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活泼的识字班①农村人看不惯,常常惹来一堆闲话,轻者说你不稳重,重者传你的谣言,说你招蜂引蝶。驴蛋娘原本就是一个活泼的人,因为嫁得不好,破罐子破摔,结婚后变得更活泼了,用某些老妈妈②的话说,太有些招蜂引蝶了!(①识字班:方言,指未婚女青年。沂蒙山在解放前,是老根据地,因当时在沂蒙山老区参加识字班的多为十六七岁的女孩和年轻妇女,所以从那以后,在沂蒙山区,“识字班”就演化派生为对农村年轻妇女,尤其是未婚女青年的称呼。现在,在沂蒙山区农村,一般女孩从十五六岁起到出嫁之前,还一直多被称为“识字班”。②老妈妈,方言,对老年妇女的一种称呼。)

新婚的逃婚小姐小故事 故事她相的是弟弟(1)

驴蛋娘为识字班的时候叫荷花,活泼大方,爱说爱笑,是摸黑村出了名的俊识字班。村里人表面说,哎呀,这识字班真不错。但是背地里却有人说这识字班有点不稳重。但是那些未婚的小伙子,却独独喜欢这些“不稳重”的俊识字班,梦里常梦见荷花俊美的身影。

那时候的农村,封建得很,青年男女谈恋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因此在这个环境中成长起来的荷花,知道自己找什么样的对象,全凭父母做主,她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所以对那些小伙子抛过来的热切的眼神,理也不理。

新婚的逃婚小姐小故事 故事她相的是弟弟(2)

六十年代沂蒙山区割稻子的识字班

荷花19岁那年的春天,前渡口村的二姨做媒,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二姨介绍的这个对象和二姨是一个村的,叫天成。二姨把天成夸得天花乱坠,什么爱劳动,长得俊,唾沫星子乱飞,就差说是罗成在世了。相亲的那天,荷花有些害羞,就看了一眼对方,方正的脸堂,高高的个子,浓眉大眼的。荷花心里一动,觉得也还不错。父母也觉得真好,就给媒人说行。

荷花的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结婚之前,荷花再也没有见过天成,但是相亲时的那惊鸿一瞥,她已经把她那个俊巴巴的天成深深地印在了脑子里。

第二年的春天,在吹吹打打的鼓乐声中,荷花嫁给了天成。进了洞房,当荷花头顶的蒙头红子被掀开的时候,她一下子惊呆了!(蒙头红子:方言,红盖头)

新婚的逃婚小姐小故事 故事她相的是弟弟(3)

上世纪六十年代送亲的队伍

只见自己眼前站着一个笑嘻嘻的陌生男子:大高个,斜楞眼,瘦得像麻杆。

这男子看起来有三十多岁,一只眼斜楞着,不笑还正常些,一笑就有些瘆人。荷花惊恐地看着对方,情不自禁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天成。”斜楞眼子微微一笑,答道。

“你不是天成。”

“我就是天成!”斜楞眼子笑得更厉害了,却越让荷花感到惊恐。

荷花瞬间明白了什么,一下子如五雷轰顶,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没有了一点血色,这传说中的替人相亲的事情,竟然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欲哭无泪,呆坐了一会儿,猛地站起身来,想走出洞房。谁知天成笑嘻嘻地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向左,他就向左;她向右,他就向右。她气坏了,双手猛然推向天成,想把他推开,谁知天成却笑嘻嘻地顺势把她抱起,“扑通”一声扔在了对面的喜床上。外面听房的人们传来了一阵放肆的笑声……

荷花不吃不喝,也不睡觉,坐在喜床上哭了三天三夜……

新婚的逃婚小姐小故事 故事她相的是弟弟(4)

上世纪六十年代结婚证

三天后天成送新媳子回门,荷花一路脸拉得老长,也不和男人说话。

荷花一进娘家门,就抱着娘大哭不止。

天成做贼心虚,看着媳子进了门,一溜烟跑了。

大大气得大声呵骂:“娘的个比,好好的,一进家门就显,显个什么劲?”(显:方言,哭)

娘瞪了荷花大大一眼,嗔怪道:“你说你,这闺女第一次回娘家,你不亲也就罢了,还骂个什么劲,啊?她显自然是有显的原因。”

荷花娘说罢男人,便轻声安慰闺女,问闺女为什么显。

荷花哭哭啼啼地说了缘由,把娘也是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没有说话。

娘的眼泪也是清清地淌,想了想,最终还是劝开了闺女:“唉,这都是命啊!已就这样了,咱还能怎么办?认命吧!老人家古语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扶着走。日子是人过的,长得俊又不能当饭吃,就这样过吧,哈,闺女。”(已就,方言,已经和就的简说)

……

后来荷花才知道,那个替天成跟自己相亲的青年是天成的弟弟,叫天来。天成比荷花大十几岁呢,长得又老又丑。渐渐地,荷花知道了其中的内幕:

新婚的逃婚小姐小故事 故事她相的是弟弟(5)

新婚的逃婚小姐小故事 故事她相的是弟弟(6)

从此,荷花和荷花娘都跟荷花二姨断了亲,再也不来往了。

一年后,荷花和天成的儿子驴蛋呱呱坠地,荷花变成了驴蛋娘,她这才认命,把那个外号“山东大胖子”的天成当作自己的男人。但是她从不正眼看他。

“山东大胖子”以为这辈子打光棍打定了,根本没想到还能说个如花似玉的媳子,天天恣得合不拢嘴。媳子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打狗他不敢打鸡,活得就跟个灰孙子似的,可是他高兴。

从那以后,驴蛋娘比为闺女的时候更加活泼了。其实那不叫活泼,那叫泼辣,再朝狠处说,那叫破罐子破摔。在第八生产队里,她什么样的玩笑也敢给人开,什么样的男人跟她开玩笑,她也不恼。“山东大胖子”想管她,她这边一瞪眼,那边他立马就怂了!

唉,谁叫丑人说了个俊媳子呢!

于是,她就成了前渡口村老妈妈口中的那种招蜂引蝶的人,但是驴蛋娘一点儿也不在乎,照样跟村里许多男人开一些过火的玩笑。

“山东大胖子”想管也管不了,只好装着不在乎。有人跟他开玩笑说,驴蛋娘跟谁谁谁有一腿,他嘿嘿一笑,说:“说有一腿就有一腿了。别人还说俺和您媳子有一腿来,您就信了?再说了,就是有一腿,又有什么,身上又不少块肉。”

这“山东大胖子”纯纯是个二百五!

渐渐地,就没人在“山东大胖子”这个二百五面前说闲话了。

到底驴蛋娘跟其他男人有没有一腿,谁也没抓住过现行。这些话只是在村人中间口口相传着。

农村的日子就这样过着,就好像村东的毛河一样,缓缓地流着。平静的河水下面有湍急的暗流,平静的日子下面有起伏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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