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自己的方式怀念我的父亲(怀念我的父亲)(1)

今天中午,小女儿从街上回来,给我买回一件T恤衫。我说:已经几个短袖衫了,买这么多干啥啊?女儿笑着说:爸,今天是父亲节,给您买件衣服是应该的。我说,不必要啊,只要有这份孝心就行了。

说到父亲节,我不由得就想起来我的父亲。屈指算来,父亲离开我们已经12年了。父亲在世时,社会上还没兴起父亲节什么的,也没有给老人过个父亲节。每日还是平平常常的,正应了一句古语:子欲孝而亲不待。十二年过去了,当初父亲辞世后的悲痛心情也早已逐渐趋于淡化,甚至有些忘却,但当女儿说起父亲节时,脑海里还是浮现出老人的影子。

从心理和感情的角度讲,我们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够健康长寿、颐养天年,即使有病也希望能够尽量多活几年。但作为我父亲的这种病早点走了也好,食道癌后期,去世前已经整整两个月未进饮食,全靠输水维持着虚弱的身体,到后来的几天里,已没有了活动和说话的气力了,活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和熬煎,作为儿女虽然尽力服侍,但并不能减少他的痛苦,对他来说,走了也许是一种解脱。

父亲最终还是走了。2010年9月12日11时,老人怀着对生活、对乡邻、对家人的无限眷恋,静静地走了,享年74岁。

父亲是个苦命的人,1944年在他8岁的时候,我的祖父就去世了,38岁的祖母带着年幼的父亲和我的两个姑姑,孤儿寡母相依为命,艰难度日。听父亲说,我祖父辈共兄弟四人,祖父排行老三,在当时的大家庭里是个当家理事的,分家时几座好的瓦房屋先由着其他几个爷爷家挑拣,最后剩下的两间草房就成了他自家的,为此奶奶没少抱怨他,但也没法子了。那时大家庭的几十亩地,分家前也都课了出去,分家后由于祖父善于经营,加之祖母娘家较为富有,帮补一些资金陆续赎回了十几亩土地,就在准备盖瓦房的那年,祖父就去世了,房子也就一直未能盖起来。

用自己的方式怀念我的父亲(怀念我的父亲)(2)

解放初土改时,为了家庭不被划为富农成分,多个人能多占一份地,我母亲17岁时就嫁了过来,是我祖母娘家近族嫂子抱养的娘家侄女,按辈分应该叫我祖母为远门姑姑。虽然艰难,但日子过得倒也温馨,我的出生又为这个小家庭增添了几分欢乐和希望。不幸的是在我3岁多的时候,两间瓦房刚盖好半年,我的母亲就因病去世了,奶奶说她得的是农村人说的所谓“痨病”,按现在的说法就是肺结核这类的病,但在西药“雷米封”还没问世的情况下,这种病是很难治的。我当时并不记事,后来听大人说,当时母亲已经咽气不行了,我还趴在母亲怀里闹着吃奶哩。在脑子里根本没有母亲的印象,所以从小就不会喊妈,就是结婚以后去到岳父家里也没有向岳母喊过一声妈,为此妻子还挺有意见的。

母亲去世后,二十多岁的父亲一直未有再娶,听说村里也有人给提过几个,但父亲就是不同意,也可能是怕再婚以后继母对我不好的缘故吧。就这样从小就是和祖母、父亲我们祖孙三代生活在一起。1958年秋,实行人民公社化,村里在我家东南角不远的一个大院里办了公共食堂和幼儿园,父亲把我也送去了。但是去了几天,我就哭着不去了,因为在幼儿园里老师教唱一首儿歌《小白菜》,歌词是这样的:“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跟着爹爹,好好过呀,就怕爹爹娶后娘呀······”,感觉好像就是说我的,心里非常难受。“文化大革命”中,人人学唱革命样板戏,村里人都说,如果我要是个女孩,就真的成了《红灯记》家庭了。

父亲从小对我付出了无尽的关爱,1966年春,白桐干渠开工修建,父亲和生产队的几十名民工一起,被抽调到几十里之外的水利工地参加会战,但是父亲非常挂念奶奶我俩,尤其是对我放心不下。有一次,我们同生产队的民工李明会有事回来,父亲特意叫他给我带回来一个杠子馍(用白面做的长条形馒头)和一枚别在胸前的“毛主席语录牌”(那时文革刚开始,这种语录牌很时尚),还捎回话让我好好上学,听奶奶的话,不要和孩子们争吵斗嘴、注意安全等,这事对我印象最深,一直到现在还能回忆起当时吃杠子馍和戴语录牌的兴奋心情。

用自己的方式怀念我的父亲(怀念我的父亲)(3)

1970年秋,奶奶患了脑血栓病,语言行为等受到一定障碍。第二年3月,我又到桐寨铺街读高中了,父亲在本村生产队办的碾米、磨面、弹花加工厂干活。那几年是父亲最忙的日子了,每天除了起早打黑在那里劳作挣工分外,还要照顾奶奶和操持他们二人的每日三顿饭。窄小的土屋里垒台土锅灶,遇到柴湿不好烧时,熏得满屋烟气。可以想象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做这种活路是何等的作难啊?直到1973年我高中毕业回家,以及几年结婚后妻子的到来,父亲才从这些繁重的家务中解脱出来。

1981年秋,农村实行家庭承包责任制,土地分田到户,也就在那一年2月,我经考试被录取招干,分配在离家近三十里的源潭公社工作,妻子带着两个孩子仍在农村,是属于当时被称为“一头沉”的家庭类型,家里的八九亩责任田主要靠父亲耕作操劳,只有在麦收或种麦大忙时,我才能够请假回家帮几天忙。那时候又没有收割机械,全靠人工收割,犁地、耙地、耩地、扬场这些农活我是干不好的,都有父亲一人承担下来,一个麦季下来能瘦上几斤,为了种地方便,父亲还喂了一头牛。虽然累点,但觉得父亲心里还是很有幸福感的,一来是有了麦季的好收成,全家一年不愁吃喝了,二来可能是在父亲看来,因为他苦心抚养的儿子好歹也算吃上商品粮了,成了国家干部,这在当时村里是一件值得荣耀的事情。

1983年8月,奶奶逝世。1989年秋,妻子、孩子随我在源潭居住生活,父亲一人在家,每年夏秋农忙和春节,我们才回家几天。1996年,在唐河县城建了房子以后,父亲也60岁了,责任田也就没让再种了。春夏秋三季父亲一人在农村老家居住,冬季及春节来城里和我们一起生活,有时想让他在城里多住些日子,跑跑看看,但他感觉很不习惯,说是没有熟人,城里噪音又大,没处来没处去的,不如住老家方便,乡里乡亲的聊个话也随和。那时候,父亲身体还很结实,常年也没吃过什么药,我想着只要他心情好,就随了他的愿。

2009年春,我们村里修村村通水泥路,规划的南北、东西十字主路冲着我家老屋,后来我们就又在附近给新盖了三间新房,父亲在院子里喂了几只鸡,种几畦菜,干了一辈子的庄稼人,丢不掉的是乡土情结,天气适宜的时候和村里的几个老年人一起到地里转转,日子过得倒也逍遥。难怪父亲在病危之际多次无奈地说起: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要是能再活个三五年该多好啊,咋会叫得了这号病,体现出老人对美好生活的留恋之情。但无情的病魔并没有让父亲的这一小小的愿望得以实现,实为憾事啊!

父亲平时言语不多,对人和气,与人为善,与世无争,属于农村说的老好人之类,在村里人缘较好。近族人家分家、生气之类的事都会找他去调解,但性格耿直有点倔,有闷气往往窝在自己心里,从不与人争斗。2009年春,检查出父亲是食道癌症后,我在与医生交流时,医生就说这种性格的人是容易患上这类病的。医生建议保守放射治疗,70多岁了,所患部位靠上,是不宜再做手术的。

可能是由于以前苦日子过惯了的缘故,父亲一生生活简朴,不吸烟不喝酒,平时我和孩子们给他的零花钱,除了购买生活必需品外,从不乱花一点钱。就在他病情恶化不能进食后,几次倔着不去输液,说:这种病终究也没治,不再匡花钱了。我和家人都劝他说:输点水吧,现在有新农合,花不了多少钱的,你不用操心。况且如果不输液看着等死,村里人会笑话我们的,你能叫我们落这个不孝的名誉吗?输上液能维持几天算几天,也算是我们做儿女的尽尽孝心吧。这样他才勉强同意输水维持下去。

这期间,父亲也知道自己的日子不会有多长了,反复交代我后事要简朴,棺木、老衣不要买贵的,找班响器(指唢呐班子)可以,但贵贱不要找哭灵的,他说,人死如灯灭,弄啥都是瞎搭。还说:去年和他一起在县医院做放射治疗的几个病友,已经走几个了,他能坚持活一年多,该吃也吃了,该喝的也喝了,也够满足了。我安慰他说:你就安心治病吧,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们会妥善处理的,做小的这个时候是最不愿意听您说这些伤心话的。

是的,父亲的话不无道理,这几年来在农村一些地方兴起了办丧事专门找人哭灵的陋俗,我就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一位80多岁的老人在世的时候,几个儿子为赡养之事,经常吵嘴打架,后来几家轮流管饭,也是吃不饱穿不暖,活受罪。老人逝世以后却花几百元请着响器和哭女,哭女身穿重孝唱着哭着,作出无比悲痛样子,而几个儿子、儿媳却站在一旁看热闹,这算哪门子的事啊?难怪村民私下议论纷纷说,老人活着的时候不尽孝,死了弄这花样,有这钱还不如趁活着的时候叫老人吃块糖、吃点肉里。看来古人说的“祭而丰不如养之厚”,是非常有道理的。

由今天父亲节女儿给我买衬衫,不由得想起了我的已经去世十二年的父亲。就写了上面的这些文字,以纪念已在天国的父亲,愿平凡而伟大的慈父在那个没有烦恼的世界里一切安好。

用自己的方式怀念我的父亲(怀念我的父亲)(4)

2010年春节,与父亲合影

用自己的方式怀念我的父亲(怀念我的父亲)(5)

2010年春节,父亲抱着重外孙女留影

用自己的方式怀念我的父亲(怀念我的父亲)(6)

作者简介:李中群,网名:唐河岸边,唐河县桐寨铺镇人。县人大退休干部,现任唐河县历史文化研究会副秘书长,从事县域历史文化的研究。2007年来,在《唐河文史资料》《石柱山》《唐州风》等刊物发表文章100余篇。参与《唐河胜迹》《中共唐河县历史(第二卷)》《唐河革命老区发展史》《史韵唐河》《漫话唐河》《南阳历史文化词典(唐河县部分)》《唐河县地名志》等书的编纂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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