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教师节思琪才13岁,世界和她原本认识的不一样”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豆瓣评分9.2,该小说讲述了美丽的文学少女房思琪被补习班老师李国华长期性侵,最终精神崩溃的故事。作者林奕含是人物原型,此书一经出版,得到广泛关注。
作家、出版人詹宏志表示,“如果把社会的阅读与回应考虑进来,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是2017年的年度之书,恐怕也并不为过。”这部向死而生的文学绝唱,带给我极大的震撼。
说起现实,我们常说现实是残酷的。所以当看到一件残忍的事件时,保持生物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不想去深入了解它,甚至装作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就像在书中所提到的:“因为人不愿意承认世界上确实存在非人的痛苦,人在隐约明白的当下就会加以否认,否则小小的和平就显得坏心了。”我们每个人都喜欢做一个聪明的糊涂人,有些事情知道就好。但这无形之中也助长了邪恶之风的盛行。
想起«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以一种梦幻的、不切实际的手法,将真实掩盖,因为派无力承受杀人、吃人的巨大心理创伤,所以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心安理得的做依然吃素的善良少年。
但是这样的话,现实就能改变吗?文章将血淋淋的真相撕开来给读者看,作者的冷静、诙谐、细腻,让人读过之后毛骨悚然。标题的“初恋”“乐园”更是天大的讽刺,思琪何来初恋?怎能快乐呢?
少女房思琪为何会被性侵长达五年之久,一个结果往往联系着诸多原因:
首先,个人的早慧。思琪骄傲自尊、敏感懦弱而心事细腻,她生长在优渥的家庭中,拥有姣好的容颜。她相信李国华,因为她相信一个能把«长恨歌»全文背诵的男人,一个和蔼可亲、支持她写作的有趣语文老师,对他阴森可怖的嘴脸一无所知。
因为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她是那么优秀,她的“不行,我不会”,倒像是面对一个难解的题目,而非老师过分的要求。
是她的错吗?
她为了接受现实,假装自己爱上了老师,那个令人作呕的中年男性对她进行一次次的伤害,她没有选择反抗,而是接受痛苦,以她并不坚强的血肉之躯顽抗魔鬼的暴力。
促使她这么抉择的背后是自尊,是羞耻感。自尊的背后是强烈的自我,是不允许自己承受不幸,哪怕不幸发生了,也要把它幻想成正当的,合理的。而她所崇拜的文学,在给了她自由的同时,又限制了她。
伤痛对文艺来讲,是一种滋养,是一种肥料,而这种肥料必然以摧残自身为代价。
«红楼梦»中妙玉的判词为“欲洁何曾洁,云空并未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沼泥中。”
思琪这种妙玉式洗不掉的洁癖终究免不了在生活的重锤下被击毁。
其次,教育的缺失。亨利 ·米勒说:“如果你连性都不能面对,如何面对更加血淋淋的自我?”我们知道,当代中国大多数的家庭是根本没有性教育的,孩子年幼懵懂,很可能自己受到了侵害还不自知,这是多么的危险!
林奕含在访谈中表示,父母对我不理解,失去健康、亲情、爱情、友情,一无所有后很痛苦。父母具备怎样的知识,他们是否懂得相关教育,是否能保护好孩子,这是作为子女无法选择的。
现实是怎样的,是作为个人一时半会儿无法改变的。张亦绚在书评中写到:“去性化规训子女的家庭,与‘夺处为快’的诱奸,看似分庭抗礼,实则一体两面。”
无知会滋生很多东西。性教育同时和学校,社会中的性骚扰,霸陵以及暴力息息相关。一个正常的性教育,不会存在“黑色”“不可谈”“难堪”的领域,而相反,这对于任何一个孩子来说,都是他们应该懂得,也必须在性行为出现的年龄之前懂得的知识。
这是一种保护,我们应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告诉他们,哪些地方只有自己能碰,受到侵害要及时告诉父母。
当代成年人有权利去呵护祖国的花朵,无论是致力于营造一个安全的成长环境,还是完善相应的法律法规,亦或是加大公安管理与检查力度,都能够通过贡献自己的一小步积聚成社会的一大步。
最后,社会的短板。社会对于性的禁忌,给了恶人性侵最大的方便。对于李国华这种人,存在的本身极其危险,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的未来会被他们亲手毁灭。
这些人道德沦丧,却披着和善的外皮行走在日光之下,融于浩浩人海之中,寻找他们甚至还没觉察到危险的猎物。
社会性的禁忌为他们提供了方便,强暴一个女生,无论怎样,罪恶感会把她赶回自己的身边。就是这样,世上有千千万万的李国华在温暖而阴暗的地方站了起来。
他们叫嚣着:“壮丽的高潮,史诗的诱奸,伟大的升学主义。”于是施暴者成了理直气壮,而受害者则背负上了道德的痛苦枷锁。
«熔炉»有一条豆瓣影评令我印象深刻,“媒体越干净,社会越肮脏”,现在关于性侵的报道多了起来,更多的人愿意为此发声,这是进步,起码人们开始面对。
有阳光的地方,必定有阴影,我只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能看到深渊之中的人,想办法去完善这个社会的各种法规与体系。不是沉浸在言情偶像剧中构造的虚无空间里,而是站在这里,安静的凝视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作家王路曾言:“记得太清的人活不了这么久。对外人来说,铭记伤痛有时候是必要的,是为了避免前车之鉴;但对受害者来说,选择回忆伤痛、铭记伤痛往往是一种大摧残。”
语言有多梦幻,现实就有多残酷,情感就有多刻骨铭心。
文学滤镜下的美,不是真正的美,是虚妄幻想变出来的,是对粗糙秽恶的不忍直视。那么,对生活的真相永远都会缺乏真正的理解,面对苦难,只能去美化它,修饰它,而没有力量去承担。等幻想破灭、走投无路,更大的悲剧就会发生。
林奕含于2017年4月27日自杀,这个故事折磨、摧毁了她的一生。现在读小说,如果读到赏善罚恶的好结局,我就会哭,我宁愿大家承认人间有一些痛苦是不能和解的,我最讨厌别人说经过痛苦才成为更好的人,我好希望大家承认有些痛苦是毁灭的。
初恋乐园属于怡婷,属于千千万万没有受到伤害的女孩们,唯独不归房思琪。
“太好了,灵魂要离开身体了,我会忘记现在的屈辱,等我再回来的时候,我又会是完好如初的”但是思琪没有回来,林奕含也没有。我们无法去挽回一个破碎的灵魂,但能够安慰受伤的心灵。
即便黑暗的故事没有光明的结局,至少,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还活着的人,不要再对无处不在的性暴力表露出惯性的冷漠。
没有人能够被这样对待,没有谁的人生可以为此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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