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河南某村庄内正在举行一场隆重的葬礼,死者家属披麻戴孝,分别站在棺材两侧,脸上不约而同地挂着泪痕。
一切都非常顺利,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葬礼有条不紊地按照流程进行着。
此时,武会霞站在葬礼的中心位置,穿着一身白衣孝服,神情悲凄,眼看时机差不多了,她扑通一声跪下,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我的老父亲呀!儿女们心里难受哇……”
职业哭丧人武会霞并不是死者的女儿,甚至连亲戚都不是,但是在整场葬礼中,她担当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
她一边哭一边讲述死者的生平,如何成长,如何辛苦维持家庭哺育儿女。
这样的哭诉非常戏剧化,哭着哭着还要唱两句。
武会霞画着浓妆,泪水把红色的眼妆都冲花了,如同血泪,她全不在意,实际上这也是一种特别的效果。
死者的家属也跟着武会霞一同哭了起来,参加葬礼的人在她们的渲染下,也个个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这就是武会霞在这场葬礼上最大的职能——哭丧。
没错,武会霞是一个职业哭丧人,尽管死者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但只要接受了雇佣,她都会兢兢业业的在葬礼上展现出作为一个哭丧人的职业素养。
通常她会化上大浓妆,脸抹得煞白,开始哭灵的时候,拿着话筒一边哭一边讲述一边唱。
武会霞是河南省洛阳市偃师区人,成为一名职业哭丧人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了。
每次前往工作时,她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服装,化妆道具,话筒,音响等,都备得整整齐齐。
哭丧并不轻松,但每年武会霞都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日子都在为别人哭丧。
这种时候她通常扮演死者的女儿,所以频繁地磕头也是免不了的。
据她自己说,每年给人磕头都超过上万次,有时候膝盖都跪得发红发肿,葬礼过后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然这份工作给她带来的收入也比做农活要高得多,每一场大约有700元左右的收入。
武会霞对这个收入非常满意,也对自己的工作非常满意,她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她认为自己的这份工作很有意义,能够为死者带来安宁,也能为生者送去慰藉与关怀。
其实哭丧是一种流传已久的民间风俗,最早可以追溯到周礼,在不同民族和地区有不同的具体实施办法。
现在虽然职业哭丧人已经不多,但是在一些地区依然存在。
在人们的传统观念中,从事丧葬行业的人总有些晦气,实际上如果有更好地选择人们大都也不会去从事这样的工作。
职业哭丧人更类似于一个表演者,尽管在葬礼上他们尽职尽责地哭得声泪俱下,但大家都认为只是逢场作戏,全无真情实感。
那么武会霞是如何走上这条路的呢?这份工作是否令她满意?做了七八年,她对这份工作又是如何看待的?
武会霞原先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家里也是以务农为生,她自小就在河南偃师的小山村里生活,家里经济条件十分窘迫。
父母辛辛苦苦的劳作也只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温饱,所以武会霞很小开始就要帮助父母做农活。
父母指望武会霞长大后尽快出嫁,这样他们能用收的礼金来给儿子娶媳妇。
其实武会霞并不想那么快就嫁人,但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父母十分坚持并且积极地为她找寻合适的对象。
在家附近,父母相中了一户人家,武会霞也没得选,便早早结了婚。
成家后,武会霞每日都要干活、操持家务,很快她便有了孩子,紧接着又有了第2个、第3个孩子。
武会霞的夫家经济状况也不宽裕,孩子多了就更加紧张。
婆母已经90多岁高龄,家里的房子还是破旧的土坯房,兜不住雨,下雨的时候,常常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武会霞夫妇一直在家中务农,收入微薄,婆母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要看病要吃药。
一家人靠着种地挣不了几个钱,武会霞心里十分焦急,毕竟孩子还小,以后还要读书,所以她必须想办法增加收入。
就在这个时候,武会霞遇见了职业哭丧人。
发现商机那时候她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进城给婆母买药,顺便采购一些东西。
那天她为了给婆婆买药进城,原本打算买够一个月的量,省得再来回跑,结果没有算对金额,钱也没带够。
无奈之下,她只能买了半个月的药就打算回家。
就在回家的时候,武会霞看到了有家人正在出殡。
这家人的丧事办得非常热闹,武会霞看到一个女子穿着全白孝衣跪在棺材面前,哭得是情真意切,泪如雨下,最难得的是,她还一边哭一边讲述死者的生平。
周围围了许多人在看热闹,一些人对着这个穿白衣的女子指指点点。
从他们的言谈中,武会霞才知道这名女子就是一个职业哭丧人,这家人为办丧事特意请她来哭丧。
武会霞还随口感慨了两句,说她看起来可真像是亲闺女,哭得那么投入。
旁人就说,这只是逢场作戏,这些职业哭丧人哭了一场又一场,当不得真的,不过人家干这行倒是能赚不少钱。
武会霞那段时间都在为钱发愁,一听见赚钱这两个字就来了精神,她赶紧打听了一下,原来这些职业哭丧人一天能领到几百块钱的报酬!
武会霞对这个金额感到吃惊,一天就能挣几百块,而这已经快赶上他们全家半个月的收入了!
就冲着这丰厚的报酬,武会霞也想去当哭丧人。
她暗自衡量了一下自己的条件,因为她自小喜欢唱歌,声音也算是洪亮,就算是要嚎啕大哭,她觉得也没有问题。
唯一可能遇到的困难,就是家人也许不会同意她去干这个。她自己的母亲和婆母都在人世,如果去哭丧难免显得不吉利。
武会霞左思右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试一试,于是她先跟丈夫提了提这件事,丈夫当然不太愿意,觉得从事这样的行业实在有点丢人。
武会霞掰着手指头跟丈夫算账,家里人吃穿住行、老人看病、孩子读书样样都需要钱,现在家里已经越来越困难,还要那点面子可怎么活下去呢?
丈夫也无可奈何,最终被武会霞说服,同意她去哭丧。
不过要当一个职业哭丧人,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虽然武会霞有一副好嗓子,但是她没有从事过这个行业,到时候能不能稳得住现场还很难说。
武会霞找到了一家丧葬服务公司,向对方说明来意,对方也同意带一带武会霞,让她去试试。
于是武会霞总算是一脚跨入了这个行业,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越来越熟悉相关流程。
在接到业务后,哭丧人必须把死者的生平全部背下来,还要按照家属的要求,在葬礼上讲述一些故事、替家属表达一些情感,从而调动现场的气氛。
在每次葬礼开始之前,武会霞和丧葬服务公司都会提前演习一下。
在进行哭丧时,武会霞也有固定的打扮。
穿白色的衣服是肯定的,还要用白色的丝带把头发绑起来,或者穿上唱戏一样的白色孝服。
当然,她还必须要画大浓妆,眼妆特别重,有时候还会特意画成“血泪”的模样。
丧葬服务团队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流程开始之后,哭丧人要在合适的时候站出来讲述死者的生平,代家属抒发悲痛之情,还要对着棺材或者死者排位跪拜。
每当这种时候,武会霞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都必须非常投入,把自己真的当成死者的至亲,真心为他们的逝去而感到悲痛。
当然,作为现场气氛的掌控者,她也不能完全忘我,必须关注一些细节和流程。
哭嚎也要适度,还要注意代替死者家属在灵前磕头。
这一场哭灵,其实也是一场演出,所以有些人认为武会霞仅仅只是逢场作戏。
但是,正是由于在葬礼上有这样一个角色,家属的情绪才能够被打开,得到一些宣泄和安抚。
武会霞在完成第一次工作后,拿到了几百元的报酬,而且雇主还因为她磕了许多头,给了一些额外的小费。
这样的收入让她感到十分满足,她也从中看到了商机。
在这条路上如果坚持走下去,那么一定能赚到更多的钱。
于是她便开始四处宣传,并且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成为一个职业哭灵人。
慢慢的,武会霞跟着丧葬服务团队接到的单子越来越多,由于在哭灵时表现认真,她渐渐有了些名气。
找她承接业务的人越来越多,有的是服务中介,有的则直接来自客户。
随着业务的增长,武会霞在做这个工作也终于被村里的人和其他家人所得知。
很快,村里的人对武会霞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平日里总是有说有笑的街坊邻居来了个大变脸,见到武会霞就扭头走开,完全没有想要和她来往的意思。
原本来往密切的邻居也不再邀请武会霞以及家人登门,其他的亲戚朋友也不愿再到武会霞家中。
因为他们都认为武会霞干的这个行当不吉利,武会霞也成了个晦气的人物。
一些长辈直接骂到了武会霞眼前,他们认为,武会霞这根本就是不孝,自己母亲还在人世就去替别人哭灵,简直是在诅咒母亲。
“赚死人钱也太不厚道了!”甚至有人当面说她不要脸。
最让武会霞难受的则是家人的不理解,母亲知道此事后常常对她甩脸子,说她的这个工作又丢脸又丧德。
就连自己的女儿也因为此事备受非议,一些看不惯武会霞的村民在她女儿背后说三道四,说这个哭丧妇完全不管女儿只顾挣钱。
三个孩子在学校里也因为此事被孤立,其他同学不愿意自家孩子跟他们一起玩。
这一切都让武会霞承受了巨大的压力,面对家人的不理解和哭泣的孩子,她心中难过不已。
好在丈夫一直支持武会霞,他知道这份工作的不容易,虽然收入比以前高得多,但是妻子的确受了不少罪。
每次去哭丧,武会霞的嗓子都要哑一次,还因为频繁下跪而导致膝盖伤痕累累。
所以每次武会霞完成工作回到家,丈夫都会贴心地给她买来润喉糖,为她的膝盖按摩。
每当看见妻子和丈母娘因为这件事起纷争,他特别心疼妻子,总是想方设法从中斡旋,让老人家消消气,不要再去责骂妻子。
夫妻店慢慢的母亲的态度有了一些转变,并且她也发现,武会霞的这份工作的确能极大地改善家里的经济情况。
武会霞哭丧两三次就能拿到两千多元钱,而这些钱一家人就算攒两个月也未必能攒到。
之前为了供养三个孩子读书欠下的外债,都已经还清了。
母亲也不用再为筹集给自己买药的钱而操心,她很快想通了,女儿凭能力挣钱,不偷不抢,有什么值得指责的呢?
得到了家人的理解,武会霞当然十分高兴,工作起来也更是动力十足。
虽然大多数客户都对她十分满意,但是难免也会遇到一些吹毛求疵的客户。
他们认为,武会霞还没有完全表达出自己的情感,还不够投入。
在结账时会扣一些钱。对此武会霞也无可奈何,好像这样的事并不罕见。
一转眼,武会霞成为职业哭丧人也好几年了,在这几年内她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更懂如何去满足不同的客户需求。
自然,她们一家的生活条件也比过去好得多。
武会霞很庆幸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并且,她也想要自立门户,组织起属于自己的丧葬服务队伍。
丈夫和武会霞一起开起了“夫妻店”,两人招募了一些人,自己组织起一个专门为丧葬服务的团队。
他们为这个团队取名为“心声”,意思就是代表亲属传递说不出口的心声。
凭借多年的工作经验,武会霞有一些创新的点子,除了在葬礼上口述死者的生平事迹,他们还精心排练了小故事来进行表演,以此来表达亲属对逝者的追思之情。
经过不断的尝试和提炼,武会霞的团队推出了主要节目《二十四拜》。
自从有了自己的团队,武会霞的业务更加稳定,收入也更多。
虽然人们不愿意看到亲人离世,但是生老病死乃世间常事,人人都会面临。
村民们看到武会霞的业务走上正轨,也渐渐觉得这样的工作自有其可取之处,一些人开始主动请求加入武会霞的队伍。
看到大家的态度有所改变,武会霞自然十分高兴,不过她也并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
作为专业的丧葬服务团队,最重要的一点依然是要按照家属的要求来提供服务。
即便是创新,也不能脱离这个根本,所以武会霞精心设计了所有的业务流程,争取做到每个环节不会出现疏漏。
其实哭丧作为一种民俗文化,已经有不少学者进行过研究,这种风俗只要没有违反法律,违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那么就应该受到尊重。
武会霞多年来的辛勤工作也获得了回报,在此之前,他们一家人住在漏雨的土坯房中,现在武会霞已经在县城里买了套房,一家人都搬到了城里居住。
现在,孩子读书和母亲看病都更加便利,武会霞夫妇也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劳动成果。
对于孩子的教育,武会霞也很关注,三个孩子中有一个已经考上了大学,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心声”团队在数年的磨合后,各成员之间配合得更为默契紧密,每当武会霞接到订单后,大家都会为客户量身定制合适的丧葬服务。
按照客户的要求派遣哭丧人,当然武会霞仍然会亲自上阵,在这一行业中,她已俨然成为专家里手。
由于地方文化的差异,一些网友认为,哭丧这样的风俗让简单的葬礼变得复杂,而且表达浮夸且流于表面,不应该推崇。
也有一些网友和武会霞持同样意见,认为这只是一份工作,每一个合法合规地靠着自己的劳动挣钱的人,都不应该受到谴责。
结语
社会上很多人对关于死亡的工作都避之唯恐不及,不只是哭灵人,就连像入殓师、纸扎工艺工作者等,也常常不得不面对许多异样的眼光。
不管别人怎么看,武会霞仍然在这个行业里如鱼得水,这许多年来她也没有改变过自己的看法:自己做的是非常有意义的事。
-完-
编辑丨书书
参考资料品阅网:《河南“哭灵人”武会霞:每年至少哭70场磕头上万次,年入几万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