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巨埋儿人物形象(浅析画像砖上的孝道)(1)

邓县刘庄南朝画像砖

孝子题材的故事常见于汉以来的画像砖(石)中,内容丰富,长期以来深受关注。“郭巨埋儿”是孝行题材的重要内容,本文以河南博物院藏郭巨埋儿画像砖为主,对比山西、湖北等地出土的郭巨埋儿画像砖,探讨孝文化的重要性。

郭巨埋儿人物形象(浅析画像砖上的孝道)(2)

郭巨埋儿画像砖局部(左)郭巨之妻(右)

郭巨埋儿人物形象(浅析画像砖上的孝道)(3)

郭巨之妻与顾恺之《洛神赋》洛神服饰的对比

郭巨埋儿画像砖,是南朝时期画像砖,整体陶质,长338厘米,宽19厘米,厚6厘米。1958年河南邓县学庄村出土,现收藏于河南博物院。其制作之精美,对情境刻画之细微,是相关题材中的代表。

1957年12月,河南省邓县西北30公里的学庄村在兴修水利时,发现了一座彩色画像砖墓葬,随后河南省文化局文物工作队对它进行了清理和发掘,出土陶器、钱币等各类器物数十件。这座墓葬全部是用特制的浮雕画像砖筑成的,所有的画像砖都是对缝紧密,并用石灰镶砌,四壁如新。这样的墓葬,当时在我国考古史上还是第一次发现。由于该墓没有明确的纪年,考古人员根据其墓葬形制、墓门壁画、彩色画像砖以及随葬陶俑等综合分析、比较后,认为它与江南地区魏晋十六国时期所流行的画像砖墓十分相似,推断墓葬的年代可能是南朝。

此墓中画像砖的砖型和纹样很多,有劵顶用的楔形砖、墓底用的花纹砖和墓壁用的各种彩色的画像砖,发掘和收集起来的共60种。特别是彩色画像砖构图紧凑、线条流畅、内容丰富,共发现有34种不同类型,每一块都是一个完整的故事画,郭巨埋儿画像砖就是其中的一块。

郭巨埋儿画像砖位于学庄墓室东壁的第7柱,其表面光滑坚硬,画面内容为“郭巨埋儿得金”的故事。这块画像砖的绘图,其背景树木葱郁,郭巨位于画面左侧,身着长衫,手拿锹做挖土状,画面右侧是郭巨的妻子怀抱幼儿,两者中间绘有一釜黄金,上有红色“金壹釜”三字。整幅画面看起来轻松愉悦,字的提示帮助我们确认画面为“二十四孝”中的“郭巨埋儿”的故事。

郭巨埋儿画像砖反映的是古代“二十四孝”中“郭巨埋儿”的故事。郭巨为了养活母亲,决定埋掉年仅3岁的亲生儿子,及掘地三尺,见黄金一釜。

画像砖中的彩色是用多种颜色重点地填涂而成,画中位于中间釜右侧的是郭巨之妻,其衣服由红绿两色构成,衣带上飘,生动逼真,看上去艳丽夺目,不管是从发髻还是服饰上看宛若顾恺之《洛神赋》中洛神的造型,釜左侧郭巨的衣服则是部分添绘涂有红色和绿色,衣袖飘动,使动作看起来更有动感,作为背景的树木和枝叶则以绿红为主,砖的周围则用忍冬纹(忍冬俗称金银花,其花长瓣垂须,黄白相半,凌冬不凋,故称忍冬)装饰,整幅画构图严谨,色彩浓郁,堪称彩色画像砖中的精品。

众所周知,魏晋南北朝时期,两汉时盛行的画像砖在北方地区由衰微发展至逐渐绝迹。邓州学庄画像砖墓是中原地区仅见的两汉之后的画像砖墓,其题材繁多,内容丰富。其中涉及画像种类多达34种,主要是反映墓主人身份的仪仗、武士、奴仆、舞乐等,还有当时极为流行的孝子故事以及四神、麒麟等和当时宗教信仰有关的题材。

孝道故事是邓州众多画像砖中表现的主要题材之一,虽然只有两件,但它们却简单明了地反映了南朝时孝道题材的盛行。这件郭巨画像砖中的故事最早见于《太平御览》卷四一一引刘向《孝子图》,是一个欲埋儿以养母因之掘地得金的故事。古人郭巨,为了养活自己的母亲,决定将幼子埋掉,他认为“子可以再有,母不可复得”。当然,最后的结局是孩子没有埋,母亲也得到了赡养。

郭巨埋儿人物形象(浅析画像砖上的孝道)(4)

邓州出土的“老莱子娱亲”砖

在邓州出土的画像砖中,另一块题为“老莱子娱亲”。《太平御览》卷四一三引师觉授《孝子传》说:“老莱子者,楚人,行年七十,父母俱存,至孝蒸蒸。常着斑烂之衣,为亲取欢,上堂脚跌,恐伤父母之心,僵仆为婴儿啼。”我们看到,在画像砖中右侧放有一张床,上面搭有帷帐,老人倨坐在床上,男前女后,表现出鼓掌欢笑的形态,其左前方还有一人做匍匐状,头挽花髻,生动地表现了老莱子故作幼儿姿态以娱双亲的情景。

孝道题材的画像在汉代已多有出现,只是在中原地区汉代的画像中却很少见,一直到南北朝时期这种题材才盛行。从洛阳发掘出土的几件北魏石棺椁上,我们看到有这样题材的线刻画,大约在北魏中期以后,孝道题材故事已成为中原地区世俗文化艺术中的主要题材,在当时的民间广为流行。

由此可知,孝道题材的文化故事,应当兴起于汉代,真正盛行却在南北朝时期。形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大族门阀为了巩固自己集团的利益,利用孝道的观念来维持其家族内部的团结。而这种忠孝的观念,也恰恰迎合了当时统治者的观念,他们想利用这种方式来解决皇族内部的争斗,从而使孝道题材故事得以流行。同样,汉朝以来,许多世人都在利用举孝廉进身官阶的方法来显示自己的孝行,但其最终目的则是为了自身的名和利。在这种社会历史文化的大背景下,使更多的人倾向于对孝道题材画像的应用,从而使南北朝时期的墓葬中出现了孝道题材,并且十分盛行。邓州南朝画像砖墓恰恰是这一题材的一个缩影。

另一方面,邓州南朝画像砖继承了东汉晚期南阳地区所流行的浮雕方法,用线条突出来表现人物形象,在描绘上比汉代画像砖有了很大的进步。从郭巨埋儿画像中我们就可以看到其绘画中的人体比例均匀,能准确反映出人物的各种动作姿态,并且十分细腻生动。同时,这一时期的画像砖在描绘场景时增加了简单的衬景,如郭巨埋儿画像衬以林木作背景,虽然画中树木主干挺立,枝丫分杈,还处于中国山水画的启蒙期,但它对于画面的美观完整,以及突出画像砖主题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此外,邓州南朝画像砖大多填染有颜色,其着色方法为重点填彩,在某种程度上,多是受到了南朝拼镶画像砖的影响,这种绘画的手法更好地体现了画像砖制作工艺的进步和制作工匠的聪明才智。

关于“郭巨埋儿”故事的画像题材在孝道文化故事题材中十分常见,但由于其流传时间和文物自身出点的不同,它们之间存在着许多相同之处,也有个体的差异。

郭巨埋儿人物形象(浅析画像砖上的孝道)(5)

山西壶关出土的“郭巨埋儿”画像砖

1989年,山西省壶关县南村宋代砖雕墓出土的“郭巨埋儿”砖,其砖面刻二人,一男子戴软脚幞头,着翻领开襟半衫,双手合拢下垂。男子身后刻一梳髻的妇人,怀中抱一孩童。细审画面,该男子双眼下视,似乎在看地上什么东西。墓内砖雕采用浮雕形式,画中人物神情刻画较准确。

2001年8月,山西省沁县故县镇中学校内发现两座金代仿木结构砖室墓。郭巨埋儿砖雕位于二号墓墓室西壁右侧。砖质的模制人物,黏合在方砖泥坯上再焙烧成砖雕块,24厘米见方,或直接粘接在墓壁的凿凹里。孝行砖雕的人物形象,手法粗略、表现简陋,反映了民间匠人和世俗冥物的艺术水准。

郭巨埋儿人物形象(浅析画像砖上的孝道)(6)

湖北省襄阳城西虎头山出土的“郭巨埋儿”砖

1984年2月,湖北省襄樊市青山机械厂在襄阳城西虎头山的东北麓贾家冲发现一座砖室墓,由于其破坏严重,只能从出土文物推测其是南朝至隋期间的墓葬。其中出土有“郭巨埋儿”砖共三块。一块位于甬道北部紧靠墓室的第四砖柱中部,另两块在封门墙中。画面为郭巨持锹挖土,地面露出一釜金,左为巨妻,怀抱小儿,背景有山石、树木,四周有忍冬纹边框。此墓中画像砖题材、造型和雕刻技法与邓县彩色画像砖有许多相似和一致。特别是这块孝子故事题材的画像砖,其造型相近,风格一致,就连其画面也有几分类同。

郭巨埋儿人物形象(浅析画像砖上的孝道)(7)

山西省潞城县城出土的“郭巨埋儿”雕砖

山西省潞城县城北北关村砖窑在取土时发现一座宋代砖室墓,二十四孝人物故事砖雕镶砌于墓室下部束腰部,“郭巨埋儿”雕砖就是其中一块。画面上刻二人,左刻一戴幞头、着开襟袍服、手持铁锹的男子,右刻一梳盘髻、着罗裙、抱孩童的妇人。此墓中的砖雕采用凹雕线刻的形式,因此线条较为流畅,人物形象刻画准确,其神态自然逼真,表现力较强。

“孝子”题材自汉开始流行,魏晋南北朝时多出现在墓室壁画、画像砖上,但在隋唐时期较为少见,直至宋金时期又作为墓葬的装饰题材流行。《孝经》谓之“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行也”, “夫孝,始于事亲,忠于事君,终于立身”。谢幼伟在《孝与中国文化》中说:“中国文化在某一意义上,可谓‘孝的文化’。”孝子故事一直是人们所追求和信奉的观念,孝道是儒家思想的核心,是统治阶级治国的重要工具,统治阶级大力鼓吹和宣扬孝道,使之深入到社会各个阶层,甚至在墓葬中的画像砖上得以彰显。郭巨埋儿画像砖充分展现了中华文化的核心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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