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站立的意思 她瑟瑟立于马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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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十四岁的桃花,随父定远将军出席凯旋宴会,席间,她娇声俏语,顾盼生辉,引来一众风流俊俏公子注目。

宴会结束后,他们流连桃花的明丽动人、天真烂漫,食不知味、夜难成眠。为成就一段佳话,这些王侯将相家的贵公子们开始了一场竞逐。

俗气的,金银翡翠、珍珠玛瑙,千金只为博一笑;文雅的,一纸桃花笺,附上相思倾慕之语,情深款款。

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这一波疯狂的追求更是被定远将军拦了回去,桃花也被禁足闺中。

桃花生性活泼,怎耐闺中闲闷?她拉了丫鬟玉翠至后院,打算翻墙而出。

此时,春意正浓,后院的一树树绚烂的桃花娇艳动人,芳香四溢。两个女子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墙角的那棵桃花树下。

桃花挽起袖子,露出雪白如莲藕的两条玉膊,还未完全褪尽婴儿肥的两只手攀上了树干。

玉翠在树下张着双臂,只等桃花一从树上摔下,她就伸手接住。

桃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攀断了几根树枝,落了一头的桃花,终于爬到了靠墙头最近的枝桠上。她把双脚小心地探到墙头上站稳,再把双手从树干上慢慢移过来,突然,她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哎呀”“啊哟”两声惊叫之后摔了下去。

玉翠连声尖叫:“小姐,小姐……”

桃花肯定自己会摔个四脚朝天,胳膊和腿都摔断,自此也不用父亲禁她的足了。但是她的后背没有和硬生生冰凉凉的大地相撞,反而感觉温温的,软软的。

一张丰神俊朗的脸正对着她,一双好奇的眼正望着她,这是一个男人,自己竟跌在了一个男人的怀抱里,桃花的脸像烤山芋一样滚烫通红。

她想挣脱他的怀抱,但是他眉若朗月,眼似明星,实在太好看了,她移不开眼来,竟有点贪恋他的怀抱。

男人的双臂有力且温柔,桃花自觉它们比自家铺满绫罗绸缎的床还要舒服。

“小姐,你没事吧?”一番对视之后,男人终于轻启丹唇,充满磁性的声音如天籁一般。

“我……我……”桃花红着脸,支吾半日,一双睫毛含羞带涩,似遮难掩。

“这么高的墙摔下来多危险,幸我今日骑马路过,我送你回去吧。”

听说要回去,桃花一百个不乐意,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爹爹已禁足我十余日,我要出来透透气,不然在家里会闷死的。”她语声娇俏,说得又楚楚可怜。

“你果真比画里还要动人。”男人突然眼眸含情地说。

“画里?”桃花不解何意,问道:“什么画里?你在画里见过我吗?”

“嗯,我错过了那次盛宴,但是在朋友的一幅画里,我见到了京城盛传的‘桃花美人’,更没想到今日……”

“桃花美人?”桃花奇怪自己都不知晓的这个外号。

“是,桃花美人,他们说你闺名桃花,又美如桃花,所以都叫你桃花美人。”

桃花咯咯地笑着,没想到自己也在外有了名号,她当这名号跟他爹的头衔“定远大将军”一样呢。

“你笑起来比桃花还要迷人。”男人专注地看着桃花灿若桃花的脸,一双眼睛深深陷了进去。

“我叫桃花美人,那你叫什么呢?”桃花笑问,露出皓白的牙齿来。

“我叫萧凤吟,我爹是长平侯,你可以叫我凤吟。”

“凤吟,凤吟,”桃花默念了两声,突然仰起天真烂漫的脸来说,“凤吟哥哥,你可不可以带我出去玩,我看你骑着马,一定是要去哪里玩的。”

“好啊!”凤吟一口应允,他正求之不得呢。

凤吟把桃花带到了郊外踏青,从太阳正当空,一直玩到落暮,才依依不舍乘着余晖回来。

桃花娇红着脸与凤吟拜别,问:“凤吟哥哥,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我不会让你久等的,说不定,你明天一睁开眼就看见我了。”

“我等你,凤吟哥哥。”桃花点点头,如一枝沉醉的桃花,红得娇艳,美得动人。

那一夜,桃花失眠了,躲在被子里咯咯地傻笑,她的眼前尽是那个人的身影,耳畔尽是那个人的声音,她情不自禁地唤着“凤吟哥哥”。

2

第二天,虽然桃花一睁眼没有看见凤吟,但是听到了他登门拜访的消息。

“萧公子来找咱公子讨论武功,这会儿两人正在公子的院子里呢。”玉翠站在床前说,显得比桃花还兴奋。

“我要去见凤吟哥哥。”真是一别方知相思苦,桃花直接从床上跑了下来,光着脚丫就朝外奔。

“小姐,您还没有梳洗打扮呢。”玉翠一把将桃花拽了回来,“您这样子还不吓坏萧公子啊!”

桃花不好意思地笑了,乖乖地坐到妆台前让玉翠给她梳洗。

“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见凤吟哥哥。”桃花拿起桌上的那支铜镜,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

往日,她照镜子,只为看看脸上哪块碰了灰,今日却是担心自己哪里还不够美丽。

“玉翠,我的眉毛是不是有点浓了?”

“玉翠,我的头发梳得够整齐吗?”

“玉翠,你说凤吟哥哥会夸我好看吗?”

“哪里都没有问题,萧公子一定会夸您好看的,您可是美若天仙的桃花美人呢。”玉翠笑道。

桃花还是不放心,对着镜子又研究了好一会儿。

虽然定远将军仍未从朝堂归来,但是桃花还是不敢放肆,与玉翠悄悄地来至兄长宛云的院外。

院内,凤吟与宛云正在认真地比划拳脚,桃花的一声娇笑吓了他们一跳。

宛云冲院外问道:“妹妹怎么来了?”

桃花大大方方地走进去,虽然是朝着宛云过去的,但是眼睛不住地去偷看凤吟,“我也来与哥哥学武功。”

宛云甚感奇特,道:“妹妹往日最不爱习武了,今日何来的兴致?”

“兴致说来就来了嘛,你不教,我让凤吟哥哥教我。”

“凤吟哥哥?”宛云蹙眉望向凤吟,“你们认识?”

凤吟忙道:“在将军的凯旋宴上,与令妹有缘见过一面。”

宛云没有参加那场宴会,就算参加了,席上那么多人,他也不一定记得有无凤吟此人,便不疑有它。

“难得萧公子来一回,今日我与他切磋,你要学武功,明日哥哥教你。”宛云端起了兄长的威严。

桃花不听,嚷道:“我偏要跟凤吟哥哥学,你不让,我就赖在这里不走,或是把凤吟哥哥带到我的院里。”

一母所生,宛云自然疼爱桃花,她胡闹几分也不管,但是男女有别,他当然不能放任,毕竟事关女儿家的名声,却又怕桃花哭闹,只得退让一步,道:“那你在我院子里待着,但只能在一旁静静地观看。”

只要能看见凤吟便行,桃花答应了。

宛云与凤吟继续切磋,桃花却没有安静,时不时地为凤吟拍手叫好。

自此,凤吟频频出入将军府,都是以与宛云研习武艺为由,而桃花必每每相伴。此间,两人眉目传情,你侬我侬,日子一久,便情根深种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传到了定远将军的耳朵里,他勃然大怒,先是将无知的宛云打了一顿,又责令桃花闭门思过。

桃花不肯认错,也不觉有错,反而道:“此生要嫁与凤吟哥哥,二人过长相厮守的日子。”

定远将军差点气疯。

春去秋来,后院的桃花早谢了,结了满树的桃子,一个个沉甸甸地挂在枝头。桃花却仍沉浸在自己爬桃花树,落到墙外凤吟怀里的那一日的回忆里。

她不见凤吟已两月有余了,日日夜夜的相思叫她清瘦了不少,一双眸子早变得无光,只有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时,她的眼中才会闪过一丝神采,当发现来人并不是凤吟时,又黯淡下去。

“凤吟哥哥为什么不来找我了?是他来了,父亲把他撵走了?还是他也被他的父亲关起来了?”桃花常拉着玉翠的手问道。

玉翠也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劝慰桃花不要难过,说不定凤吟明日就来了。

桃花也相信凤吟会来,她打起精神妆扮自己,每日醒着的时光,不是望着窗外神思,就是看着镜子发呆。日子长了,窗子便懒怠得推开了,镜子也没有心情拿起了,只剩下对着虚空感伤。

玉翠也跟着难过,她一点儿都打听不到凤吟的消息。自被打之后,宛云对凤吟是绝口不提。

那一夜,秋风扫得满地的落叶,几个小丫鬟奉命进院打扫,窃窃议论长平侯之子萧凤吟今日娶妻,许多人要到街上去凑热闹,可惜定远将军严禁他们出府,甚是婉叹。

桃花恍惚中听言,犹如瞬间被五雷轰了顶,她不顾家人的阻拦,狂奔出府。

名盛一时的桃花美人,像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妇人,在京城大街上疯狂跑着、喊着,鞋子跑丢了,裙子跌脏了,一声又一声的“凤吟哥哥”,叫得甚是凄凉。

终于,她追上了那支迎亲队伍,瑟瑟发抖地站在他的马下,湿痕未干仍不住垂泪的脸望着他,哀怜又绝望地望着他,任那红晃晃的喜服刺得她的双目发痛。

“桃花妹妹”,他本应深情地将她呼唤,本应冲下马去将她搂在怀里,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木然地坐在高高的马背上。

她瑟瑟立于马下,看着心上人身穿喜服,去接他的新娘。

朝思暮想的恋人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远隔了一个天涯。他不想跟她说“再见”,除非可以再相见。

他骑着马带着她的新娘离去了,留给她一个憔悴黯淡的背影。

她受不了打击,昏倒在地,是赶来的一众奴仆将她抬回府中的。

自此,她一病不起,越发憔悴,茶水不进,连药也不肯喝。将军夫人苦苦哀求之后,又寻死觅活,她仍无动于衷。

将军夫人疼惜女儿,暗自到萧府求他的一纸信言,他纵有千言万语要说与她听,此刻却只能寥寥几语劝她保重。

将军夫人拿了信回府,又告诉他不能娶她的缘由,只因两家在朝阵营不一。她握着那封信,任泪水吧嗒吧嗒落下,将墨一点一点打湿。

3

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军府中开始传出桃花要嫁人的消息。将军夫人也来到桃花的闺中,握着女儿的手,告诉她:“你爹将你许配给永乐侯家的公子温子安了。”

她这个做母亲的,眼中有几许喜悦,却更多的是担忧之色。

桃花恍若未听见,没有哭也没有闹,也未问及一句那温家公子的情况。

直到那一日,将军夫妇唤她去前厅见客,来客便是永乐侯之子温子安了。

温子安曾跟随京城众公子的脚步一起追逐过桃花,自从听到定远将军有嫁女的意思,便托了媒人前来说亲,没想到定远将军应允了,他欢喜至极。

今日被定远将军召来与桃花见面,坐在大厅里,他紧张得两只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胸中犹如有一只小鹿在乱撞。

桃花在玉翠的陪伴下到来,她神情呆滞,身形落寞,默默地低着头,不唤爹也不唤娘。玉翠搀扶着她在温子安的对面坐了下来。

桃花追迎亲队的事,早在京城传开,温子安当然也清楚,但是他没想到桃花竟为此憔悴至这般,这哪还是当日明媚的桃花美人?他的心被揪得一阵一阵痛,恨不能自己替她受那份相思之苦。

定远将军向桃花介绍温子安,桃花连眼皮都没抬。定远将军嗔了一声:“不懂事的女子。”倒是温子安温和有礼,起身作揖。

定远将军道:“子安温仁敦厚,为尔夫婿最佳人选。”

良辰吉日择下,温家的聘礼一箱一箱抬进了将军府,名绣坊精心制作的嫁衣,也送进了桃花的闺房。

大婚之日,将军府满堂喜庆,人人脸上挂着笑容,唯有桃花依然不言不语。任玉翠等丫鬟为她穿上大红嫁衣,戴上金光闪闪的凤冠。

“小姐,你照照镜子吧,真的很漂亮呢。”玉翠拿出镜子,递到桃花眼前,她真心希望桃花能露出幸福的笑容。

桃花淡淡地扫了一眼镜子,提不起一丝当日为凤吟对镜画妆容的兴致。

红红的高烛在新房里燃烧着,氤氲而温馨,子安不等客人散尽,便迫不及待来到房中。

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想立刻飞奔过去,却又怕吓着她,只能放慢脚步。来到她的跟前,他颤抖的手抬了放,放了抬,最终将她的红盖头摘下。

昨日的她,美得令人心醉,今日的她,却更让人怜惜。

“桃花,桃花……”他一声一声深情急切地呼唤。

桃花早已心如止水,没有拒绝眼面前这个男人的热情,还好他是极温柔的,缠绵过后,将她抱在怀中哄她入睡,他期待着捂热她的心的一天。

成亲之后,子安日日相陪,夜夜相伴,买尽京城好吃的好玩的,只望桃花能展露出一丝笑颜。

桃花想着凤吟的次数慢慢少了,常待在闺房不出的她偶尔也会行至湖边看鱼看树看日月,听子安在她耳畔温言细语。

4

桃花突然犯起了恶心,闻不得油腻味,子安立刻请大夫来问诊,大夫把了脉,向子安道喜,说桃花怀了身孕。

子安激动地抓住桃花的双手,叫道:“桃花,你怀了我的孩子,我要做父亲了,我要做父亲了。”

他从后院奔到前院,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每一个人。

桃花将双手轻轻地放到肚皮上,默默地念着:“孩子,孩子……”

“是呀,小姐您有喜了,真是天大的好消息。”玉翠开心得不得了,恨不能插上翅膀立刻飞回将军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将军和夫人。

桃花害喜,好不容易要养回来的身体又慢慢瘦下去,看得子安满心的着急,天天问桃花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只要桃花说得出,他就是翻遍全国,花上千金代价也给买回来。

永乐侯府,子安与桃花住的院子里,早在他们成亲之前,子安就移植了好几棵桃花树来。桃花怀孕时,正是春日桃花盛开之际,桃花常站在窗前或走到院子里看桃花。

那一夜,忽然狂风大作,大雨倾盆,子安因当差没有回来过夜,桃花便自己跑到了院子里,想拉了布替几棵桃树遮风挡雨,却不小心摔在了泥地里,一摊血水顺着她的裙角缓缓流出。

桃花流产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子安开始变得不爱回家,就是回来,也是带着一身酒气,在书房倒头大睡。

桃花失去了孩子,甚是难过,又见不着子安的身影,问玉翠:“子安最近是不是很忙?”

玉翠不敢将在府里听到的传言告诉桃花,他们疯传着桃花是为了保护桃花树才导致孩子流掉的,而保护桃花树是因为桃花曾与凤吟在桃花树下定情。

不知道是害怕提起凤吟令桃花勾起往事越发伤心,还是怕谣言伤了桃花,玉翠只得隐瞒着,道:“姑爷忙,说得了空就来看您,要您务必把身体养好。”

子安自请到外县去当差,而桃花不知从哪里听说了那个传言。

她迫不及待要找到他,跟他说不是这样的,虽然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要保护那几棵桃花树。

她在去临县的山路上,失足跌入了山崖。

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她以为是黑夜,唤玉翠掌灯,玉翠只紧紧抓着她的手,“小姐”“小姐”,难过地叫着。

“玉翠,怎么了?”桃花感觉到了不对劲。

“小姐……”玉翠将脸埋在桃花的手里,放声哭了起来,“小姐,您看不见了。”

“我看不见了?”桃花不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拿到眼前,努力睁大眼睛,却连个模糊的影儿也没有看见,她知道,就算是黑夜,没有月光没有烛火,也不应该是这样。

“我失明了。”好半日,她才再一次张口,幽幽地说。

“小姐,您不用害怕,老爷、夫人、公子他们都来看过您了,他们说一定会找到大夫给您治好眼睛的。”玉翠止住泪水,却仍不断抽噎。

“子安呢?子安在哪里?”桃花突然问,她想起自己跌落山崖前,是要去找子安的。结果,她还没有找到他,却失明了。在这到处都是黑茫茫的世界里,她突然好想抓住他的手。

“姑爷,姑爷他……”玉翠支吾着,似有难言之隐。

“怎么了,玉翠?”桃花着急起来,觉得玉翠在隐瞒什么。

“姑爷他很好,只是还不能来看您。”玉翠咬唇,转身捂着脸哭起来。

“他是当差还没有回来吗?”桃花摸索着要下床,“玉翠,你给我准备纸墨来,我要给子安写信。”

“小姐……”玉翠伤心地叫了一声,没有其他办法,她又不能说实话,默默地将纸笔准备好,又将桃花扶到案前坐下。

桃花一手按在纸上,一手接来玉翠递来的笔,写道:“子安,几日不见,心中惦念……”她一字未提及自己失明之事,只将那日保护桃花树之事做了解释,又望他早日归来与她团聚。

信才送出一日,桃花便问玉翠有无子安的回信,玉翠只道回信未到,叫桃花耐心再等上几日。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桃花还未收到子安的回信,再也坐不住了,道子安肯定是不肯原谅她了,她伏在枕头上哭了,这是失明以来,她第一次哭。

5

定远将军府派来的大夫一个接一个,都对桃花的失明束手无策。

将军夫人偶尔也来陪伴女儿,母女都互不提子安的事,母亲怕女儿知道真相,不利于眼睛复明,女儿怕母亲多虑,担心子安待她不好。

看了许多大夫,也做了许多诊治,桃花觉得自己的眼睛治不好了,但是日子还得继续过,她不能凡事依赖别人。

她一个人摸索着出了院子,想行至湖边听听风声,听听鱼儿在水中跳跃的声音,忆忆她与子安在一起的日子。

往日常走的路,今日却不知往哪里走,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问了多少人,她才走到湖边的大柳树下,摸着粗糙的树干,她静静地感受湖风轻拂脸颊,就好像子安温柔地抚摸。

“唉——”

突然有人轻叹了一声,吓了桃花一跳。这声音好熟悉,她忙叫道:“子安,是你吗?子安——”

没有人回答她。

“子安,子安——”她只道他还不肯理她,顺着刚刚的叹息声摸索过去,她摸到了湖边的那条长长的石凳,在石凳的一头,她摸到了他的肩膀。

“子安,是你吗?”她问。

“小姐,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对方奇怪地回应。

这是子安的声音,他就是子安,但是为什么他要说不认识她呢?他一定还在生她的气。

“子安,你没有回信给我,我知道你一定还在生我的气,但是你理理我好不好,哪怕你狠狠地批评我——”没有子安陪在身边的日子,桃花觉得比失明还痛苦,她宁愿子安打她骂她,也不要装作不认识她。

“小姐,你到底是谁?我真的不认识你,还有子安这个名字……”子安的头又痛了,他不能使自己努力去想一些他脑海中没有印象的人和事。

“子安,我是桃花啊,我是你的妻子啊!子安,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桃花紧紧抱住了子安的身体,想感受他的温暖,“子安,我已经看不见了,你再不肯认我,我会绝望得活不下去的!”

“桃花?我的妻子?”子安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是,我是你的妻,子安,不要丢下我。”桃花苦苦哀求,黑暗中的她只有靠着子安,一颗心才觉得安定。

“小姐,我的头好痛,我要回去休息了。”子安推开了桃花要离去。

“子安,你不要走,子安——”桃花的身体一离开子安,就惊恐地叫起来,她的两只手摸着要去捉住他,但是扑了个空,她硬生生地从石凳上摔了下来。

“子安,子安——”她不顾疼痛要从地上爬起来,两只手在空中乱抓乱摸着。

她越是叫,子安的头越是痛得厉害,他疯狂地叫了起来。

“子安,子安——”桃花在地下哭泣不已。

最后,桃花和子安被赶来的仆人们各自带了回去。

桃花已经看不见了,却还要拿起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问玉翠自己的头发乱不乱,脸色难不难看?她说她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见子安,不管他愿不愿意认她,她只想去见他,因为她的世界不能没有他。

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去见子安,永乐侯夫人来了。

“子安为了找你,也摔落了山崖,他失去了记忆,忘记了所有的人和事,我们给他看遍了大夫,也无济于事,大夫说,恢复记忆要靠机缘。”

“他似乎对你还有记忆,却是痛苦的记忆,我们不能在他面前提起有关你的一切,甚至是桃花两个字,他一听到就会头痛欲裂。我们想给他一个恢复记忆的良好环境,所以……”

永乐侯夫人顿了顿,“所以,我们和你的父母商量过了,暂时将你送回将军府,这对于你们俩都是有利的。你放心好了,除非子安休你,否则你永远是我永乐侯府的少奶奶。”

桃花沉默了许久,点头答应了,但是她知道这一去,可能再也见不到子安了,所以她想再见他一次。

6

隔着纱帐,子安模模糊糊地看着坐在那里的女子,她穿着粉色的衣裙,发间别了一支桃花簪,婀娜多姿的身影,好像桃花仙子。

对于桃花,虽然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子安的存在。

“当我知道有了你的孩子的那一刻,我如死灰般的心竟然微微颤动了,我感觉到了生命是个奇迹,死了的心竟还可以活过来。我奇怪而困惑着,渐渐地,我明白了,温暖我的心的人是你,你给了我生命的希望。”

“你陪我在湖边散步,你为我浇灌着桃花树,你就这样一点点闯进了我的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心被你占据了,我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站在桃花树下,我会想象那样的画面,我们一起牵着孩子的手在树下玩耍,我们相互依偎着说情话,然后你悄悄地摘下一朵桃花戴在我的发间,等我们老了,我们就一起坐在桃花树下,回忆我们年轻时的模样。”

“但是那一夜的狂风暴雨,却要打破我这美好的愿望,我舍不得你为我种的桃花就这样残败,所以我拼了命地保护它们,结果,失去了我们的孩子。”

“我好难过,好伤心,但是我想我还有你,可是,你也变得不理我了,后来,我才知道,你误会我了。我不怪你,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爱你,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若是我早点告诉你,也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子安,是我伤害了你,如果当初我没有闯进你的生活,一切都会好好的。现在,我走了,我要从你的生命中走出去了,希望也把我带给你的痛苦带走。”

“子安,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让我摸摸你的脸,好吗?”

桃花站了起来,子安也跟着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什么好像在牵动着他走近她。

“子安——”她的双手探上他的脸颊,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抚摸他吧。

她摸到了他清瘦的脸颊,微微颤动的眼皮,直直的鼻梁,还有那温热的唇——曾吻过她的唇,彼时的热烈犹在她的心中翻滚。她也好想吻一回他,把她的满腔爱意都浸润在唇中告诉他。

她摸索着把双手环在了他的脖子上,这样她才能够得着他,将自己的唇贴上去。

她深深地吻着他,仿佛这一吻便是天长地久。泪水从她的双目中涌出、滚落,湿了他的脸颊,湿了他的唇,湿了他的肌肤,也渐渐湿了他的心。

她将离开的唇又作了最后的轻轻一吻,依恋、不舍的眼睛慢慢地移开,这一转身,恐怕不再相见了。

“不要走。”她的手在转身时突然被握住,“不要离开。”他喉头哽咽地哀求,虽然他还记不起她是谁,但是刚刚那一刻,他感觉他的心好像被挖走了一大块,好痛好痛。

她回过头来,模糊的眼中好像又看到了桃花树下他们散步的情景……(原标题:《花月情浓:桃花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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