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崖子望着这个样貌可以算是有些丑陋的小和尚问道:
“天下高手,十之六七都已到了。大理天龙寺的枯荣大师没来么?”
和尚回答没有,无崖子又问道:
“近年来武林中听说有个人名叫乔峰,甚是了得,他没来吗?”
和尚只是继续摇头。
想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经历过风华绝代最终又跌入谷底的老人,又岂会看不清这各中道理。
追求尽善尽美是每个人都想要的结果,但世间万物却偏偏又没有一样是真正尽善尽美的。就像维纳斯的断臂,不是世人无法得到完美,而是也许压根就没有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完美。
用王阳明的观点来说:“你心里认为它是完美的,它便是完美。”
那么人生,又到底是否应该追求完美,金庸大师笔下这个叫无崖子的绝世男子倒是可以给你些许见解。
一:半生都在追逐并享受完美的男人
师承武学宗师逍遥子,自身风度翩翩气质如玉,根骨奇佳武学奇才,身怀北冥神功和小无相功两项旷世绝学。少年成名后不久就继承一派掌门之位。
两名师姐妹更是倾城倾国身怀绝学,关键是双双死心塌地钟情于他。
换到现在,那就是爱因斯坦和比尔盖茨外加胡兰成和小布什附体的人物啊。
有权有钱有才有貌还有绝世佳人投怀送抱。
出生就自带“完美”体质的男人,简直就是为了追求完美而生的男人。
于是果然,他人生遇到了第一次关于“完美”的选择。
一边是风韵十足功力深厚的大师姐天山童姥,一边是温柔妩媚清纯可人的小师妹李秋水。正在无崖子摇摆不定之际,李秋水设计让天山童姥练功时走火入魔,身体常年只能是6岁孩童模样。
这下简单了,无崖子再也不必因为二选一而困扰,颜值当先的他果断带着美丽的小师妹去到了大理无量山「琅嬛福地」中,在群山环绕风景如画的世外桃源中月下对剑,花前赋诗,还生下了女儿李青萝,俨然一副恩爱夫妻相伴到老的架势。
就像所有神仙爱情的大多数结局一样,要么遭遇“内伤”,要么被“外力所伤”。
众所周知感情的浓度就像抛物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降低。
就像世间最美好的爱情往往是在最美好的时光戛然而止。
好像再多一分钟,就会失去原有的绮丽。
设想罗密欧与朱丽叶如果没有双双殉情而是两个人逃离世俗一穷二白的去到了哪个村口当农民。他俩那个相爱了10天就殉情的感情真的经得住农村生活的柴米油盐吗。
二:完美爱情后来的样子
无崖子给出了真实答案:
在得到李秋水并生下爱情结晶后,浓烈爱意渐渐散去的无崖子刚开始选择了研究北冥神功,然后是一阳指、六脉神剑、降龙十八掌、易筋经等各种武学。
可能天赋实在太高,没多久也就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就能领悟,于是他又开始研究天地乾坤奇门遁甲,经常一盘棋就要静坐几个时辰。
但是“忙碌”却并不能真正的让他“逃避”妻子和女儿的束缚。
想想看一个天赋秉异风流倜傥的男人,日日夜夜和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在一个溶洞里面面相觑,想想都不是无聊的问题了。
所谓的神秘感,距离感,所有美好的关于“爱情”的东西,恐怕连李秋水自己都忘记了。
就像现在的家庭主妇和老公之间,是不是大抵是活成了你有你的他有他的,方向。
其实也不能算是背叛或者不爱了,只是疲了倦了,被生活磨平了。
但这种状态长久之下却又容易生出变故:
无崖子这个“颜控” “精神洁癖患者”终于绷不住,精神出轨了。
有才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他出轨的方式也别有风趣,雕刻了一个和妻子李秋水很神似的玉像。
晃眼一看,连李秋水自己都以为是本人,可以想象当时的李秋水心里是欢喜的。
但是时间一久李秋水便发现了端倪:
为什么这个男人宁可整天对着雕像发呆几个时辰也不回头看看身边这个“真人”。
就像所有的“精心掩饰”终是逃不过岁月这把验身刀。
再完美的谎言也会有破绽。
最后李秋水有些不敢置信的发现:原来丈夫这些日子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竟然是曾经一面之缘的和自己长得十分相似的亲妹妹。
妹妹也许并没有李秋水倾国倾城温润如水,况且一面之缘,也谈不上什么“深厚情感”。
但无崖子竟如此“痴迷”,究其原因:
大抵是那种陌生和新奇让他流连忘返,想起的,也始终是短暂的一个回眸的转瞬美好。
三:完美的背叛
面对这个曾经深爱的男人的背叛,或者可以说是“不再爱了”,李秋水像所有女人一样天真的以为:如果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厮混,他一定会吃醋,也一定会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
于是一堆俊美的小白脸在琅嬛福地四处摇曳,和李秋水眉目传情好不快活。
可是已然“变心”的无崖子此刻哪里有什么心情管李秋水那些“花里胡哨的故弄玄虚”。
李秋水对自己用情至深且“眼光极高”,又怎会看得上这些个“胭脂俗粉”。
一计不成的李秋水转眼便看上了无崖子精心挑选用心培养的徒弟丁春秋。
都知道无崖子是个追求完美的男人,丁春秋能够成为其弟子,可见容貌和天赋都是绝顶出众的。
关键是这次李秋水并未在无崖子面前“招摇过市”,而是和丁春秋“暗度陈仓”。
也许比起背叛,无崖子这个绝顶聪明的男人真正不能接受的,还是妻子和弟子的双重欺骗。
而告知他真相的人,竟然是那个自己曾经抛弃的大师姐天山童姥。
感觉受到奇耻大辱的无崖子一时竟乱了心性,下狠手想要至妻子于死地。
毕竟无崖子哪怕“精神出轨”,却真的是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背叛婚姻的事情。
一段他曾经也认为是“完美无缺”的爱情,竟然最后给了他如此讽刺的结局。
任何人在面对如此境地也会极怒而狂吧。
无崖子从来都不认为李秋水会真的背叛他,哪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着陌生的雕像苦苦痴迷,但至少,他并不想丢下妻女去找像中之人。
他只是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明白了,所谓的“爱情”真实的样子。
而也正在此时情夫丁春秋进来看见了,情急之下偷袭师父无崖子,将其打落山崖。
本想斩草除根的丁春秋却被李秋水拦下,也许还是旧情难忘吧,就此二人离开了伤心之地。
四:虚竹的到来,是给完美最后的终结在悬崖底被困30年,从当初的意气风发到如今的迟暮老人,无崖子的一生都在追逐完美,却又一直未能得到。
见到虚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他心中的理想人选:
是如枯荣大师般四大皆空与佛同在的世外高人。
又或者像乔峰一样敢爱敢恨一身豪情的真英雄。
可是二人其实已经达到了武学的至高境界,且皆堪破名利权势。
乔峰想要的是死去的阿朱。
枯荣大师追求的佛门的最高境界。
说直接一点:无崖子开出的条件并不能满足二人的所求。
供求关系不匹配的情况下,任你自视甚高也只是自作多情。
就像李秋水和玉雕,一个唾手可得,一个可望不可及。
曾经的无崖子选择了玉雕,结局却是失去了原本的美满家庭,可是玉雕却仍然如当初那般,并未让他得到心中的“完美爱情”。
30年沧海桑田,想必聪明的无崖子也是想通了:
再美好的东西也要讲究一个因缘际会,如若强求只能是两败俱伤。
况且谁又能知道今天的“完美无缺”在明天又是否会变得“锈迹斑斑”。
就像白月光和朱砂痣,无论怎么选,结局要么是白米饭,要么是蚊子血。
现在摆在无崖子面前的,是够都够不到的白月光和近在咫尺的蚊子血。
大彻大悟后的他仰天长叹,兴许是老天都在告诉他一个道理:
哪里有什么完美无缺的选择。
然后在想想自己当初就是笃信完美,找了丁春秋这么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好徒弟,结果赔了夫人还折了下半身。
血的教训也让他明白了:
太完美的人才靠不住,就像当年的自己,一味追求完美,可曾想过别人,可曾想过自己终有一日会落到此番境地。
于是大手一挥,虚竹凌空悬起,将自己这70年的功力尽数由天灵穴直接灌注其体内。
看似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却汇集了无崖子一生的爱恨情仇酸甜苦辣。
对红尘再无半点留恋的无崖子,只是希望虚竹帮他清理门户。
至于那个自己爱恨了一生的小师妹李秋水,
也许他心底里也是有些许亏欠和遗憾的吧。
菩提本无根,明镜本无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如果无崖子当初少一些对于“完美”的执念,放下恩怨携着妻女的手在琅嬛福地厮守终老,此时再来看这个他当初痴迷的玉雕,又会是怎样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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