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喜欢给孙子孙女丫鬟,给贾宝玉的至少有三个,袭人、晴雯和麝月。给史湘云有过两个,一个是袭人,一个是翠缕。在林黛玉一入贾府的时候,” 贾母见雪雁甚小,一团孩气,王嬷嬷又极老,料黛玉皆不遂心省力的,便将自己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名唤鹦哥者与了黛玉”。

红楼梦怎么看紫鹃(你以为紫鹃是二等丫鬟)(1)

来源:红楼梦87版

袭人是贾母身边的一等丫鬟,拿着的是一两银子的工资。贾母当初给贾宝玉、史湘云的时候给的都是袭人,一个一等丫鬟,为什么到了林黛玉的时候,给的却是个二等丫鬟,难道是外孙女不如亲孙子,或者林家不如史家,看不起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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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贾母给林黛玉二等丫鬟鹦哥是经过一番精心考虑后精心挑选的人选,在给林黛玉的丫鬟选择上,贾母比给贾宝玉、史湘云选人要慎重很多。

贾母身边是要配八个一两的大丫鬟,一次王熙凤回王夫人话的时候说,“王夫人听说,也就罢了,半日又问:“老太太屋里几个一两的?”凤姐道:“八个。如今只有七个,那一个是袭人。” 贾母身边最常见的就是鸳鸯和琥珀,再加上袭人,那另外五个丫鬟都有谁呢?书中提到过两次,一次是在贾母端午节打谯的时候,身边跟着的是“鸳鸯、鹦鹉、琥珀、珍珠”另一次贾母率贾家命妇去给薨了的老太妃守灵的时候是“鸳鸯、琥珀、翡翠、玻璃”四人都忙着打点贾母之物。剩下的丫鬟应该是珍珠、翡翠、玻璃、鹦鹉,还有一个实在没有找到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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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贾母给身边丫鬟起名来看,是分了两类的,一个是从鸟,如鸳鸯、鹦鹉,姑且称鸟字辈另一个是从宝石,如琥珀、珍珠、玻璃、翡翠,姑且称石字辈。这个珍珠并不是袭人,袭人之前叫珍珠,这个应该是袭人改名后,贾母又提上的一个叫珍珠的一等丫头。毕竟,贾母作为主子并不会给每个新丫头都费心地起一个新名字,应该就是旧名字轮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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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将丫鬟按名字分成两类可不是随意的,而且根据丫鬟身份和特点安排的。鸟字辈的和石字辈的有两个区别。第一,就是家生子和外边买来的区别。鸟字辈的丫头都是家生子。比如鸳鸯,老子娘在南京看房子,哥哥是老太太那边的买办,嫂子是老太太那边浆洗的头儿。全家都是贾府的在编员工。石字辈的丫头不同,有可能是外边买来的或者本身贾府根基不深的,比如袭人,当初叫珍珠,实际是外边买来的,除了自己,父母兄弟都是外边的平民。

第二,就是口齿伶俐、做事干练的区别。鸟字辈的丫鬟明显比石字辈的丫头会能干且会说。当然,贾府中随便一个丫鬟日常应答都利索着呢,即使被贾母称作“从小儿不言不语,是没嘴的葫芦”的袭人在王夫人面前也能说出一套话来,劝贾宝玉的时候也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但是这里说的鸟字辈技高一筹的地方在于,由于她们是贾府的家生子,深谙公侯之家规矩及生存之道,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不该说的时候,绝不会随便开口。该说的时候,一定是拿着贾家的规矩,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错来。比如鸳鸯,说其是贾母的发言人也不为过,她说得话代表的就是贾母的意思。但是石字辈的就差了很多。比如琥珀,就会开一些“平儿吃醋”“林黛玉嫉妒薛宝琴”这种没营养,没意思的玩话,和鸳鸯的开口必有因,落地必有声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比如袭人,真要吵起来连看院子的芳官的干娘都说不过,还得靠麝月这个家生子过去,拿着贾府的规矩说事才能震慑住下边的人。所以,虽然鸟字辈和石子辈的丫头都是同一批的,鸟字辈的丫鬟无论是在整体素质还是在贾府的人脉资源方面都要高于石子辈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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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紫鹃给林黛玉,这是贾家和林家达成共识、默认的。贾敏是贾母的唯一嫡亲女儿,也是贾府中唯一一个金尊玉贵到王夫人都艳羡的姑娘,身边丫鬟环伺、奴仆成群?贾敏与林如海,一个嫁妆丰厚,一个掌管盐政,都是不差钱的主,对唯一的女儿林黛玉,是不可能就安排一个年龄甚小的雪雁,一个极老的王嬷嬷伺候。林如海让林黛玉只带这两个人入府,就是林家和贾母的默契,让贾母给林黛玉配人,毕竟在贾家只有这些经年在贾家的奴仆才能让主子使得顺手。如果林黛玉带了全套林家人过来,这些人即要熟悉规矩,还要认识各处管事,需要一个很长的磨合期。所以在林家默契地只给林黛玉带了两个服侍的人过来的时候,贾母顺水推舟地给了自己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又给了“四个教引嬷嬷,除贴身掌管钗盥沐两个丫鬟外,另有五六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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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选二等丫鬟,这是贾母为林黛玉一个长远的考虑。按照贾家的等级规矩,公子小姐是不能使一等丫鬟的,最高就是二等。王熙凤跟王夫人回话的时候王夫人道:“这就是了。你宝兄弟也并没有一两的丫头,袭人还算是老太太房里的人。” 如果贾母给孙子孙女一个一两的丫鬟,那么给的只是使用权,所有权还在贾母手里。但是二等丫鬟就不同了,给了就是给了,所有权和使用权全部转移,你以后的主子就只有林黛玉一个,不可能像袭人那样,服侍史湘云后,再服侍贾宝玉,然后所有权还在贾母手里,到底算谁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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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选紫鹃,因为紫鹃是鸟字辈的丫头,是一个办事能力、说话水平以及贾府人脉关系都俱全的丫鬟。紫鹃是贾家的家生子,是“合家在这里”,与鸳鸯一样嫡系亲属在贾府均有编制的。紫鹃和鸳鸯、平儿、袭人、素云、金钏儿等各个主子身边的大丫头都是一拨的,有交情的。鸳鸯与平儿也说过:“比如袭人、琥珀、素云、紫鹃、彩霞、玉钏儿、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缕,死了的可人和金钏,去了的茜雪,连上你我,这十来个人,从小儿什么话儿不说?什么事儿不作?这如今因都大了,各自干各自的去了”。紫鹃的脑子跟得上,嘴也跟得上。薛姨妈一提起把林黛玉定给贾宝玉这四角俱全的婚事,“紫鹃忙也跑来笑道:“姨太太既有这主意,为什么不和太太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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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给林黛玉这样一个深谙贾府的规矩、利益格局,而且是伺候过贾母的丫鬟,林黛玉用起来会非常顺手,可以避免很多暗地里被使绊子的情况。在贾母的安排下,林黛玉的丫鬟即使是林家过来的雪雁也没有在日常传话要东西的时候受过任何刁难。另一方面,给一个家生子,紫鹃跟了林黛玉,但是她全家还在贾母手里。紫鹃无论从家人前途考虑,还是从自身的未来打算,就必须听从贾母的安排,忠心林黛玉,促成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婚事,不存在其他第二选择。在“慧紫鹃情辞试忙玉“中,紫鹃与宝玉说道:” 你知道,我并不是林家的人,我也和袭人鸳鸯是一伙的,偏把我给了林姑娘使。偏生他又和我极好,比他苏州带来的还好十倍,一时一刻我们两个离不开。我如今心里却愁,他倘或要去了,我必要跟了他去的。我是合家在这里,我若不去,辜负了我们素日的情常;若去,又弃了本家。所以我疑惑,故设出这谎话来问你,谁知你就傻闹起来。””宝玉笑道:“原来 是你愁这个,所以你是傻子。从此后再别愁了。我只告诉你一句趸话: 活着,咱们一处活着;不活着,咱们一处化灰化烟。如何?”紫鹃听了, 心下暗暗筹画。

红楼梦怎么看紫鹃(你以为紫鹃是二等丫鬟)(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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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鹃不过明面上是个二等丫头,实际上是享有一等丫头待遇的。从名字上看,紫鹃原名鹦哥,和鸳鸯、鹦鹉属于贾母一等丫鬟序列的。贾母压着紫鹃为二等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地给黛玉用。再有,贾母是定期给林黛玉钱,让她给发给院里的丫头的。在第二十六回 蜂腰桥设言传心事 潇湘馆春困发幽情”中,佳蕙笑道:“我好造化!才刚在院子里洗东西,宝玉叫往林姑 娘那里送茶叶,花大姐姐交给我送去。可巧老太太那里给林姑娘送钱来,正分给他们的丫头们呢。见我去了,林姑娘就抓了两把给我,也不知多少。你替我收着。” 紫鹃明面上拿着二等丫头的月例,暗地里再拿一份老太太的补贴,补上了一等丫头的待遇。

红楼梦怎么看紫鹃(你以为紫鹃是二等丫鬟)(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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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而言,贾母给贾宝玉和史湘云丫头就没有考虑那么多。给贾宝玉丫头是集邮似的,袭人会照顾人给过去,晴雯聪明灵巧,给过去,麝月稳重能干,给过去,各种类型都要齐备才好,毕竟公子哥身边的丫鬟是消耗品,随时有人淘汰出局。贾母给史湘云丫头的时候并没有很长远的打算,毕竟史湘云只是走亲戚,每次来贾府,史湘云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齐备的。贾母当初把袭人给史湘云应该也就是使用权,给了几年,有可能觉得袭人伺候得好,或者觉得袭人伺候史湘云不合适,就很快换成了翠缕。而翠缕跟着史湘云回了史家,才是贾母最终给史湘云,且史家认可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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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贾母把紫鹃给林黛玉,是经多方考量,慎之又慎的选择。贾母是要给林黛玉一个不只是能够在贾府好好伺候她的丫鬟,还要给她一个可以信赖的忠仆,一个林黛玉出嫁后的得力助手。事实上,紫鹃也都做到了贾母的期望,在很多个潇湘夜雨中的不眠夜中,都是她细心周到地陪在林黛玉身边,成为林黛玉一刻也离不开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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