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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杨红艳老爷子是我爸爸，和共和国同龄，今年73岁了。腰板笔挺，做事麻利，力气比一般年轻人大。除了鬓角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显现出和年龄匹配的模样，他看起来真不像个古稀老人。
老爷子很能干。他没有学过木工，但是却可以用捡来的木板，制作简易鞋架、置物架。他没有专业的工具，故他做的木器外观显得不精致，但功能完备，牢固耐用。老爷子烧得一手好菜，而且手脚利索。逢年过节，只要是回娘家，我们姊妹双手可以不沾水，拿筷子吃饭就行。他还会做各种腌菜腊肉，磨豆腐，种菜。在我印象中，老爷子无所不能，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老爷子喜欢打字牌，能输赢钱的那种。他愿意和年轻人打，他觉得年轻人灵活，出牌速度快。每次打牌他总想着输赢金额能大一点，那样更刺激。现在陪他打牌的，经常是两个女儿和两个女婿。他赢了，会喜笑颜开地调侃：“这么几个钟头，收益还不错，烟酒钱到手了。”他输了，分文算清，绝不抵赖。他常常很认真地告诉我们：“输了一定要把账结清，我牌风还是挺好的。”
今天，回家看望爸妈。听妈妈唠叨，老爷子最近身体有些小恙，在熬中药吃。但我回家了，老爷子和往常一样做了很可口的饭菜，小炒鸡肉，新鲜的嫩南瓜丝，酸辣牛肉，还有一份清炒小白菜。他很开心，丝毫看不出有病在身。
吃过饭，照例是聊天。毕竟一周或两周才见一次面。聊天时能了解老人生活状态，看看是否有需要我解决的问题。这时，妈妈把手机拿给我，说微信运动不记步数了，最近老是有广告弹出来。我将手机重新设置了一遍，然后重启了一次，问题很快解决了。妈妈立刻拿着手机在家里迈开步子，检测是否真的可以看到步数了。“25了，真的好了！”妈妈开心地把手机收起来了。
老爷子也拿出了手机，他很认真地说：“我想学习微信付款。我的手机要怎么点，才可以扫码呢？”
“年龄大了，不要用，别人把你的钱都骗走你都不知道。” 妈妈立刻举起反对的大旗。
我记得微信支付似乎都要绑定银行卡才能开通。我问：“你有银行卡吗？”
“有。”老爷子立刻要去抽屉取。
“你只有一张工资卡。那张卡被骗了，你饭都没得呷。”妈妈再一次表达了自己意见。
“爸爸，工资卡不能绑在手机里，不安全。我看看不绑卡能不能用。”我也不敢把老人的工资卡绑在智能手机上。老人是没有任何防范方法的，太冒险了。
老爷子把手机交给了我，伸长脖子看着我在手机上点点划划。我点开微信支付，按照提示一步一步操作，我发现只需要身份认证，不用绑银行卡也可以开通。了解到这些，老爷子很开心。盲盒打开，里面是他心仪的大礼。他继续认真地看着我操作，我觉得他应该看了和没看区别不大，他记不住几步的。这些操作太繁琐，一会儿输身份证号码，一会儿验证码，一会儿地址。但是老爷子看得很专注，就如课堂上那些求知若渴的眼睛。
一阵手忙脚乱地注册认证。老爷子的微信支付功能顺利开通了，接下来可以转钱进账号了。
“给我转1000元吧，我给钱给你。”老爷子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开启他的支付新生活了。他很快就走到了柜子旁准备拿钱，生怕慢了，我会罢工。
我赶紧说：“爸爸，先不要转那么多钱进去，我先给您放100元，熟练了，再存多一点。”
我把手机给老爷子，示意接下来他要来学习如何操作了。老爷子满心欢喜地接过手机，仔细端详着，好像开通了微信支付的手机已经不是先前那一个，换了新的似的。
我往老爷子的微信里转了100元，告诉他点开接收，然后再打开他的微信，让他看到“钱包”里显示了“100”。
正式开始使用微信支付了。我让老爷子向我的微信支付1元。按照我的提示，老爷子点开“ ”，再点“扫一扫”。我把我的收款二维码伸向他，要他扫我的码。老爷子将手机摄像头朝向我的收款码，然后我看到老爷子的手机不停地左右摆动，幅度很大。扫描窗的光标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一直没有准确地读出我的收款码。为什么他的手机摆动得如此厉害，是手无法控制吗？可能真是年龄大了。
过了好一阵，终于听到“滴”的一声，扫上了。接着输入金额，输入支付密码，很快我的收款语音响起：“微信收款1元。”
老爷子笑了，他长舒了一口气：“这下好了，别人要我扫码，我也能扫了。”
为了确保老人学会，我要他多试几次。前两次，老爷子需要提醒，后面他就不用提醒了，虽然反应慢一点，但最终都能完成操作。只是扫码时，手机依然摆动很厉害，左右摆，时间长了还会上下摆。有几次扫码的时间花了不止一分钟。
终于，我没忍住，开始提醒老爷子：“扫码，要把手机拿稳，不然扫不到。”
老爷子停下了摆动的手，手机也停止了摆动，很快“滴”一声，扫码成功了。
“不是说要扫码吗？扫一下怎么又不对了……”老爷子一边操作一边念叨起来。
霎时，我明白了他的手机为什么会摆来摆去了。我感觉很好笑，但是我最终没有笑出来。看着老爷子紧张地绷直他的食指，在手机屏幕上，一下，一下，又一下地点击着，嘴里时不时还念着“ ”“扫一扫”“确认支付”……我只是微笑着，看着，在他需要的时候指点一下。也许很久很久以前，老爷子也是这样看着我的。
作者：杨红艳，从体制内到体制外，出走半生，最爱是三尺讲台。常常思考人生，偶尔写写心得，始终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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