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一的《水浒传》,想必是无人不知的,尤其是男性朋友们,晁盖、林冲、武松等一个个英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风雪山神庙、醉打蒋门神、拳打镇关西----这一幕幕经典桥段历来为青少年男性读者们所仰慕,仰慕其气概,仰慕其武艺、仰慕其豪情。
相比较于男性而言,似乎鲜有女子特别喜欢看《水浒传》的。在四大名著之中,女子多半喜欢看《红楼梦》,究其原因,无非是因为《红楼梦》真正将女子当人看、当人写,形象丰满,有血有肉,能够给予她们更多的描写与关怀,能够视她们的感受为感受。我以为,这也正是《红楼梦》相对于其他名著而言更可贵的地方。
先看《西游记》,总的说来还是以男性为中心的,而女性角色多半都是些妖精,不是狐狸精就是白骨精,很少有心地善良之辈,结果无不被孙猴子的金箍棒给打死了。
再说《三国演义》,那更是一部视女人为空气的名著了。其实,一般读者都应该能看出来,如果说其他三部都带有一定的反传统反封建色彩的话,那么这部集中了谋略的三国则完全是一部极为正统的小说了,书中不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礼教思想,刘备不是说“兄弟与手足,女人与衣服”嘛?可见女子是没有地位的,不仅没有地位,很可能还是祸水,董卓不就是因为迷恋貂蝉才丧命的吗?
当然,最不把女子当人看的还要数《水浒传》。
众所周知,那八百里水泊梁山之上有着一百单八条好汉,施耐庵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竟安排了三位女英雄。按理说,好歹给了女子一席之地了。但当你读完之后就不难发现了,这哪里是在尊重女性,这哪里又是在抬举女性,这分明就是在糟蹋歧视女性。
看完“水浒”后,读者们无不为梁山上那些英雄们的壮举而血脉喷张,拍案叫好,这些个英雄们也几乎个个都是光辉高大的,让人敬重,让人仰慕。只是一到了仅有的三位女性英雄身上,则就完全变味了,梁上之上仅有的三位女英雄分别是母大虫顾大嫂、母夜叉孙二娘以及一丈青扈三娘。
顾大嫂
先说顾大嫂,水浒中关于顾大嫂是这样描述的:
“眉粗眼大,胖面肥腰。插一头异样钗环,露两臂时兴钏镯。红裙六幅,浑如五月榴花;翠领数层,染就三春杨柳。有时怒起,提井栏便打老公头;忽地心焦,拿石碓敲翻庄客腿。生来不会拈针线,正是山中母大虫。”
这哪里像个女性?分明就是一个泼妇、是一个河东狮吼,长得吓人也就罢了,还要出来吓人;出来吓人也就罢了,还要出来打人;出来打人也就罢了,还要出来打她老公,既无蕙质兰心,也不贤良淑德,无怪乎称她为“母大虫”了。
形象光辉嘛?我看一点也不光辉。
这个称谓这让我想起了《红楼梦》中的刘姥姥,在四十回中,刘姥姥嬉游大观园,出尽了洋相。而后不久,俏皮的林丫头送给了她一个外号,是为“母蝗虫”。“母蝗虫”与“母大虫”,真是何其相似乃尔!
孙二娘
再说孙二娘,孙二娘绰号“母夜叉”,先看她的出场形象:
“下面系一条鲜红生绢裙,搽一脸胭脂铅粉,敞开胸脯,露出桃红纱主腰,上面一色金纽。”
这一段描写倒是颇有几分女性特征了,只不过不像是良家女子,倒像是一个荡妇,因此孙二娘才被称为“梁山妖艳第一”,到哪里都顶着一对“大馒头”。只是这样的女子并非是青楼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此女非但有力气,而且还是个武林高手,杀人成性,野蛮豪放,开黑店,做的是人肉馒头,过着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这位女英雄形象光辉嘛?我看也不光辉,非但不光辉,而且还“遗臭万年”。在水浒之后或是现代,你要说那位女子是“母夜叉”,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不杀了你才怪。
扈三娘
最后来说说最貌美的扈三娘:
扈三娘,绰号“一丈青”,号称“梁山美艳第一”,在梁山三位女将中武功最高,长得最漂亮。且看她的出场——
“蝉鬓金钗双压,凤鞋宝镫斜踏。连环铠甲衬红纱,绣带柳腰端跨。霜刀把雄兵乱砍,玉纤将猛将生拿。天然美貌海棠花,一丈青当先出马。”
单就这样的出场形象而言,可以说比上面那两位就要好得多了,漂亮、英武,不爱红装爱武装。只可惜,她却是一个非常不成功的文学形象。首先,即便是在众星云集的梁山好汉之中,扈三娘的功劳也是颇为显著的,她往往能在两军交阵前将敌将活捉。即使拥有这样的赫赫战功,但扈三娘在梁山中的座次排名却不高,整体排名第五十九位,比那两个在阵前被她活捉的两位将军都要低,显然这是施耐庵对女子的忽视与不公。
我们知道,扈三娘出生于大户人家,乃是扈家庄千金小姐,她的原配对象祝彪年轻帅气、勇武过人。可谁知后来造化弄人,这祝家竟与梁山贼寇结上了冤仇,后来三庄联防被梁山英雄各个击破,祝家庄满门尽灭,扈三娘本人被俘,自己一门老幼又被李逵两把板斧杀了个精光,只有哥哥扈成逃脱。身遭如此灭家惨痛,却又被梁山二寨主宋江做主,许配给了她的手下败将猥琐不堪的王矮虎。
矮脚虎王英,极其好色,为人又猥琐,论武功也在扈三娘之下,若论相貌,那更是与美貌的扈三娘相去甚远了。可是就怎样的两个人,竟结为夫妻了。当然,扈三娘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但最后有感于宋江义气深重,退却不得,只好委曲求全,嫁给了这个好色之徒。
由此我们得知,宋江这一伙人杀了她全家老小,也杀了她原夫家一家老小,就这样,扈三娘竟莫名其妙地入伙了,加入了梁山好汉的队伍,最后还感宋江忠义,嫁给了一个龌龊不堪的王英,这岂非是白痴一个,是一个毫无思想、脑子一直处于混沌状态的傻瓜。可是就这样,他施耐庵竟封她为“地彗星”,我不知道这“慧”从何来?我看倒像是一种赤裸裸的讽刺,对封建社会女子的讽刺。
这个形象光辉吗?我看更不光辉,这完全就是一个脑子进水没有任何思想的女子形象。
综上所述,在梁山的女性好汉当中,无论是漂亮的还是不漂亮的,其形象比起男性英雄来,一点都不光辉,非但不光辉,反而还很让人作呕,尽管以上三人还是施耐庵作为正面形象来塑造的。
在水浒中,以上正面塑造的形象尚且如此,那么不是正面塑造的那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水浒的世界里,其主体是男性,当然充斥其中的也还有那么几位女性,但毫无疑问,他们的出现都是为了衬托那些男性英雄的光辉。施耐庵可不是什么浪漫才子,构思不出才子佳人的故事来,也没有苏轼“遥望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的赞美,他有的尽是对女性的侮辱与诋毁,对英雄的膜拜与推崇。
阎婆惜
为了衬托宋江的忠义,给他安排了一个不守妇道的阎婆惜;为了彰显武松的英豪气概,给他安排了一个堪称“古今第一淫妇”的潘金莲做嫂子;为了显示杨雄与石秀的兄弟情谊,施耐庵又给他们安排了水浒中与潘金莲齐名的另一位淫妇潘巧云。此外,还有卢俊义的老婆贾氏,也是一位与仆人通奸的货色,也许唯有林娘子稍稍过得去,诸如李师师之流,虽未正面诋毁,但其本身就是一青楼女子,这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了。
先说阎婆惜,阎婆惜本是歌姬出身,生得一副好面相,只因后来父亲大人去世,不得不卖身葬父。这时忠义的宋江见她可怜,于是就许了她十两银子,其母感恩图报,便将她送与宋江做了外室,也就是侍妾了。只是我们的宋江跟所有梁山好汉一样,都不近女色,而根据施耐庵的描述,这阎婆惜又是一淫荡之人,这二人之间不免就要产生矛盾了。尽管宋江不会怜香惜玉,但她阎婆惜可是年轻貌美,自然要另找一位可靠的夫君了。这当然是正常的人性需求,无可厚非。于是,她找到了张文远,施耐庵当然会说他们是勾搭成奸了,后来还欲害宋江,宋江不得意才将她失手给杀了。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
我们来梳理一下,首先人家说好了是卖身葬父,而你宋江也慷慨解囊了,帮助人家葬了父亲。当时宋江是不是因她长得漂亮才帮的她,我们不得而知,当然,在施耐庵的笔下,多半是由于宋江忠义,这属于义举。好,既然你葬了他爹,按照契约她成了你宋江的人了,可你宋江偏偏不近女色,几个月甚至一年都不碰她一下,你让她情何以堪?旧时的嫔妃被皇帝冷落尚且不满,何况平常人家。等于是你给人家关进了一个鸟笼子里,而且你这个笼子还并非是黄金做的,顶多算是个铁笼子,人家自然要时机而动、展翅飞翔了,于是,她找到了张文远。只可惜我们这位阎婆惜“眼光不行”,找了一位白眼狼。
看过原著的人都应该知道,其实阎婆惜并无害宋江之心,悲剧的发生其主要责任应该在宋江与张文远身上。但不管这么说,你宋江首先就是一个杀人犯。只可惜在他施耐庵的笔下,宋江不仅没有错,反而成了歌颂的对象。而阎婆惜死的就冤了,不仅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而且还要背上千古骂名,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公。
如果我们把这件事放在今天来看,恐怕结果就不是这样了,如若放在西方社会中,恐怕更不会是这样了。阎婆惜既做了你宋江的偏房,你宋江就要负起责任,给她想要的幸福,结果你没有,而你又不肯与她离婚,就这样你牢牢地桎梏她的人性,她也有对自由的向往,也有对现世幸福的追求。而你却错手将她杀害,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的谋杀,是要负刑事责任的。即使你们正当离婚,你宋江告她偷汉子,可那是因为你错误在先,谁让你长久地让她独守空房呢?
总之,怎么看施耐庵的笔头都无情地指向了女性。
潘金莲
至于潘金莲的事迹,那更是孺妇皆知了,这“古今第一淫妇”的头衔牢牢地扣在她的头上。相比较阎婆惜而言,潘金莲的所作所为显然要恶劣的多了,与恶霸西门庆一起谋杀亲夫,这项罪名即便放到今天来说的话也是很大的。但联系当时的背景来看,潘金莲是一步一步走向犯罪之路的,是被当时那个社会所逼迫的:
自己的终生大事做不得主,只得任由别人将自己嫁给了武大郎,我想,当时的潘金莲看到武大郎那一副尊容时,心早已碎了。心碎了,所以她孤独地活着,无意识地活着,她即将在麻木中苟且一生。只不过后来她的人生有了插曲——武松出现了,她内心深处的少女情怀被武松的英武气概给激发出来了,于是她寄情于她的叔叔。只是我们的武松实在是“不解风情”,怒斥之,严拒之,潘金莲的心再次破碎。试问一位年轻的女子一生要经历几次破碎才会变得如一潭死水。
后来,她遇见了风流潇洒的西门庆,在几番攻势之下,她妥协了。后来在西门庆的几番蛊惑之下,才杀死了武大。她这一冷血的举动,与其说是蓄谋的,还不如说是一步一步被西门庆给蛊惑的。一位女子,为了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为了摆脱残酷的现实对她所有的桎梏,她什么都干得出来。这是她在无情的现实面前所做的最后一次挣扎,所做的最后一次拼搏,尽管这是错的,但她已经无所谓了。如其让自己的心像死水一般永远沉浸下去,还不如放手一搏。这是封建女性的悲哀,是那个时代的悲哀。
对于这一桩公案,潘金莲被千夫所指,在这里,笔者不是想为她翻案,也不是为她辩白什么,我们只是要探讨在一个极度男尊女卑的社会中,只要女性追求自主的幸福,那么很有可能就会产生悲剧。
潘巧云
再来说潘巧云,这也是施耐庵要极力刻画的淫妇形象:
关于潘巧云的事迹,水浒中是这样描述的:她本是一屠夫之女,先嫁于王押司为妻,待到王押司去世后,她又改嫁杨雄。结果一样了,杨雄由于公务繁忙,无暇照顾潘巧云,故而冷落了娇妻。不想这潘巧云水性杨花,也如潘金莲一般,耐不住寂寞,最终与和尚裴如海勾搭成奸。后来被杨雄的好兄弟石秀发觉,乃暗中设计杀害了这位淫僧,并最终与杨雄蓄谋将潘巧云骗上了翠屏山。杨雄在得知真相以后,便怒杀了潘巧云。
看看这施耐庵所描述的,首先这潘巧云的出生就不好,屠夫之女,杀猪的所生的女儿,自然没有教养了;再者,克夫之后又改嫁,这已然是不节了;最后,这一名淫妇竟与大和尚勾搭成奸了,真真是伤风败俗、丧尽天良!
然而事实情况当真是这样吗?潘巧云是不是真的该杀呢?这还得回归到上面那个问题上,女子是否有权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你杨雄从来都只知道公务,与其妻子何曾有半点温存,无怪乎在临死时,潘巧云还在怒斥他:“跟我师兄一晚,胜于跟你十年。”这是最好的控诉之音。
关于“淫妇”这一定性,刘凌云在《水浒中的女人:潘巧云》一文中说得好:“看一个人是否淫荡,并不是看他(她)有没有发生婚外情,——如果以施耐庵的观点来划分,鲁迅也可算是“淫棍”了。——而是看推动这份情的力量中,感情占到了多大比重,纯粹动物性的肉欲又占到了多大比重。倘若仅仅是贪恋肉体之欢,那么无论是谁,在面临生死抉择之时,大概都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去祭奠这份原本不受法律和舆论保护的孽缘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肉体,到哪里寻不着呢?”
至于说这个卢俊义的夫人贾氏,似乎跟潘巧云极为相似。卢俊义人称“玉麒麟”,一双棍棒天下无双,是诸多梁山好汉中武功最高的,只可惜,整天只知道练功夫了,完全冷落了娇妻。结果自然也是一样,贾氏红杏出墙,与其管家李固勾搭成奸了,结果也落得个淫妇的称号,自缢于家中。
总之,在水浒的世界里,你根本就不能发现一个正常的女性在里面,不是淫妇就是妓女。我不知道施耐庵是不是在感情上受到过女子的莫大伤害,竟会如此诋毁女性。当然,究其根源,还真不能怪施耐庵,而是在一个男权社会下,女子所应有的一切思想与爱情全被剥夺了,只剩下了一副躯壳,一副生孩子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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