿个弄点青蛙炒辣椒怎样?"老二立即接上话茬∶"这好办,庄北小苇塘里多的是,逮几只炒炒就是!"兄弟俩边说边准备家伙,然后一前一后朝庄北苇塘走去。
那时的朱村也就是二三十户人家,庄北有一片芦苇,芦苇边缘有一个很大的水塘,当地人叫它苇塘。苇塘的边缘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小路,有两三步宽,路的边缘是一片高粱地,高粱地头上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柿子树。三伏天里,天气闷热,行人稀少,日头好像刚出炉的铁块,晃得人眼疼,照得人难受。三起三落兄弟俩来到苇塘,把衣服朝柿子树底下一撂,便东蹿西跳地捕起青蛙来,不大一会便抓了二三百只,用麻绳在大腿上一只只地栓起来。放在树底下用石头压上,兄弟俩就赤身露体地朝树底下一躺,四仰八叉地凉快起来。
这时,东边路上颤悠悠地走来一个货郎,热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他看见前边有棵大树,便紧走几步来在树底下,把担子一放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扯起褂襟子擦了把汗,然后又把褂袖子当作蒲扇,在脸上不停地来回晃着。身上消汗以后,从腰上拽出烟袋,按上烟刚要点火,突然停下了,只见面前爬满了青蛙,有的爬在他脚上,全都瞅着他"叭嗒,叭嗒"地落泪。他心中一动,暗想;奇怪!莫非青蛙也通人性吗?又一想,救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来青蛙也是杀生不如放生的好。
想到这里,他把烟袋插入烟包,用手推了推正在酣睡的三起三落∶"二位小哥快快醒醒!"三起三落弟兄俩睁开眼睛,问道:"货郎有啥事?"货郎说∶"我想问声两位小哥,这青蛙你们卖不卖?"兄弟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回答∶"卖!给个价吧。"货郎想了想说∶"五贯,怎样?"老大看了眼老二∶"兄弟,卖给他吧!"老二点点头说∶"货郎,拿钱来吧!"
货郎从担子里提出一个沉甸甸的口袋,点出五贯,递给老大,然后提起串着的青蛙,来到塘边,解开绳扣一只只地放进水里。而青蛙就好像真通人性似的,一到水时显得恋恋不舍,非得货郎用手挥上两挥,它们才会慢慢离去。这时树下的老大招手把老二叫到跟前,朝钱袋努了努嘴,低声说∶"差不多二三十贯!"老二看了眼正在放生的货郎,恶狠狠地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这家伙拾掇算了!"老大点点头说∶"我去稳住他,你用……"老大指了下地下的扁担。"放心,交给我了!"老二干脆地说。
老大来到货郎面前说∶"老人家,年纪大的人到底心眼好!"货郎说;"小哥,历来都是杀生不如放生的好,我这也算是发点善心吧。"这时老二已经拿着扁担,朝四周看了下,轻轻来到货郎背后,照准货郎的脑袋就猛的一下子,就听"咕咚"一声,货郎哼都没来得及哼就倒在了地上。老大还不放心,又朝着货郎裆部连踢几脚,这才把尸体抬到苇丛里藏了起来,接着又把货郎担子沉进塘底,干完这些,二人把钱口袋朝怀里一揣,提着剩下的青蛙,欢天喜地地朝家走去。
半个月后,有位姓王名得的知县从苇汪路过,走着走着,轿子突然停了下来。王知县揭开轿帘正要喝问为何停轿,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前面路上趴满了青蛙,大的、小的、花的、狸的,密密麻麻,数以万计,连插脚的空也没有。王知县见此异象,料定其中必有原因,于是下了轿子朝青蛙深深地作了一揖∶"王得在此,青蛙拦路,莫非有求于本县吗?"一阵蛙鸣,好像天空滚过一阵惊雷。王知县点点头,"本县明白了。"他朝衙役们把手一挥,"给我四下里搜寻一番"不一会便有衙役前来回禀∶"回老爷,小人在苇棵里发现一具已经腐烂的尸首。""回老爷,从塘里捞上一付货郎担子。"
王知县一面点头,一面不由地自言自语∶"由此可见,这是一货郎,看来不是挟仇报复,就是图财害命。"不一会儿,衙役们把打捞上来的针头线脑和小儿玩艺呈献在知县面前。唯独没有一个铜板,知县断定是图财害命无疑了。王知县朝青蛙又是深深一揖,说∶"有本县做主,你们让出路来,放本县到前面朱村住下,为你们断理此案如何?"一阵蛙鸣,转眼之间路面之上已经干干净净。
王知县一面吩咐轿夫衙役们把尸体和担子悄悄运回县衙,一面微服来到朱村,在村头一家叫朱富的老人家里住了下来,他慌称是南方贩枣子的客商。朱老头对他非常客气,两人一边喝茶吸烟,一边东拉西扯,家庭琐事,风俗人情,无所不谈。第二天,朱老头又领着他到存枣的人家看货色,订价钱。晚上回来又把村上各家情况,都向朱老头打听个一清二楚。一天两天,不知不觉十几天过去了,案子却线索一点也没查到,王知县不由得心中着急。
这天王知县正坐在桌前一边想心事,一边就打起盹来,就在他眼皮似合未合的时候,突然发现梁头上两只青蛙中间趴着一个鸡蛋大小的红色蜘蛛,顺着蜘蛛拉的线,在他眼前上去下来,下来上去,一连三次,然后突然不见了。不由心中连叫"奇怪!奇怪"!转念又想∶蛛者,朱也,青蛙抓蛛,是不是说凶手姓朱?上来三次,下来三次,三起三落,凶手是否就叫朱三起,朱三落?想到这里就去问朱老头;"老人家,贵村是否有叫朱三起、朱三落的?""快别提这俩兔崽子!"朱老头一边摆手,一边显出气愤的样子。
知县听得心中高兴,故意问道∶"怎么?""可别提这两个孽奴了,前几天听说得了点外财,俩小子烧得不行了,整日里大鱼大肉,上城里看戏文,逛窑子,没过几天要账的就又跟了一屁股!"朱老头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听到这里,王知县心中明白了八九不离十,他说∶"老人家,听说他家存了不少枣子,麻烦您领我看看怎样!"于是,他俩一前一后出了家门,不一会来到一个破旧的门楼,朱老头用手一指说;"这就是。"王得上前敲了敲门,"吱呀"一声,门开了,从里边探出一个凶头凶脑的面孔,喊道∶"干什么?"朱老头赶忙介绍,"这位客官想来看看枣子的成色。""早卖了!""哐当"一声就把门关上了。朱老头说∶"客官莫怪,这俩东西可恶,咱们回去吧。"
随即王知县当天就赶回了县衙,派捕快即刻到朱村捉来朱三起、朱三落,火速升堂问案∶"朱三起、朱三落,你们知罪吗?"弟兄俩说∶"回老爷,小人不知罪犯哪条?"王知县把惊堂木一拍∶"图财害命,还想抵赖,衙役们!""有!""给我大刑伺候!""是!"一阵堂威把朱三起、朱三落吓得浑身哆嗦,连声道∶"回老爷,小人招!""招来!"朱三起哭着说道∶"本不该见财眼红,万不该害死货郎,担子沉进塘底,尸体藏进苇丛,五十贯全部花光,此番话句句是实,我兄弟罪该万死,望老爷慈悲心肠!""叫他画供!"画供以后,知县王得批了个"斩"字。这才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图财害命,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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