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张爱玲的姑姑张茂渊,算得上是一个奇女子。

张爱玲一生没有文凭(日工作半小时薪水好几万)(1)

张茂渊出身名门,她的父亲张佩纶,官至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母亲是李鸿章的小女儿李菊藕,张茂渊正是他们唯一的女儿,还有一个儿子叫张廷重,就是张爱玲的父亲。

人们知道张茂渊,是因为她有一个非常出名的侄女张爱玲,张爱玲有一篇文章《姑姑语录》,人们才知道张爱玲有一个智慧的姑姑。判断张茂渊是个智慧女性,不是无端猜测,从几件事里就能得出定论。

张爱玲是个早慧的女子,她12岁就公开发表文章,她说“出名要趁早”,她做得真是好,稿费是很高的,不但出了大名还得了大利,从世俗成功标准来看,张爱玲不但是人生赢家,人家还早,更多赢了一层。

和极度爱钱的侄女不同,张茂渊对于钱的态度是许多人达不到的境界。她出身豪门,曾经是极为富有的,但是她做了投资,亏到连本钱都没有了,万贯财产化为乌有,许多人也许要哭天抢地了,张茂渊没有,她没了财富,就去做了一份到无线电台报播新闻读社论的工作,每天不过半个小时,可是薪水极高,一个月有好几万。这样的好工作很多人可能极为羡慕,张茂渊又说了:

“我每天说半小时没意思的话,可以拿几万的薪水,我一天到晚说有意思的话,却不得一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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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说,和姑姑一比,在生活里常常能感到自己很愚钝。一次张爱玲到姑姑的寓所,不小心被阳台玻璃撞破了腿,姑姑检查完她的腿,并不大碍,于是注意力就转移到了玻璃上,张爱玲赶紧第二天就出资为姑姑换上新玻璃。

张茂渊身上有知识分子的淡泊,她说“冬之夜,视睡如归”。轻描淡写里有一份从容和俏皮,令大作家张爱玲惊艳了心坎,要以此为题作文。

同样是生活在没落贵族宅门里受教育的女性,张茂渊算是张家人里人生态度最积极健康的一个,张家从张廷重开始到他们的后代,都是经营婚姻的失败者,家庭和个人生活都弄成一团糟,甚至活成悲剧。只有张茂渊不但活出自我,也活出传奇。她是张家的智者,获得了生活的真谛。

这需要着重来讲一讲张茂渊的婚恋传奇。

1925年,张茂渊偕同自己的嫂子黄逸梵,也就是张爱玲的母亲赴欧留学,这其实是一次名为留学实为逃离封建家庭的行为。张茂渊和黄逸梵都是接受了新式教育的女子,男尊女卑和腐朽观念的家庭令人窒息,姑嫂两个在这点上倒是同道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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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茂渊和两个哥哥,又一为张廷重

实际上,从后来的生命轨迹看,两个人有着本质的不同,张茂渊非常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她更懂自己的定位,她拥有的知识让她根据现实里的实际审时度势,过属于她的宠辱不惊的日子。而黄逸梵一生都在漂泊,她留学是抛下一双年幼儿女的,两个孩子在成长的过程里,缺乏母爱,更缺乏父爱,生活在一个扭曲的家庭环境里,各自长成不同的病态的人。黄逸梵是个知识女性,但她缺乏自律,她爱打麻将,生活基本全靠卖古董珠宝,她和丈夫张廷重离婚后,开始交各种男朋友,有阅历的朋友们知道,一个女人一旦处于这样的生活状态下,就像漂萍一般很难落地扎根了。

在去欧洲的船上,张茂渊晕船的厉害,呕吐到不行,这时,同船赴英的李开弟热心地为姑嫂两个忙前忙后,照顾两位女士。张茂渊和李开弟由此认识,开始了交往。时年张茂渊24岁,李开弟27岁。

旅途尤其是行船的长途旅行中,内心有向往,有别离,有新奇,也有百无聊赖的时光,正是谈爱好时节。那个年代的知识女性有独特的魅力,而绅士风度同样引人驻足。两个年轻人在特定的环境里暗生情愫自然而然,在一个张茂渊依靠着船头看夕阳的黄昏里,李开弟为她披上一件衣服,怦然之间,两颗心从此紧密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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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廷重,黄逸梵

二人交往顺理成章,随着彼此熟悉,包括在共同的交往圈子里,李开弟渐渐了解了张茂渊的豪门出身,她的外祖父竟然的李鸿章,父亲也是大名鼎鼎的张佩纶。在李开弟心目中,李鸿章是民族的罪人,是个卖国求荣的人,张佩纶是个没有担当临阵脱逃的懦夫。从此,李开弟对张茂渊冷落了,他无法接受出身这样家庭的人做他的妻子,不过二人的联系一直都在,只是从恋人转化为了朋友。不久李开弟和另一位女学生恋爱,继而在英国喜结连理。

张茂渊和黄逸梵共同出席了李开弟的婚礼,婚礼上,张茂渊落落大方,似李开弟多年好友一般,丝毫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显露。不得不说,张茂渊的大家闺秀的风采和涵养在这一天展露无疑。1929年,李开弟夫妇回国,张茂渊和黄逸梵送他们夫妇上船告别,他们一直维持着真挚的友谊。

再后来,张茂渊和黄逸梵也回国了,大家各自有自己的生活,李开弟在上海机械进出口公司,张茂渊也从未离开过上海,大家始终保持着联系,在战乱的岁月里,张爱玲去香港大学读书,李开弟受张茂渊的委托充当她的监护人,如同父亲一样陪她在香港。解放后包括哪些运动频繁的岁月里,李开弟夫妇遭到不平等待遇,困难之际,张茂渊这个一向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给予李开弟夫妇很多的照顾和慰藉。李开弟的妻子在那些时间落下病痛,勉强撑到1986年不治,临终,她紧握张茂渊的手流泪说道:

“我是婚后知道你和开弟的事,他因为芥蒂你的出身错过你,这对你是不公平的,其实他后来也知道,家庭是家庭,你是你,他打内心里尊重你,也自责过,觉得自己对你过分了,可是年轻时考虑问题不成熟,后来我们又有了孩子,无论如何,是对你不起。我观察你和开弟这几十年交往,你从来不越雷池一步,开弟更是一个君子,你视我的儿子为己出,开弟对爱玲也如同父亲对待女儿,我是真心地感谢你,我死后,恳求你能和开弟结为夫妇,这也算是我的夙愿吧,如此九泉之下我也就瞑目了。”

李开弟妻子一再要求张茂渊答应自己,在得到张茂渊的点头首肯后,李开弟之妻溘然长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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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和姑姑张茂渊

能得到李开弟妻子如此的肯定和褒赞,可见张茂渊的品行和为人。许多人都做不到坦然接受被人误解,很难做到换位思考,很难原谅对方也难原谅自己,在许多看起来复杂的关系里只会逃跑,张茂渊没有,她都接受,而且坦然,她能做到和自己也和他人真正和解,这是极其了不起的。

黄逸梵和张爱玲是张茂渊的亲人,也是和她最为亲密的两位女性,但这对母女在处理感情和婚姻问题上比张茂渊差得太远了。

读者对于张爱玲的两段婚姻比较熟悉,对于胡兰成这样不负责又没有骨气的男人,张爱玲只会一味地委屈求全,直到这个男人伤害她到千疮百孔她都不懂得及时止损,而第二任丈夫赖雅,自己没有什么成就,加上长期是卧病状态,他一直都是张爱玲的拖累,世俗地说,如果离开了张爱玲,恐怕既没有人养活他,也没有人照顾他,如此,张爱玲一直照顾他到去世。说到底,在精神上,张爱玲恐怕一直都没有真正独立过。或许她太过于渴望爱了,只要有一点,她就要拼命地拉住,不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而黄逸梵比女儿还不如,她出身豪门,又嫁到豪门,在那个时代是抽中了上上签,她受了新式教育,对传统的那一套深恶痛绝,结婚后,对于丈夫抽鸦片、不务正业和娶姨太太无法忍受,所以她留洋,她用一双小脚丈量世界,她希望自己能做一番事情可以自食其力,可每次投资都以失败告终,她一辈子都靠自己的嫁妆和祖产过日子,每一次卖古董,她都是痛心的,她最讨厌做一个寄生虫,实际上,她和丈夫一样,一辈子都寄生在祖宗留下的财产上才能生存。黄逸梵有文化,可是这文化于她的生计来说基本没有什么用处。她希望能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丈夫,却一生交往无数男友并无结果,最终落得个客死异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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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嫂子黄逸梵和侄女张爱玲相比,张茂渊的境界高出太多。

这时,距离张茂渊和李开弟赴欧船上相见定情,已然过去了60个春秋。张茂渊已85岁,李开弟87岁。红颜已鬓发成霜,倜傥已垂垂老矣。

为表庄重,李开弟给在广州工作的儿子写信,征求他对自己和张茂渊结婚的意见,儿子当即回信表示举双手同意。另一方面,张茂渊给远在美国的侄女张爱玲写信,征求她的意见,对于当年作为自己监护人的李开弟叔叔,张爱玲乐见其成,并送了祝福。时隔半个多世纪,已经错过了快一生的两人坐在花烛之下,面容已苍老,但依稀当年少时模样。

张爱玲一生没有文凭(日工作半小时薪水好几万)(7)

张茂渊和李开弟

​在二人幸福晚年共度的第四个年头时,张茂渊检查身体诊断出肺癌,1991年6月,张茂渊去世,享年91岁。1998年,走过百岁人生路的李开弟含笑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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