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日报客户端 | 记者 王润
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为庆祝建院70周年，推出了一系列线上线下演出活动，在初夏的北京掀起一股文化热潮。据统计，北京人艺院庆系列线上活动吸引了超过1.4亿人次点击观看，其中《茶馆》直播更是达到5000万人次。北京人艺在“70大寿”之际成功“破圈”。
戏剧直播，这一自诞生就伴随着争议的新生事物，再次成为人们热议的焦点。戏剧到底该不该做直播放映？戏剧直播放映怎样做效果更好？戏剧直播会对戏剧演出的“现场性”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戏剧放映对深受疫情重创和网络时代各种冲击的戏剧行业，能否带来新的发展方向？这些问题，在《茶馆》热播之后，依然值得社会探讨和行业思考——
戏剧放映，孟京辉从批评反对到积极参与
2012年，首次被引进到国内的英国国家剧院戏剧高清放映作品《弗兰肯斯坦的灵与肉》，让中国观众第一次尝到了在电影院里看戏剧演出的新奇感受。2014年，“人艺精品剧目邀请展”把这部作品请到了在首都剧场进行高清放映。而那时，一向被认为先锋前卫的孟京辉导演，对“戏剧高清放映”这种新兴形式还持质疑和反对态度，甚至愤怒地表示：“用看录像的方式去看戏剧，我觉得这是一种堕落，是对戏剧的不尊重！”
然而，近年来全球疫情对演艺行业造成的重创，使得整个戏剧界都不得不面对现实，积极思考和探索通过各种网络方式为戏剧争取新的生存和发展空间。人们的观念也产生了变化，在很难走进剧场的情况下，越来越接受通过“线上”形式接触戏剧这种原本属于剧场的艺术。
2020年4月17日，英国音乐剧作曲家安德鲁·韦伯第一次通过网络免费放映了他的经典音乐剧作品《歌剧魅影》。7月3日，百老汇著名音乐剧《汉密尔顿》在迪士尼流媒体平台上线，全球观众都可在线观看。海外众多剧院纷纷将已经取消的演出转为线上共享资源，让已经购票的观众可以通过邀请码在线观看官方拍摄的演出视频。
2020年，当孟京辉戏剧演出的重要阵地蜂巢剧场处于200余天无法演出的困境时，孟京辉不仅积极开通了各平台账号，以直播方式宣传戏剧，而且由他担任艺术总监的“北京国际青年戏剧节”“乌镇戏剧节”和“阿那亚戏剧节”也都相继引入了“戏剧放映”环节，他还主动把《恋爱的犀牛》《活着》《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死亡》《等待戈多》《思凡》等多部孟氏戏剧代表作的官摄视频上传到网络平台，分享给网友观众们欣赏。
戏剧上线，疫情“危机”带来新的“机会”
除了线上和线下的戏剧放映，通过网络进行戏剧传播的方式也应运而生。
2020年4月，广州大剧院联合腾讯艺术频道，携手新锐导演王翀推出了首部线上戏剧《等待戈多》公益演出。北京人艺也在同期举办了线上剧本朗读活动，与观众“云见面”。2020年5月13日，鼓楼西剧场首次将剧场演出进行了线上直播，现场五个机位拍摄、多家网络平台同步直播，《断手斯城》剧本朗读会关注总人次超过80万，在线观看人数近4万。10月，第十三届北京国际青年戏剧节首次推出“戏剧在线”单元，集中展示了青年戏剧人疫情期间创作的12部线上戏剧作品。12月24日，保利·央华连台戏《雷雨》《雷雨·后》在腾讯视频进行了首次线上独家直播，6.5小时不间断的直播中共有82万付费会员线上观看，分享了6500多条评论。国家话剧院也在“云剧场”推出了一系列经典剧目视频播放，并于2021年年初拍摄了国话首部“高清影像话剧”《英雄时代》。
无论是国家文化单位、戏剧院团，还是各种民营演出机构，甚至一些艺术家个人，都在积极尝试各种“线上”探索，也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获得了不少的经验。
戏剧直播，人艺70年院庆迈出新的一步
拥有大量经典剧目演出视频资料的北京人艺，以往并不热衷将戏剧影像通过网络平台传播。坚守首都剧场演出阵地的北京人艺，甚至连去外地巡演都非常谨慎。对于这座代表中国戏剧最高艺术殿堂的剧院来说，保持住演出质量和原汁原味人艺味道才是更重要的。
近两年，北京人艺也开始大胆尝试线上传播戏剧的方式，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受疫情影响。2020年，人艺68周年院庆时，就举办了一台线上直播的院庆晚会。今年5月，突然变化的疫情，使得正在筹备70年院庆活动的北京人艺，不得不将原定线上线下结合的方式调整为向线上活动倾斜，甚至做出了直播《茶馆》的决定。
北京人艺这次的《茶馆》可是实实在在“真直播”，其大胆程度和操作难度都非比寻常。当晚，观看人数高达5000万人次，相当于这部大戏在1000多座的首都剧场里连演5万场的观众人数，甚至远远超过了人艺70年来线下观众人数的总和。这一成绩依旧创下了线上戏剧演出的观看人次纪录，堪称“国内戏剧直播天花板”。
话剧毕竟是剧场艺术，这次“真直播”在让绝大多数观众因免费享受艺术盛宴而狂喜的同时，也招致一些资深戏迷的质疑，他们无法接受经典的不完美的呈现。但是，北京人艺勇敢直面了这一挑战以及随之而来的各种观点。在《茶馆》中扮演松二爷的演员冯远征表示：“这次直播对北京人艺来说是史无前例的！我们勇于面对现实，即便有争议也没关系。未来提到我们70周年院庆做的这次尝试，也会觉得我们做得对！”
北京人艺副院长霍志静也表示：“因为直播，演员面对的表演空间和观众人数都被极大扩展了，这也极大调动了大家的表演状态，比平时更兴奋。我们看到很多观众都留言，他们表示因为看了直播更想到剧场来看戏。我们觉得这是一个戏剧普及和审美教育的重要方式，对培养更多的戏剧观众是非常有益的尝试。这次直播的受欢迎也从一个侧面验证了人艺经典作品的魅力、吸引力和影响力，激励我们去创作更多更好的作品。”对于网友提出的一些技术问题，霍志静表示，北京人艺会总结经验，积极学习国内外先进方式，在录制技术和传播手段上进行更多探索和更大提升，为剧院更好地保留更多经典作品，也为观众提供更多的优质内容。
社会观点：网络成为戏剧不可忽视的平台
引进过大量国外演出在中国进行戏剧高清放映的“新现场”发起者、奥哲维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总裁李琮洲对此次《茶馆》直播给予肯定：“《茶馆》这样的中国戏剧是文化瑰宝，但确实很难买到票，通过线上直播的方式，让更多人看到我们中国最棒的戏剧，最棒的表演，是值得肯定的。”
对戏剧直播有深入思考的央华戏剧艺术总监王可然也表示：“北京人艺采取戏剧直播的方式为广大观众服务，相当于回馈给广大剧迷朋友的福利，扩大了经典剧目本身的影响力，对吸引和培养更多戏剧观众，对重振整个行业信心，都有示范引领作用，值得大大点赞。”
大部分观众和各界人士都认为，疫情冲击下，可怕的不是线下戏剧的暂时停摆，而是观众对戏剧失去关注和热情，从业者对戏剧失去坚守和信心。因此，在这样的语境下，“戏剧上线”无疑是全行业无法回避的选择，各种各样的线上传播戏剧方式也已成为这个时代不可逆转的趋势。与其批评反对，不如直面现实，积极探索如何让网络成为戏剧“自救”的手段，而且为戏剧创作和传播带来新的灵感和启发，让戏剧与网络产生新的碰撞，为观众带来具有更好体验、更新感受的线上戏剧作品。
因此，戏剧该不该做线上放映和直播的问题，应该转变为如何做得更好的问题。敬请关注下期话题：戏剧直播和放映怎样做效果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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