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海》的故事很简单,一个叫圣迭戈的老人靠捕鱼谋生,八十四天一无所获,第八十五天捕到一条大鱼,却被鲨鱼截胡,落得白花花一堆鱼骨。虽失败了,但是顽强拼搏的精神引来一片叫好声,令人刮目相看。

“冰山理论”使《老人与海》不似看起来那么简单,简洁的故事是冰山浮出水面的八分之一,水下的八分之七则是故事丰富的内涵。

例如,小说并没提及圣迭戈何许人也,但是他那有着海水颜色的眼睛,年轻时闯荡非洲的经历,梦里出现的加那利群岛以及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表明他不是古巴本地人,当是来自西班牙的侨民。海明威在写给记者丽莲·罗斯的信里证实了这一点:“老人出生于加那利群岛的兰萨罗特岛”。

再如,小说并没涉及马诺林的年纪,仅以男孩代指,但他谈论棒球时所说“伟大的西斯勒的父亲从来没穷过,像我这么大时,他已经在大联盟打球”,可知他已有二十二岁,因为西斯勒的父亲初次参加比赛就二十二岁了。而男孩记得五岁起跟老人打鱼的所有事情,见出对老人感情之深。

老人与海的老人是如何战胜孤独(海明威老人与海)(1)

老人爱这男孩,真想带他出海赌一把,但他是他父母的孩子,老人没那权力,尽管男孩也想到远海去。

于是去远海捕鱼,就老人自己。凌晨时分,老人登舟而去,渐行渐远的身影透出孤独。

孤独分两种:一种是日常生活里与他人隔绝产生的孤独;一种是难以逾越的存在的孤独,毕竟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存在,存在于只有自己理解的世界里,感同身受不过隔靴搔痒,身临其境才得真切。

此两种孤独,圣迭戈皆有之。

老人与海的老人是如何战胜孤独(海明威老人与海)(2)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老伴,老来作伴的人。斜阳暮里黄昏来临,但有人依傍,同赏楼头霞光,何其幸运。就连硬汉圣迭戈也说,人老了不该孤身一人的。但却是不可避免的。

妻子先他而去,落他一身孤寡,再无热气腾腾的烟火气,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答,有的是凌乱的冷清,欲说还休的沉寂。

墙上原先挂有妻子的彩色照片,他把它收了起来,免得触景伤情,徒增寂寞。

男孩的到来,犹如雪中送炭,驱赶了老人的孤单。他是小助手,既帮老人捕鱼,还常常给予饮食方面的照顾;也是陪伴,多少弥补了老人精神上的空虚。好像补偿,老伴离去,门关上了;男孩为他打开了窗,阳光筛进,空气流畅。

他需要男孩,但当男孩受父母吩咐,去往别的船只,他莫可奈何,他不是他的孩子,没有挽留的资格。

老人与海的老人是如何战胜孤独(海明威老人与海)(3)

所以圣迭戈独自划着小船,在湾流里捕鱼。无人倾诉,就对着大海自言自语,有时飞来一只小鸟,也令他欢喜,便不顾人鸟有别,和小鸟搭讪,甚至天上的飞机也引起他的兴趣,让他浮想联翩。

别人或许说他神经,但他不在乎,因为他知道他不是发神经,是孤独。

孤独而无助,所以在看不见陆地的远海,在和大鱼缠斗时,念叨着,重复着:“要是那孩子在就好了,要是那孩子在就好了”。

然而那孩子不在,唯有自救,自我排遣孤独。同大鱼缠斗,跟鲨鱼死磕,是自救,也是对抗孤独。他把鱼视作朋友,不是没有道理。

但鱼究竟不是人,起不到人的作用。从远海归来,一觉醒来发现男孩在身边,就觉得有人说话真好。言外意,有人相伴真好,毕竟人是社会性的人,有交流的需要,寂寞孤单实难忍受。

老人与海的老人是如何战胜孤独(海明威老人与海)(4)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圣迭戈自信,乐观,掌握不少捕鱼的绝招。他保持钓索垂直的功夫比任何人都强,总是恰到好处地把鱼饵放在幽深海流的不同层次。其他渔夫则任由钓索顺着海水漂浮,钓索所在的深度往往与其认为的相去甚远。

尽管八十四天没捕到鱼,圣迭戈仍旧故我,宁可保持准确,那么运气来时,就有所准备了。在看不见尽头的远海,他当真捕到了鱼,而且是大鱼,比他见过的或听过的都要大。在和大鱼缠斗并阻止鲨鱼吞食大鱼的过程中,圣迭戈的意志和忍耐力一览无余。

渔夫,他是出色的,却也是不为人所理解的。

老人与海的老人是如何战胜孤独(海明威老人与海)(5)

​男孩的父母四十天不见他捕到鱼,就把他定义为倒霉到极点的衰神,也就没必要让男孩跟着他捕鱼了。其他渔夫常拿他开玩笑,年长的渔夫虽然不说什么,谨慎的神态透出同情。

这些,圣迭戈全不在意,而是看作正常之举,一笑了之。一如既往地抱持希望和自信。

比起与他人隔绝而起的孤独,这种存在的孤独更其深刻。

周国平说,一颗平庸的灵魂,并无值得别人理解的内涵,因而也不会感受到真正的孤独。相反,一个人对于人生和世界有真正独特的感受、真正独创的思想,必定渴望理解,可是也必定不容易被理解,于是感到深深的孤独。

年纪愈大,出现在圣迭戈梦里的就只剩狮子。小说最后,圣迭戈在海上逗留三天三夜后返航回家,别人因海边的巨型鱼骨惊叹不已时,他在屋子里睡着,正梦见狮子。

狮子犹如圣迭戈的化身,成群结队的牛羊自是理解不得特立独行的猛兽。

由此看来,孤独是个有程度的词,程度愈高,孤独愈深,愈不被理解。

那么,你孤独么?又是哪种孤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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