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得好,言为心声,身为心役。正所谓一切景语皆是情语,一首诗即使句句写景,其实也反映出作者的心情。如果文中描绘的都是鸟语花香、清新丽景,表明作者一定是心情愉悦;如果满篇皆是凄风苦雨、冰雪寒霜,则暗示了诗人内心的凄寒和悲苦。
作者在描写人物时,虽然没有一句褒贬,但是主人公的言谈举止、音容笑貌,都是经过了精心构思,也委婉地传达出作者的心情和体悟。下面分享秦观的一首词,先一起欣赏:
望海潮·奴如飞絮
北宋:秦观
奴如飞絮,郎如流水,相沾便肯相随。微月户庭,残灯翠幕,匆匆共惜佳期。才话暂分携,早抱人娇咽,双泪垂。画舸难停,翠帏轻别两依依。
别来怎表相思?有分香帕子,合数松儿。红粉脆痕,青笺嫩约,丁宁莫遣人知。成病也因谁?更自言秋杪,亲去无疑。但恐生时注着,合有分于飞。
秦观是北宋婉约派的著名词人,也是苏轼的得意门生。他擅长描写男女之间的爱情,内容或缠绵悱恻,或哀哀欲绝。作者经常采用比兴手法,并重视审美意象,同时他也借助爱情的主题,抒写身世之悲和宦途之艰。这首词采用女子的口吻,表达出失恋后的悲愁,也暗表作者怀才不遇的无奈。
上片抒写临别时的情景,作者首先用两个比喻,飞絮、流水,一沾便会紧密相随,表达她对情郎的一片痴情。接下来的“微月”三句,女主又提起昔日的幽会密约。残灯帘幕中,彼此相依相偎,窃窃私语,却只是叹惜佳期太短。如此深情,希望可以打动对方,以己之伤别,见一腔柔情。
“才话暂分携,早抱人娇咽,双泪垂”,女主哽咽着回忆起那些令人难忘的往事,说着说着,就显得万分激动。她担心情郎远去,不再留恋自己,于是赶紧上前抱住他,伤心的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珍珠。
收煞两句,写临別之际两情依依,“画舸难停,翠帏轻别两依依。”作者虽以陈述句出之,不见含思婉转之态;但冷峻之中,又可见出一种大胆与不落俗套。
下片先以问句开头,“香帕”是分别时所赠的香罗帕,“数松”本指抟拳握松子,猜其数目的游戏,这里是指恋人间的一种娱乐方式。
情郎问对方,如果自己相思难解怎么办?女主回答:就看看我送给你的香罗帕、松子儿,以及那些侵染了泪痕的青笺吧。嫩约,指约会。
此时男子又问,如果相思成病怎么办?她又回答:我会在秋末,到病榻前来看望你。结尾将词情再推进一层,“但恐生时注着,合有分于飞。” 女主忧伤地说,只怕你我注定缘浅,分手之后,估计再无相见之日。
于飞,指比翼而飞,比喻男女好合。诗经中有名句,“凤凰于飞,翙翙其羽。”女主是在暗示对方,自己对他一往情深,可是蒲苇虽韧,却怕磐石不坚。若遇薄情的情郎,自己越是多情,反而越可能受到巨大的伤害。
秦观技巧娴熟的一首佳作,缠绵缱绻,更令人感触深刻。全词层层递进,先是临别依依,然后是相思成病,又描写女子以“红粉脆痕,青笺嫩约”等安慰情郎,刻画出一位深情款款、情意绵绵的多情女子形象, 她的内心忧虑却蕴含于许多宽慰之辞中,尽显行文的含蓄蕴藉。
读完全文,也令人深思。秦观的性格就像他笔下的女主人公,非常执着多情,但内心又始终充满了压抑和困惑。当他遇到棘手之事时,首先为别人着想,而不管自己会不会受到伤害。 词人多次被贬,每次去一个新的地方赴任,又会担心再次遇到挫折,就像女主人公恐惧自己被情郎抛弃一样,令人感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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