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那次春游后,红梅HM-1的便携性激起了我对折叠式120相机的兴趣。嗯!得自己搞一台来玩。
八十年代的公园等休闲娱乐场所,一般都会有出租相机的门店。到八十年代后期,公园门口的这些店铺大多已经私有化了,店主往往会处理掉相对老旧、过时的相机,换上一些当时很新潮的135傻瓜相机,处于高烧状态的我,那段日子时常会出没这些店铺。
其实我一直觊觎一家出租摊的“熊猫”DF,憨态可掬的吃着竹子的大熊猫图案让人很有购买欲望,然而摊主要价太高(450元一分不少),我实在承受不起,每次window shopping都只能看看喊价50元以下的货色。终于有一天,我等来了一台可以轻松消费的相机——海鸥203-1。
这台黑色的120折叠相机要价仅仅25元,当然,它是有瑕疵的,缺少取景器目镜。大约是因为租出去后被弄丢了目镜,承租人赔了点钱,摊主懒得维修,加上120相机当时已经开始淡出消费者的视线,于是摊主将它放入了二手行列。经过多轮讨价还价,甚至搬出“我还是个学生”的杀手锏,最终,“学生党牟”以15元的价格买回了这台海鸥203-1。
比起同学的红梅HM-1,海鸥203-1可就先进多了:齐全的快门档位B、1~1/300秒;黄斑联动测距;3.5的最大光圈;防重拍机构;闪光灯热靴插口等等。至于缺失的目镜,显然难不了我。我把那台已经被我彻底糟蹋了的父亲的“上海4”的取景器放大镜拆了下来,用野蛮的手段将其制作成一片小放大镜,硬生生塞进了海鸥203-1的目镜框……
故事如果仅仅如此这般,那么这台海鸥203-1显然是不值得我花时间来写的。事实上,这台相机在往后的日子里,是有大经历的。
我刚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家里出了一件大事,读高一的哥哥在某天突然消失了,半年后又突然回来了,用现在的话来说,哥用半年的时光去追寻了他的诗和远方。面对失而复得的大儿子,父母注入了更多的宽容和关怀,并且嘱咐我要多帮助哥哥,要抚慰他那颗流浪的心。具体落到实处就是,要多培养他的兴趣爱好,于是,我倾尽平生所学,教会了哥游泳、摄影、骑自行车。
然而,哥那颗不羁的心似乎并没有停下流浪的脚步,一年后,他又躁动了。只不过,这一次哥是明牌的,向父母说明了去意——他要骑自行车游走天下。基于初次出走的教训,这次,哥做了一些准备,其中之一就是:收购一台我的相机。那台黑色的海鸥203-1,因超高的便携性胜出,最终我以35元的价格出给了哥。
后来的故事,基本就只能概述了:哥带着海鸥203-1,骑着同样是二手攒的“山川”牌自行车开始了他的第二次诗和远方。他爬雪山过草地重走长征路,一路高歌抵达革命圣地延安后,又继续北上,最终到达祖国首都。再次回家后不久,哥又出发了,这次,按他的说法是走到哪里算哪里。也许是疲惫了,第三次的远方不太远——湖北,而已。
这时,收心的哥哥已是高中毕业在家的待业青年。未来、工作,似乎开始变得重要,哥提出将海鸥203-1转卖给我,我欣然同意。毕竟,这是我自己买的第一台120相机,见识过祖国的名山大川,还有一段传奇,万一某天哥出名了,说不定能拍卖个好价。于是,在扣除折旧后,我以25元的价格再次购买了这台相机。
从那以后,这台相机再没离开过我。一次偶遇配件机,我还买下来拆了目镜为它换上,至于裸露的后盖以及前脸翘曲的饰皮,一切照旧,原汁原味。遗憾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哥哥的流浪没有变成流量,海鸥203-1这笔投资看上去是不能兑现了。
故事讲完了,回头来看看这台传奇相机的前世今生吧。
海鸥203-1源于海鸥203——国产最成熟的120折叠相机,而海鸥203又源自上海203,如果一定要继续追根溯源,上海203和上海58-III也是有血缘关系的,最终指向的是德国的agfa-III。所以,海鸥203多少也带有一些德味:外形上看,和agfa后期的super isolette有些相似,但结构上要简单许多。没有自动停片;调焦没有采用super isolette的整组调焦方式,而是采用前组调焦;黄斑联动也是前组调焦带动测距器杠杆;快门采用prontor结构,最高只有1/300秒;镜头采用更为简单的三片结构。
这样一台现在看上去简陋的机器,在60年代的中国,应该算比较高级的东西了。实际使用来看,经过认真调整后,基本能胜任大多数拍摄场景。
作为后继机型的203-1,省掉了没啥实用价值的EV联动机构,增加了热靴,算是一个进步,但采用塑料上盖却是一个比较大的缺点,虽然似乎降低了一些成本。当然,从该机诞生的年代看,在全球早已进入135时代的1970年代末,还在研发40/50年代的落后机型,确实有些不合时宜了。
大约,也算是国情吧。
疫情期间,用该机拍了半卷小区新貌,也算是对这笔投资的一个交代。
胶卷:FOMAPAN 100
冲洗:KODAK D76
扫描:EPSON 32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