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算过,人一生之中,所读之书能有几何?
小学时期,我读郑渊洁,读秦文君,一遍一遍,一册一册,不时感叹前者之天马行空,常常钦佩后者之观察入微,后来郑渊洁开始写辩论文章,每期杂志必有,每作必长篇大论,此类文章我虽则并不喜欢,却也不免感叹,他居然还能写出这等严肃作品,很是了得。
(小鬼鲁智胜,1998年作家出版社出版,售价15.8元,与贾里、贾梅、林晓梅等人,填充了笔者的童年时代。)
大约五六年级之时,因某次期末考试成绩尚可,有幸从父母处得到奖赏,二十卷正版机器猫漫画,从此每逢寒暑两假,我便每日翻上一卷,满心欢喜,视若珍宝,从来不愿也不曾外借与人。
入初中之后,所读之书开始变多,变杂,如大仲马如凡尔纳一类海外作家,开始渐渐入眼,慢慢上架,中国书籍自然也读,但实在少了许多,那一个时期,海外名著是学生的阅读首选,保尔柯察金,达达尼昂等一众书中人物,因剧集,因动画,开始声名远播,飞入寻常少年耳中。
某些周末,我父亲会骑黑色二八大杠,载我去附近书市转悠,那会儿他尚处壮年,上坡下坡,轻松自如,其时,其地,四壁皆书,俯仰可拾,人头攒动,摩肩擦踵,可能是书市最为闹热之时。
比如美国人沃克所写的《战争风云》一书,即是彼时所得,上下两册,由上海译文出版,由施咸荣先生翻译,讲二战,述人情,故事虽然虚构,史实却很确凿,长篇累牍,读起来有点乏味,有点无趣,终于未能读完,这两册书,至今静卧在我柜中。
而少年作家李芳芳所写的《十七岁不哭》一书,则是我因剧集有趣,故而才有了一读原作之心,一本薄册子,页数不多,价格不贵,纸张碧绿,带有清香,里头关于早恋、军训、让座等故事,令人印象深刻,数十年也难忘怀。
(1994年知识出版社出版,188页,定价10元)
我在阅读一事上的启蒙老师,是我的父亲与母亲,他们买什么,我便读什么。几十年一晃过去,场景却清晰仍旧,有一日下午,由家中窗口望去,两个人手捧四册大部头,夕阳西下,满载而归,到家接过,才晓得是古典四大名著,难免失落,难免无言,彼时我所思所盼,仍旧是字少画多的各类日本漫画,结果所得所获,却是四部百万言中文古书而已。
其时,水浒剧集火红,各路好汉,各种花名,以及刘欢,成为街谈巷议,每夜焦点,至此,我才终于有了心思去翻阅原作,艰难读完,过后,又仿效此书,写了个校园结义故事,将周遭各路同学写入其中,故事离奇,荒唐至极。
初二之前,我已读完《水》、《三》、《西》三作,唯独曹公之作,总也撑不过头两个章节,剧集也是一样,同窗们议论宋江、刘备、孙悟空,频繁有之,却从来未闻有人谈及贾宝玉或者史湘云,直到数十年后,成年已久,我才晓得此书之妙,远胜其他。
(岳麓书局1999年版红楼梦,定价18.5元)
上了高中,余秋雨,韩寒,郭敬明等人开始得名,我却较为偏爱蔡智恒之书,读来轻松,读来有趣,这个时期,却成为了读书最少之时。
成人过后,非名家不读,非名作不读,因为我已晓得,书海无涯,选择极为要紧。
时间飞逝,刻下已到了二零二二,去千年虫之害则已有二十二年之久。
二十二年,足以叫甲乙丙丁又或者赵钱孙李,从一个胸无点墨之辈,变成个腹饱万言之人,两下比较,如同脱胎,如同换骨,然而,如何变化,如何改旧,则仍是要看你究竟读了多少书,读了什么书,是教科书,是漫画书,或者黄色小说,或者言情小说,种种种种,可好可坏。
书能左右人之性情,塑造人之心性,使人愈发圆滑,叫人更为锐利。
试想,无数前人以自家之心血,数年乃至十数年之光阴写就之书,成为你数日乃至十数日所读之文章,何等可敬,又何等可惧。
岁月如流,一切随之改变,眼下的孩子们读些什么,是否仍有秦文君,是否仍有郑渊洁,四大名著读了几本,是否也与我一样,错过红楼多年?年轻的朋友们又读什么,是否读托翁,是否读陀翁,三毛是否仍是许多人的挚爱,鲁迅呢,又是否仍是许多人的导师?时间把老少分割,一代人有一代人之读物,偏爱,习惯,可能仍有共通之处,也可能彻底不同,隔有鸿沟。
我的孩童时期,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所读之书,均有实物,到了后来,我因对电子书存有偏见,所以仍旧以实体书为不二之选,于是乎,书架上越堆越高,越堆越满,近乎无一隙之地。
一个人的书架,记载了此人的阅读史,也是此人长远以来的人生记录,亲戚,友人,同学,长辈,各路到访之人,会驻足在你的藏书之前,上下打谅,根据种类,多少,新旧,猜测你的性情,喜好,进行速写。影视作品中,极端情况下,甚至会有入室盗窃者能以此猜测你的年龄,文化,等等等等。
不过,电子书普及,手机阅读成为主流,书架沦为陈设,堆满手办,花瓶,各类玩物,书房呢,则彻底成为摆放电脑之地,买书人越来越少,书价倒越来越贵,偶然间看看我自家书架上的各位老友,颇有感叹,人生易老,不知今夕何夕。
#以书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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