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的守候 已尽我温柔
只恨年华早泛白 不能偷
此生的溯游 执念未肯休
只因一字未看透 未看透
这是我守望她的第十年,和那日一样,依旧下着茫茫大雪,我穿回了我的白衣道袍,背着那把出师之剑,自纯阳宫的山门缓缓走到她的窗外……
“笃、笃、笃”重阳山门旁的一个小木屋传来敲门声。
“咳咳,进来吧!”吱呀一声,门向里推开,马上又关上了,进来一位老人,身着麻布衣服,弓着腰。
“严叔,你来了。咳咳……咳咳咳。”
听到女子的咳嗽声,他进门一眼便看到往屋内灌着冷风的窗户,皱了皱眉,便想去关上。
“天冷,你身子不好,就别开窗了。”
“没事,让我开着吧!上次我讲到哪儿了?你都帮我记着呢吧?”
见女子执着,也只好作罢,便拿过一旁的炭火,又将火炉烧得旺了些。
“都给你记着呢……上次讲到你那师兄,剑术高超,道法绝伦,是这纯阳宫数年来的不世之才……”
“是啊……”
十年前,纯阳宫偏殿。
“师妹,我此番跟随师兄弟下山平乱,你且放心等我,切勿挂念,待我平安归来,我便求了师父,娶你为妻!”
“啊?真的?那我们约定好了,你可要早点回来,我等你!”
第二日一早,我跟随师兄弟拜别师父,下山而去,我知道,她一直站在山门口望着我,可我不敢回头。
这次下山,我以为也会像往常一样早早地结束,却没想因军中暗藏奸细谎报军情,在一次夜袭之中误入敌人圈套,在重重敌人的包围之下,我与师兄弟奋起突围,纵然平日武功不俗,奈何敌众我寡,眼看着一个个师兄弟在我眼前倒下我却无能无力。
“大师兄”
“师弟……你要好好活下去!”
拼搏到最后,内外弟子数百名,除我以外竟无一生还。
腿也瘸了,脸也毁了,这就是曾经重阳宫的骄傲?师父如此看重我,我又有何颜面面对师门?更无颜面对她了!
“师妹,对不起,师兄要让你失望了!”面对如今的结果,我痛不欲生,师兄弟们拼死护着我,而我却连仇都无法为他们报了,现在的我不过是个废人,还有什么资格再求娶你呢?
重伤之下,我将养了数日,乔装打扮后悄悄回了重阳宫,跪在掌门师父面前请罪,师父向来对我极好,见我归来也只是叹息了一声,走到我面前将我扶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师父,师兄弟们都……都阵亡了,徒儿办事不力,未能将他们带回来,愿以死谢罪!”
“这事不怪你,你师兄弟们也不会怪你,他们拼死护你,你若一死,岂不是对他们的辜负?”
在掌门的开解下,我最后决定改头换面隐去过往,留在重阳宫只做个普通洒扫奴仆,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
而师妹自山外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后,因此大病一场,落下心病,身体也不好起来,常年咳嗽不止。我不敢将我还活着的事实告诉她,这是我的私心。
她上山晚,是门内最小的师妹,那时的她性子活泼好动,最爱四处玩闹,大师兄不喜颜笑,二师兄掌刑罚,四师兄与五师兄倒是和善,却无趣得紧,于是她便终日跟在我身后,随我习耍剑术,偶尔上山打只野鸡让我烤给她吃,冬日里一场大雪过后,梅花盛开,她顾不得天寒地冻,也要摘上一篮,说要酿梅花酒,可到最后也没成功……。
每次练剑的时候,她总笑着望着我说:“师兄啊,我觉得咱们门派里,你是最厉害的人!”
“傻丫头,别胡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再说那么多师兄弟,我哪能是最厉害的?”
“嘻嘻,我不管,反正在我心里,师兄就是最厉害的。”
现如今,我宁肯让她相信她的师兄,已然在那场战乱中死去,也不愿让她看到她的骄傲如今成了废人……。
后来病稍微好点了,她便着人在重阳宫山门旁造了一间小屋,我悄悄地改名换姓陪在她身边,陪她一起等着那个不归人……
这年冬天的雪下的格外大,白雪洋洋洒洒的铺满了山间小路,我陪她在屋子里,听她讲着当年我的故事。
“咳咳……十年了,他下山已经十年了,不知道他是否仍然存活在这万丈红尘,奔劳于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喃喃自语。
“他的一生早在下山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是了,我这一生也终要结束了。过往岁月里的甜蜜与哀愁,幼年时的天真,少年时的痛苦,中年时的绝望,都要烟消云散了。只是……等了他这么多年…却还是未能…未能再见他一面……到底,心有不甘呐。”
到底是心中不忍,这么多年后,我终于还是重新取出了那藏在箱底白袍,重新穿上时,终究没了当年的心境,拿上出师剑,冒着大雪,我自重阳宫山门前缓缓走到她的窗前。
“是梦吗?师兄……”
这年的冬天格外冷,她终究没能熬过去,我将她埋在了后山的梅花林,那是她最爱的啊。
年少初相逢,相思未肯休。生前无颜面对她,让她遭受了一生的苦楚,情之一字,此生未解,终究是我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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