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横刀去留肝胆两昆仑(我自横刀向天笑)(1)

文:初酿

曾经沧海,又来沙漠,四千里外关河。骨相空谈,肠轮自转,回头十八年过。春梦醒来么?对春帆细雨,独自吟哦。唯有瓶花,数枝相伴不须多。

寒江才脱渔蓑。剩风尘面貌,自看如何?鉴不因人,形还问影,岂缘醉后颜酡?拔剑欲高歌。有几根侠骨,禁地揉搓?忽说此人是我,睁眼细瞧科。

——《望海潮·自题小影》

一首《望海潮》写得大气恢弘,气势磅礴,读之让人热血沸腾,只想抛却一切,仗剑走天涯,这就是18岁的谭嗣同心声。凄风苦雨里,一个倔强孤寂的身影,踽踽而行,笔直挺立的后背,像是要聚集全部的力量,与这世间的风雨抗衡。

少年的谭嗣同生活在一个水深火热的年月,此时的清王朝已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两次鸦片战争后,中国彻底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西方列强也似饿狼看到了美味羔羊,纷纷把触手伸向了中国。《南京条约》、《北京条约》、《瑷珲条约》等等不平等条约,使得无数中国领土成为了西方列强的殖民地,中国人民陷入了深深地黑暗之中。

谭嗣同出生于官宦之家,曾师从与著名学者欧阳中鹄、涂启先等人,在此期间受到了爱国主义的启蒙。他的文章很有才华,却十分反感八股文,曾在课本上写下“岂有此理”几个字,表达了对八股的愤慨与排斥。他仰慕那些除强济弱的江湖英雄,并与义侠“大刀王五”结为生死之交。

我自横刀去留肝胆两昆仑(我自横刀向天笑)(2)

苦月霜林微有阴,灯寒欲雪夜钟声。此时危坐管宁榻,抱膝乃为梁父吟。

斗酒纵横天下事,名山风雨百年心。摊书兀兀了无睡,起听五更孤角沉。

——《夜成》

光绪九年后,谭嗣同随父亲来到兰州,在这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这首《夜成》就是此时所写。西北寒冷的冬夜,林中已经被霜雪覆盖,灯影凄寒,远处山寺传来的钟声显得更为悠远,独坐矮榻前秉灯夜读,亦想成就著书立说的夙愿。

之后的谭嗣同离家出游,游历了中原、西北及江南的十多个省份,结交了不少名士。后奉父命入赀江苏候补知府,候缺期间开始创作《仁学》,于光绪二十三年完成这部集哲学、宗教、科学为一体的著作,它也是维新派的第一部哲学著作。

这部书中既有唯物主义,也有唯心主义,既有自然科学,又有社会科学,既有宗教哲学,又有政治思想等等,形成了一个融古今中西于一体的庞杂体系。更为别具一格的是他引入了以经世致用、积极入世的经世佛学思想。

年华世事两迷离,敢道中原鹿死谁。自向冰天炼奇骨,暂教佳句属通眉。

无端歌哭因长夜,婪尾阴阳胜此时。有约闻鸡同起舞,灯前转恨漏声迟。

——《除夕感怀》

光绪十九年的除夕夜,窗外灯火闪烁,远远近近不时传来炮竹的噼啪声,在这个举家团圆的日子里,谭嗣同却无端有着一丝压抑与愤懑。辗转游历的经历,让他看到祖国山河的破碎,看到了家国人民遭受到的蹂躏。多年的学习及与进步人士的交流,让他更加深了对自由、民主的向往,他的心在躁动,他想要变革,想要追求新的生活,可这一切如何实现呢?

现在的时局迷离难辨,光绪皇帝、慈禧太后矛盾重重,究竟鹿死谁手,无人知道。就像这浓浓的暗夜,看不到一丝光亮,嗅不到一丝清新的气息,只能相约志同道合之士,相互鼓励,相互支持。

此后的谭嗣同在家乡努力提倡新学,呼吁变法,并积极组织各种学社,集结同志,同时在南台书院设立史学、掌故、舆地传新式课程,为之后的维新变法打下了基础。

我自横刀去留肝胆两昆仑(我自横刀向天笑)(3)

世间万物抵春愁,合向苍冥一哭休。

四万万人齐下泪,天涯何处是神州?

——《有感》

四万万中华儿女同声泪下,合向苍冥痛哭,是什么让大家如此之伤悲?只因辽阔的神州大地早已不再是人民安宁生活的疆土,而成了列强肆意侵掠、强占的乐园。光绪二十一年,清政府在中日甲午战争中失败,最后以签订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而告终,大片领土的割让、巨额的赔款、通商口岸的开放以及其他列强的利益均沾,进一步加深了中国的半殖民地化,掀起了列强瓜分中国的又一次狂潮,使得中华民族再次陷入痛苦的深渊。

谭嗣同这个充满了民族正义感的有志青年,再一次被清政府的腐败无能和卖国求荣震惊了,他在《兴算学议》中说:“经此创巨痛深,乃始屏弃一切......当馈而忘食,既寝而屡兴,绕屋傍徨,未知所出。”

同时,康有为、梁启超等人在京的公车上书,也给了他一丝曙光,他开始“详考数十年之世变,而切究其事理”,苦苦思索挽救民族危亡的大计。他感到“大化之所趋,风气之所溺,非守旧文因旧所能挽回者”,只有对这种腐朽的封建专制制度实行改革,才能救亡图存。

光绪二十三年,谭嗣同在湖南巡抚陈宝箴等人的支持下,创办时务学堂,培养维新志士,之后又创建建南学会,办《湘报》,宣传变法,抨击旧政。光绪二十四年九月初,光绪招谭嗣同入京,并授予四品卿衔军机章京,参与变法。光绪帝变法的决心和对维新派人士的信任,让谭嗣同无比感动,他觉得自己实现抱负的时刻终于到了,甚至于他都觉得马上就可以看到胜利的曙光,看到人民幸福和谐的未来。

然而,一切都如黄粱美梦一场,光绪二十四年九月下旬,慈禧太后密谋发动兵变,废黜光绪帝,大肆捕杀维新派。从六月份正式开始变法,到九月的光绪被囚、变法失败,仅仅只有103天,即历史上著名的“百日维新”。

谭嗣同听到政变的消息并不惊慌,反而多方活动,期望能营救出光绪皇帝,继续实行变革。但终究因行动匆忙、未能详细筹划而皆落空。此时有人劝他赶紧离开,并且日本使馆也向他抛来橄榄枝,表示能够给他提供“保护”,但他都拒绝了。他说:“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于是在同年九月二十四日,他在浏阳会馆被捕,并慷慨就义。

我自横刀去留肝胆两昆仑(我自横刀向天笑)(4)

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狱中题壁》

这是谭嗣同在狱中的绝命诗,语出铿锵,气势雄浑。即使在刑场上,谭嗣同依然没有低下下自己高昂的头颅,他明白,总会有一天,在这片神州壮美的大地上,会燃气熊熊的自由、民主之火,烧尽一切愚昧和无知,不再有战争和杀戮,人民生活安居乐业。

他去了,带着英雄的本色潇洒离去。鲁迅先生说过:“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这就是中国的脊梁。”谭嗣同,就是那个舍身求法的人,亦是中国的脊梁。

有湘人撰写对联说:“壮矣,维新欲杀贼而未回天,终成国恨;快哉!喋血屹昆仑以昭肝胆,长醒吾民。”

壮矣,快哉!谭嗣同以满腔热血抒写了一曲慷慨悲壮的变法之歌,虽成国恨,但长醒吾民,一身肝胆,巍巍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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