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摩亚纪实”之萨摩亚的声音
作者：隋清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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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摩亚的晨梦依然惊醒在隆隆的汽车声和喔喔的群鸡司晨声中，剪草机也来吵闹，嗡嗡呻唤。这些巨大的声响压抑了鸟儿狗儿还有壁虎的叫声。睁开眼，看看表，七点多了，我来萨摩亚五天了。不早了，如果没有六小时时差，在国内，这个时段，同事们大都在吃早餐了。假如正常上班，我也该吃早餐了，因为萨摩亚国立大学是八点上班的。如果我的课是安排在上午第一节，这个时间还不起床，岂不误事？可尚处在适应环境期限内的我夜夜失眠。失眠是因为倒时差，还是因为汽车响、鸡狗壁虎叫、风声雨声鸟鸣声？我也说不清，但肯定是跟萨摩亚的声音有关呀。
在萨摩亚，声源很多啊，有来自交通方面的，有来自家畜家禽方面的，有来自自然方面的，有来自社会方面的。以我几天的萨摩亚生活体验，感到萨摩亚的空气声是多种声源共同震动形成的合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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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摩亚的交通之声
在萨摩亚，有一种声音叫汽车声。萨摩亚虽然工业不发达，但却是汽车王国。不过，据说，多数萨摩亚人开的车子都是日系二手车，他们不怎么爱惜，极少保养，萨摩亚的路况又不太好，所以，行驶在路上的车子发出的声音都比较大。我住的房子在学校西边靠公路处，恰在路边的上坡地段，车子经过，司机必须踩油门。油门一轰，“嗡嗡”声与车轮碾过路面的“隆隆”声同时响起，轧得躺在床上的人神经都颤动，心脏都骤然加速。我住下的第一天适逢周五。据说，周五之夜，萨摩亚人是要狂欢的。这一晚，汽车的“隆隆”声几乎贯彻整个夜晚。每隔一两分钟，就会有一辆车碾压初来乍到的我的脆弱的神经。据住在别处的老师说，别的地方大致与此相同，可以说，阿皮亚（萨摩亚首都）几乎无处不有汽车声啊。
萨摩亚的禽畜之声
萨摩亚的禽畜之声。萨摩亚人几乎家家养狗，流浪狗更是随处可见。萨摩亚是一个多宗教的国家，多数人笃信基督教，从不食狗肉。萨摩亚狗的种类不多，它们一般体型都较大，类似于国内的土狗。我曾忧患过萨摩亚缺乏狂犬疫苗。但志愿者老师告诉我，出门开车，不必惧狗。退一万步讲，即使被狗咬了，也不用担心，咬了就咬了，萨摩亚从来没有人得过狂犬病，说明萨摩亚的狗不携带狂犬病毒。发达国家新西兰也没有狂犬疫苗，说明人家新西兰的狗也没有狂犬病毒。哈哈，这种推理安定了我的心。
在我来萨摩亚的第三天，决定伸出触角触摸这个新世界时，我一个人走出屋子去萨摩亚中学找乔老师。一路上，我与好几条流浪狗不期而遇。我屏气敛声，狗们似乎对我没兴趣，但这并说明萨摩亚的狗都是哑巴。萨摩亚的狗在夜晚发出的声音，是萨摩亚夜晚空中旋律的主要和声。据说，狗能听见高达50000赫兹的超声波，而人被超声波扰攘会痛苦不堪。萨犬夜吠，或因车过，或因人过，或因猫过，或因狗过，或什么都不因为。今年是中国的农历狗年，大家都祝人狗年“旺旺”，可身在“旺旺”身影随处可见、夜晚“旺旺”不断“旺旺”的环境中，人得有多大定力方可“旺旺”啊？！我初来头两晚，因为紧张，因为焦虑，对声音特别敏感。每有车过，“旺旺”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车声与犬声的二重奏让我把睡眠丢到了太平洋里。没有车过，流浪狗们则争风吃醋地互咬，常常咬破天涯孤客的夜梦。
狗属于家畜，鸡为家禽。阿皮亚目前尚属于农耕文明中的首都，表现之一就是有不少人家养鸡。公鸡播种司晨，母鸡下蛋孵雏。母鸡下蛋“咯咯哒”几声后识趣地禁口，公鸡鸣叫却一日多次。国内民间有谚：“春三遍，夏四遍，冬天一夜叫八遍”。萨摩亚只有夏季，我也不知道公鸡一天叫几遍，反正不论是夜晚还是白天，鸡叫声不断通过空气传到我耳中。我知道，半夜鸡叫是鸡在张扬个性，清晨鸣叫是鸡在执行天赋使命，而与鸡为邻的失眠者就只能闻声兴叹了。
萨摩亚的自然之声
在人们的生活环境中，自然动物与风雨是组成萨摩亚自然声音的声源。自然动物发声的有二：鸟、壁虎。 在萨摩亚，不必像林语堂那样清晨躺在床上才能听到婉转美妙的鸟声。这里从清早到傍晚，无论是在房间里还是在室外，无论是躺在床上还是坐在书桌前，充耳的美妙之声就是这天上的音乐，“啾啾唧唧”，“溜溜滴滴”，声音或柔和或激烈，或响亮或低沉。可惜我缺乏鸟类知识，辨不出哪种声音是哪种鸟发出的，只是在交通噪音充斥耳朵时，能闻听这稳态的自然之声，真真心旷神怡啊！
与鸟同属于自然动物的壁虎在萨摩亚是不冬眠的，因为这里全年平均气温是二十八度。壁虎会叫，这一动物知识我在国内闻所未闻，而萨摩亚的壁虎发出的叫声是不能称为乐音的。我来萨摩亚的第一晚，就被壁虎叫唤吓着了（第二天，志愿者老师告诉我那是壁虎叫）。这几晚，壁虎发声成为稳态的声音存在。壁虎的叫声不好模拟，类似于“咔咔咔”“喳喳喳”，反正不优美。壁虎每次叫唤大约持续几秒钟，叫声不间断，听不出什么规律。与汽车响声和夜犬吠鸣声比，壁虎声音并不大，但因壁虎在室内叫，在窗外叫，甫一入住的住客还是会被惊着啊。
风雨之声是萨摩亚的气候之音、自然之声。每年的11月至来年的4月是萨摩亚的雨季，我由国内的初春季节一下子跳进萨摩亚的夏季，又由北中国的干旱地区来到多雨的萨国，真正沐浴在频繁的雨中了。雨季的萨摩亚白天只有两种天气状况：不是骤雨急至，就是阳光灿烂。而夜晚一般会下雨。萨摩亚下雨时，没有北中国夏季降雨时的电闪雷鸣相伴。但当夜晚大雨滂沱时，各种交通噪音和社会噪音终止，满世界都是“哗哗哗”的雨声、“呜呜呜”的风声和风吹铁皮屋顶玻璃窗子时发出的“哐哐哐”声以及屋外树木摇动的“啪啪啪”声。
每每天地之间响起这首由大自然为主奏手合成的旋律时，我就穿越到元朝，变成听雨而眠的黄镇成。（编者按：元朝著名诗人黄镇成在《春夜听雨有怀》中写到：“孤客曾听夜雨眠，一生江海已华颠。”）
萨摩亚的人声
人声是组成萨摩亚声音的社会之声。萨摩亚的物质条件并不好，但萨摩亚人的幸福指数很高。他们有自己的精神信仰，他们满足于上帝和大自然的赐予。他们能歌善舞，生活在音乐的世界里。
乘飞机到达萨摩亚的每一个游客，在严格的安检处，看到出口处的几个小伙子弹着唱着，心情会有些许放松。在海边，常有萨摩亚人放着音乐，席地坐聊或唱。上周六晚上十一点半，对面“college”操场上突然乐声大作，年轻人随乐唱笑闹叫，持续两个钟头。而周一至周五，“college”的学生早上八点四十五击鼓集合升国旗，回到教室都是先放声高歌。我想，一个民族的成员动辄随乐欢歌起舞，必定心情舒畅吧。
萨摩亚人在封闭场合说话的音量都比较小，但他们喜欢三五成堆地聚集在店外、路边、树下等开放的空间聊天。他们低语却高笑，他们爱笑常爆笑——像孩子般的毫不掩饰地爆笑！爆笑，是因为开心吧。要不怎有“开怀大笑”之说呢？我西边那座楼前的木座椅旁，天天坐满人。他们或是学校职员，或是大学学生。他们聊什么，坐在二楼客厅或一楼木座椅旁的我听不见，但他们的爆笑不断惊得我转过脑袋看，有人的笑声与周星驰经典的“哈-哈-哈”声极其相似。我纳闷：他们笑什么呢？他们怎么那么开心呢？
哦，你看，萨摩亚就是个声音的国度啊（据说萨瓦依岛、马鲁鲁岛等地比较安静。因阿皮亚是首都，也是萨摩亚唯一的城市，故我称为“萨摩亚的声音”）。
今天是我来萨摩亚的第五天，我了解并理解了萨摩亚的声音。这个四周被太平洋包围的岛国，假如没有自己强大的空气声，如何抵挡太平洋日夜翻涌的拍岸惊涛？在我看来，无论是天籁之音自然之声（如各种鸟鸣各处狗叫，如风声雨声，如壁虎夜鸣公鸡司晨）的音乐音，还是扰攘生客的交通噪音（如汽车轰鸣之声）、社会噪音（如夜半放节奏强烈的音乐），都是在萨摩亚人民抵御外部世界获取生存过程中自然而然形成的。这空中的音乐与地上的鲜花巨树共同组成萨摩亚人的生活环境。
萨摩亚的声音的确一定程度上给我这孤客带来烦恼。但我能不让汽车半夜三更经过？我能捏住狗嘴不让它们发声？我能制止骤雨急至时风婆婆的摇扇和老龙王的喷嚏？我能挑断雄性壁虎的声线禁止它们用发声方法求偶或威吓敌手？不能，不能也！我能做的，就是心平气和地尽快适应它们。
这些声音和声源是我两年工作期间的环境存在。我与这环境相伴，声音是这环境的个性体现。
试想，没有狗叫声，汽车经过岂不单调？来点声音打破听雨眠的孤客之夜的沉寂吧！试想，没有车声，这座岛屿岂不太过安静？让汽车声抗衡太平洋的呼啸吧！
试想，雄壁虎不发声求偶，何来后代繁衍？不发声威吓敌害，如何生存？没有壁虎，我房内房外岂不聚蚊成雷？我该感谢壁虎让我不被蚊子亲密接触呢！
试想，没有风雨，哪来萨摩亚万物的随风而长、繁茂茁壮？哪来风雨之后丽日的娇艳、白云的丽靓？我们的眼睛能日日被这天空的蓝、云彩的白、树草的绿、鲜花的花滋润，我们的心灵怎不感谢这风声雨声啊！
试想，没有乐音鸟声，人类如何感受大自然的灵动鲜活？如何安抚焦虑心灵镇静神经？鸟的婉转就是治愈系的妙音啊！
哦，声音就是萨摩亚国度的个性，虽然汽车的轰鸣不是美妙的音乐，公鸡壁虎等的半夜鸣叫也扰人清梦，但拥有美好的自然环境的萨摩亚也得有这声音方面的白璧之瑕啊。啊，好吧，好吧，萨摩亚的声音，我——与——你们——和解！
突然想起梁实秋先生的《雅舍》，心境豁然开朗。梁先生游心于物外，不为外物所役。我在萨国人间，必不为声音所累，方可情暖心宽无恶声！
作者：隋清娥（女），聊城大学教授，受国家汉办委派，现任萨摩亚国立大学汉语教师。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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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稿 | 隋清娥老师
排版 | 周珍珍
图片 | 来自网络
校对 | 牛晓旭
责编 | 王黎 梁伟
编审 | 王秀清
投稿邮箱 | 203521473@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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