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开始，位于重庆渝北民心佳园的李妹妹葱油饼火了，很多吃货慕名而来。在她的抖音直播间，经常超过十万人同时观看。为何一个卖葱油饼的姑娘能拥有将近300万粉丝？她是怎么靠一张葱油饼出名的？收入几何？这是很多人都非常好奇的问题。2月10日，上游新闻（报料邮箱baoliaosy@163.com）记者采访了28岁的李妹妹李清和她老公郑川，了解了他们从普通小摊贩变成网红的故事。
做葱油饼的李妹妹。
一个“限买3个”的饼摊
“啥子情况哦，啷个这么多人排队？”
“卖葱油饼的那个女网红，你没刷到过她呀？”
2月10日晚6点过，重庆市渝北区民心佳园F区，一家名为逸民特价超市门口的空地上，已经密密麻麻摆开了几辆小推车，炸鸡、卤菜、烤串、小海鲜……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味，诱惑着来往的路人。放眼四周，石锅土鲫鱼、老火锅、干锅虾、炒粉炒饭、麻辣烫、钵钵鸡，琳琅满目的美食为微寒的夜晚增加了一丝烟火气。
其中人气最火爆的，就要数这家有着绿色灯箱广告的“李妹妹葱油饼”了——顾客们将这个摊位挤得里三层外三层，“麻烦取个号”“前面还有好多人哟”“每人能买几个”……小推车后，相貌清秀的李清挽着袖子，戴着口罩，穿着围腰，连外套都没穿，热火朝天地在油锅上煎着葱油饼。旁边的不锈钢工作台上摆着几十个面团，她一会儿煎饼、一会儿揉面团包肉馅，还要见缝插针和直播间粉丝们聊天，回答身边顾客各种问题……负责发号的阿姨则高声喊：“5块钱一个，每人限买3个，在这里取号哈！”
傍晚6点50分，上游新闻记者进入抖音账号“李妹妹葱油饼”的直播间发现，观众已经超过了10万人，各种留言也是刷得飞快，“这个老板娘好漂亮”“做个葱油饼为啥这么多人看”“肯定很好吃”……
晚上8点时，除了小推车前密密麻麻的人群，路边一排小凳子上也坐着十几个拿着号排队的粉丝。记者问为何排队两小时买葱油饼，一名顾客表示：“早就听说过李妹妹葱油饼了，抖音小红书上刷到过很多次，今天我就和朋友坐十号线过来尝尝。”
葱油饼味道到底如何？重庆购物狂论坛上，曾有网友表示味道普普通通，没有预期的好吃。记者随机抽问了几位排队的顾客，有人表示很好吃，所以经常过来购买；还有人表示味道还行，主要是冲着网红老板娘来的。附近某早教机构的工作人员表示：“味道还是不错的，就是太难买了！”
一边做葱油饼一边直播互动。
一个来自大山的女孩
2月10日中午，在李妹妹和老公出摊之前，上游新闻记者来到他们居住的南岸区弹子石附近，和他们聊了很久。
“我是山里的孩子，老家在四川省邻水县坛同镇，还有一个大我两岁的哥哥。5岁时妈妈就去世了，爸爸在外面打工，我和哥哥是跟着婆婆生活的。”李妹妹回忆，她老家在镇背后的山上，“小时候去镇里上学，单程就要走2个小时，每天5点多就起床到镇上小学上学了。平时还要割猪草喂猪、喂牛、卖菜、做饭，家庭条件很差。”
小学毕业后，李妹妹就没有读书了，一直在老家生活。直到2013年左右，她终于走出大山，开始在重庆找工作。
李妹妹老家在山上。
2014年，在巴南区一家房地产公司做前台的李妹妹和朋友去仙女山玩，这是她第一次旅游。就是这一次旅游，让她遇见了郑川。
郑川是河南南阳人，1990年出生，在东莞、苏州等地的电子厂、五金厂做过主管，收入还不错。后来工厂要给重庆富士康公司做电脑配件，他也来到了重庆。“我们上山下山都是同一趟车，很有缘，觉得她很好看很温柔，就鼓足勇气要了电话，后来就在一起了。”
两人2015年结婚，儿子2017年出生。“孩子出生那段时间是最困难的时候。由于做生意花光了积蓄，生孩子都是借的钱。我们经常吵架，一度闹得要离婚。”
孩子出生没几天就被诊断出肠道有问题，需要手术，“在ICU里住了一个星期，又借了一大笔钱，老婆每天以泪洗面。”郑川回忆。
郑川改行做家具补漆后，很多款收不回来，导致家庭经济拮据，还加深了和老婆的矛盾，“那段时间基本上每天都会吵架。她也展示出倔强独立的一面，发誓说一定会学门手艺养活自己。”
2017年，李妹妹带着孩子去了郑川的老家河南南阳，交了几千块钱学费学炸油条。郑川介绍：“我憋着一股劲把炸油条学会了。别人5点开始学，她凌晨2点多就去了。回重庆后，她就去卖油条，每天早上五点起床。”
卖油条是李妹妹人生第一个创业的项目。“当时就想着一定要把这个做好，不想再过伸手要钱的日子。所以每一个路过油条摊位的人，我都会热情邀请他们来买，哪怕被拒绝，哪怕一天只能卖几十块钱。有些顾客被我打动了，每天都来买，还介绍朋友亲戚来买。”
创业从做油条开始。
一张改变命运的葱油饼
卖了几个月油条，隔壁做葱油饼的摊位不做了。李妹妹又花了将近两万转让费和八千元学费学习制作葱油饼。“油条只能卖早上，但葱油饼从早到晚都有人买，可以多卖点钱。”
不过这样一来，李妹妹每天就要从早上5点工作到晚上，“每天好累，收工回到家只想睡觉，我都几年没看过电视剧了。”凭借乐观开朗的性格、清秀的脸庞和坚韧的性格，李妹妹的葱油饼逐渐小有名气，“那时候一个月差不多能挣七八千了。”
有次夫妻俩去西政渝北校区附近吃饭，发现了一个几平方米的铺面，位置不错，李妹妹顿时动心了。“她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签了合同，一个月租金6500元。”郑川介绍。
这是他们迈上“网红路”的开端。
搬过去后，生意越来越好，尤其是美食网红“火锅车手”前来打卡介绍后，“李妹妹葱油饼”彻底火了。“店里两口锅，从早到晚都没停过。夏天没有空调只有两把电扇，室内温度起码五六十度，身上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最多的一天卖了700多个饼，我和师傅每个月一人能挣两万多！”
手烫伤了用面粉敷。
一次大的教训
生意越来越火，夫妻俩2019年在弹子石买了房，似乎一切都走上了正轨。然而一次大的教训，正等着他们。
“心态飘了，我一直想做大的项目，总觉得有些看不上小打小闹的。”2021年，由于房租涨价等原因，郑川决定挪个地儿，他瞄准的不是背街小巷，而是大石坝东原新新PARK大门口，一个很显眼的位置。但是，他们租房时遇到了“二房东”，几十万租金全被套牢了，“前几天法院判决才下来，官司打赢了，但是钱现在都没拿回来。”
当时，李妹妹心态彻底崩了，“这几十万，是我一个一个饼挣回来的，这辈子都挣不回来这么多钱了！都怪你！”两人再次闹得不可开交，一度到了离婚边缘。
整整九个月，李妹妹再也没做过葱油饼。郑川到厦门一家公司打工。“我告诉她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去挣点创业本钱就回来。如果这次再做不好，我就答应离婚。”
在厦门时，除了上班，郑川开始琢磨着如何做抖音直播。2022年夏天，他回重庆前，把妻子邀请到厦门玩了一段时间，两人决定：重新做葱油饼。和以往不同的是，做饼，也要做直播。
三百万的粉丝
去年9月，“李妹妹葱油饼”在民心佳园F区一块空地上再次营业了，没有门面，月租也不贵。仅仅五天，生意爆火。很多老顾客发现葱油饼又开业了。有网友评论：“从弹子石追到西政，从西政追到东原D7，现在又追到民心佳园。”看到这些直播里的评论，李妹妹感觉非常暖心，“还有很多专门赶来的外地网友，都是对我的认可。”
每天，李妹妹能卖出500个葱油饼，需要消耗20多斤前夹肉和50斤面粉，“每天利润一千多，每月收入五六万。”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粉丝暴涨。“开始做抖音时粉丝才几百个，我请教了一些重庆出名美食博主，但他们不怎么愿意说。后来我遇到了两个贵人，一个是在南京的巴基斯坦籍网红，有200多万粉丝，通过电话微信联系了很多次，告诉我该怎么拍摄和剪辑视频，如何吸粉。还有一名500多万粉丝的搞笑博主，他邀请我去杭州学习运营经验，还给我介绍专业师傅。另外，还认识了‘岳老板’这样的大网红和一些专门负责打造明星的经纪人，都对我帮助很大。”
为了做好直播，郑川升级了设备，除了手机、充电宝、灯光等，还放了一块14寸大屏幕挂在小推车右边，方便与粉丝互动。
截至2月11日，抖音账号“李妹妹葱油饼”粉丝已达291.8万，获赞百万余次。抖音直播里，上十万人观看，早已是常态。
生意非常火爆。
“两千万”的诱惑
当“李妹妹葱油饼”再次爆火后，各种质疑的声音也出现了。“有的说我们葱油饼不好吃，有的说我们请水军，有的还说我们离婚了……”郑川介绍。
各种诱惑也纷至沓来——李妹妹说，有本地餐饮公司和连锁火锅店希望合作，或者让郑川帮忙经营账号，帮忙涨粉变现；还有杭州MCN机构提出收购“李妹妹葱油饼”账号，请夫妻俩前往杭州工作，几年就能赚近两千万。“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但是仔细研究了合同，发现里面限制太多。我们不想受制于人，最后拒绝了，还是靠自己吧！”李妹妹表示。
郑川（右）介绍直播的注意事项。
郑川介绍，虽然算抖音美食直播类头部主播，但他们没有团队，没请水军，没签工会，至今也没有带过货。“除了卖葱油饼和直播间打赏，我们通过流量真没怎么挣钱。也许我们以后会带货，但一定会精心考察。毕竟餐饮行业，口碑是最重要的。”
今年过年前，郑川问老婆：“如果这辈子都没挣到一两千万，会不会后悔拒绝了那次签约？”李妹妹的回答是：“不会，我只想挣我该挣的。”
上游新闻记者 金鑫
编辑：邹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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