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高考,广州一位病毒感染考生走进考场,成了全国焦点。但其实,那些年为高考拼过命的学生,到哪都是大把。
比如1984年,上海马当中学有一位被抬进高考考场的考生,创造了当时中国高考历史上的先例。
这位考生躺在最后一排,发着高烧连考三天,感动了北京电影学院前来负责政审的巡场老师,这位老师和负责考务的朱浏婷老师说:不管这孩子最后考成什么样,我们都招了!
这位因身体原因被特殊照顾的考生,最终走进了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在中央戏剧学院教台词,他叫王志文。
刚刚收官的《叛逆者》中,王志文扮演的顾慎言提前下线,全网为老顾恸哭,因为角色好,演得更好。
一个老顾,被王志文演绎出满满的智慧、信仰,光彩熠熠。
网友的一句话,真相了王志文在剧组的意义:引发全员演技的残酷内卷。
甚至连王志文标志的眼袋也和苏大强一样,成了演技的标配,阅历的必修。
连眼袋都在演戏的王老师
“王志文”三个字,对于很多95后和00后只是“听说过的名字”。要不是因为《叛逆者》(以及电影《只是一次偶然的旅行》的客串),55岁的王志文没有宣传、没有微博,早就淡出了大众视线,更别说破圈儿了。
然而,在那个没有“全网”,更不知何为“热搜”的时代,靠痞帅出位的王志文是秒杀一众女观众的男神。
从小鲜肉到老腊肉,演技和话题一直顶着所在圈层的天花板。
年轻的时候瘦得像根麻杆儿,用江珊的话说: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零八斤一男的。但看看王志文女神级的女朋友们——林芳兵、徐帆、潘婕、许晴……真是让很多大导和大咖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但这镜头前的魅力和自信,并非天生。
01
少年时代的王志文,父亲因车祸去世,母亲拉扯他们哥仨生活。王志文品学兼优,又超会模仿,18岁的他决心报考北京电影学院。
但大哥反对,觉得他的长相平平无奇,不是那块料,但二哥和母亲支持他。王志文拿着母亲凑来的钱,坐了很远的火车去成都考专业课,又回到上海考文化课。
但王志文在这期间出了车祸,这让他严重骨折。但为了考学,王志文带病进考场,这就出现了文章开头那一幕……最终,王志文以文化课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北电。
却不曾想,在当时俊男靓女和人情关系夹杂的北京电影学院,王志文并没有一鸣惊人。
王志文曾经在《艺术人生》中回忆学生时代。当时一次排练课上,他谈了一些关于编排的独特想法,同学无一人回应他。
老师也毫不客气地指出:“我们招你进来,不是觉得你真的可以做个演员。是因为你文化课不错,字写得好,我们想让你当老师。”后来他有机会去参演一部作品,也得到导演的评价:你当不了演员。
虽然在校时的成绩一直很好。但“到底适不合适做演员”也许是王志文学生时代问自己最多的一句话。
1986年,作为当时中国观众yyds,高仓健第一次访华。前往北京电影学院是这次行程的高潮,看了学生的表演,高仓健深有感触地说:“想起20多年前我和你们一样年轻的时候。你们比我幸运。”
这其中,有一个年轻的学生问了高仓健一个无厘头的问题:“我瘦且不帅,你觉得我可以做演员吗?”这就是王志文。
高仓健笑着指向同行的演员田中邦卫(《追捕》中横路敬二扮演者)说:“他可以,你也可以!”
逐渐地,王志文建立了演员的自信,能力就在那,只差一些机会去打开。
02
21岁的王志文在第一部作品——电影《两宫皇太后》中的超级客串,也算得上小鲜肉——
真正的表演生涯,是他从北电毕业,分配到中央戏剧学院之后开始的。
值得一提的是,王志文早年搞事业,在提升业务的同时一点没耽误谈恋爱,可以说,他的爱情伴随着事业一路高歌猛进。
王志文毕业之后参演的《伦敦启示录》,和蓝天野等前辈合作。也是从那时起的很多年里,王志文留起了属于他的标志性背头长发。
一头飘逸长发的王志文,骑自行车在中戏能引来一群女学生的目光,其中就包括徐帆。
倒追王志文的徐帆,很快在两人确定关系后做起了王老师的贤内助,不仅尽心尽力地照顾王老师的生活,为他洗衣做饭,而且能够容忍文艺青年偶尔的臭脾气。
在此之前,王志文的女朋友曾是他北电的师姐林芳兵,但这段校园恋情后来随着毕业无疾而终。
林芳兵毕业之后,因出演电视剧《唐明皇》中的杨贵妃大火,至今被很多网友评价美艳超群、珠圆玉润,是这个角色最适合的人选,没有之一。
王志文和徐帆的相处的状态更像过日子,和之前的恋爱大不相同。
但甜蜜的日子没多久,两人就不欢而散,中间的缘由不得而知。据传,王志文还将徐帆的行李都扔在了门外,甚至连邻居看到了徐帆拍门求情的一幕。
这期间的1991年,央视播出王志文主演的三部6集电视剧《南行记》。
这部带有自传性质的短篇小说集,写了作家艾芜从云南到缅甸,将漂泊看成远行,将磨难当作历练。(如此充满哲思和禅意的电视剧,恐怕也是那个没有KPI的时代才敢任性播出吧)
果然,这部剧在艺术上的评价很高。初出茅庐的王志文,在该剧第二部《人生哲学的一课》中和马恩然的对手戏十分精彩,至今仍被很多老观众津津乐道。
该剧第三部《山峡中》,王志文第一次和许晴搭档,30年前满满的CP感。
转年,新人导演赵宝刚拍摄电视剧《皇城根儿》,找到王志文和许晴再次合作并传出绯闻。这时的王志文和徐帆分手不久。
据称许晴当时公开的男朋友是硬汉尤勇(现改名尤勇智),并且尤勇也在《皇城根儿》里饰演角色。
很快,尤勇与许晴分手,但王志文和许晴的恋情也并没有公开。赵宝刚趁热打铁,拉着二人拍了《东边日出西边雨》。
这之后,两人也很快分手。外界的传闻是王志文要回上海,许晴只想待在自己出生的北京发展。
多年之后许晴承认,当年和王志文的一段感情,甚至改变了自己对恋爱对象职业的划定——没再找过圈内的男朋友。
许晴的这番话被认为是指王志文
1994年,赵宝刚的又一部戏火遍全国——《过把瘾》。
糊涂的爱江珊;王志文
虽然只是一部8集电视剧,但全国人民都在关心方言和杜梅的爱情故事,那些充斥着王朔的玩世不恭和极致浪漫的故事,让王志文和江珊这对全民CP红到发紫。
王志文和江珊在这时也传出绯闻,后经证实是子虚乌有。
两人相当默契,之后也合作过多次,都是扮演夫妻。王志文曾经如此评价江珊:“她是除了我太太,最像我太太的人。”
之前的恋爱都以分手告终,王志文曾经表达了自己对婚姻的看法:
在自己40岁的年纪,他破天荒地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文章,直接阐明了自己对婚姻的看法——爱我,得先爱我妈。
这个如此直率的标题,放在今天一定会被骂成猪头,引发社会公知和女权斗士的集体讨伐,但当年的王志文恃才放旷,一副“我就这样,爱咋咋地”的嚣张劲儿。
反正《过把瘾》之后,王志文再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而是兢兢业业演戏,继续推出“神作”。
03
在扫毒剧《黑冰》里,他放大了邪魅的一面,在儒雅风度的外表下,是心狠手辣的大毒枭。最终一段十余分钟的独白,堪称台词界的教科书。
这里要多说一句王老师恐怖的台词功力,甚至有人评价,王志文的表演魅力有一半都来自于他的台词。
节奏的缓急和语调的变化,都是用声音做戏,悉数融入了表演。王志文除了主演,还专门以配音的形式出现在近十部影视剧中。
同为老戏骨的王劲松,如此评价王志文的台词:他的戏,只用听得就够了。
到了《天道》里,王志文的表演进入了另一个境界,就像他扮演商界奇才丁元英,总是用上帝视角俯视人间,看似无情与冷血,却用自己的游戏方式,在政商两界自如游走。
剧中有很多极具诡辩色彩的金句,那种感觉是:未见得是真理,但平庸的我却无法反驳——
因为表演太过逼真,以至于你会觉得,王志文和丁元英的人设产生了重合。
这里就是王志文表演的另一半魅力:演自己。
他在各式人物里掺入了自己的生活经历、个人体验,调用的情感也有很多是自己的个人感受,说话的方法就和他平时说话一样。
但神奇的是,他演什么都可以是那个角色,不会让观众觉得违和。直至《叛逆者》里的老顾左右逢源,一秒变脸,戏精本精了。
04
少年时失去父亲后的早熟,学表演时顶着学霸人设却多次被拒绝的挫败,都让王志文不停在自卑中寻找自信,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
同时,纤细和敏感、骄傲和不羁在他骨子里对立统一,也让他变得不容易亲近。
甚至因为他事儿事儿的,总是充满火药味。在王志文的陈年旧事中,“开炮”几乎是永恒的关键词。
《谁说我不在乎》剧照
2000年,王志文客串黄建新的电影《谁说我不在乎》,在一场戏开拍之前,有个记者来到现场,递了张名片过来要采访,王志文说,等拍完这段。
说完,王志文掏出兜里的名片,把正嚼着的口香糖包了起来……
这个十分不礼貌的举动当时就遭到了记者质问,要求给一个说法。王志文当即道歉,但记者依旧不依不饶。
王志文也急了。
“你搞清楚事情的主次好不好,我正准备拍戏的事,都向你道歉了,平常都是对我没有的东西随意就扔了,还需要过多解释吗?这事你要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就算了。”
这件事没有那么轻易结束,当年的金鹰节,王志文遭到了二十余家媒体记者“围堵”,一定要让他把“名片包口香糖”做出一个解释。并质问:这次获得观众这么多票选,心里是否惭愧?
王志文是反驳:“我得奖是观众选出来的,跟你们媒体好像没有多大关系吧。”
记者回道:如果不是媒体,你怎么会得到宣传,怎么跟观众交流呢?
王志文怒道:你们媒体态度要好一点,也不要自视过高!
这一切都被摄像镜头转播了出去,相比如今明星的线上吵架,当年这种面对面互怼的戏码真是精彩!(吃瓜群众爱看,并不觉得你们占用公共资源)
转天,娱乐记者们更联名上书“写给王志文的公开检讨信”(这个名字,不知道是记者检讨还是要王志文检讨)
现在来看,这个信写得有点小儿科,站在媒体的角度,也确实有自视过高之嫌。
而王志文的四字回应则像极了《过把瘾》里的方言:我不在乎!
当然了,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那些声称封杀王志文的媒体们,之后当然也食言了。
05
我们见过的首映式,都是制片方、演员之间的商业互夸,但你见过演员在首映式上公开炮轰自己主演的电影不行,即便自己得了影帝,都要说评委瞎了眼,让全场尴尬到石化的名场面吗?
这也来自于王志文在现场的一时“上头”,之后更引来一场官司。
2003年,王志文主演的电影《芬妮的微笑》即将上映。该片根据真人真事改编,讲述了一个奥地利少女与一个中国青年从相识、相爱并远渡重洋到中国生活了60年的传奇爱情故事。
王志文在拍摄中,因为剧本问题和中方制片方发生严重分歧,最终一口恶气都撒在了影片在上海的首映式上。
当有女记者猛夸“王老师在戏里表现很好”的时候,王志文直接表示“演得不好”。
“演得不好,为什么莫斯科电影节将最佳男主角给了你?”答曰:“这样的一个角色也能获奖,莫斯科人瞎了眼。”
王志文没有参加影片接下来在北京政协礼堂的首映式,尽管他强调自己表达的是对电影的“遗憾”而不是“不满”,但这波无预警自黑的操作已经成了全民焦点。
出品方辽宁金通实业集团将王志文告上法庭:称王志文不履行之前签订的合约出席北京首映式,更在宣传活动中炮轰自己主演的影片,造成影片票房严重损失,原告向王志文索赔25万,并要求公开道歉。
对于王志文的做法,制片人王浙滨在出庭作证时表示,“王志文的做法不是什么艺术家的怪脾气,而是存心要破坏我们这部影片的正常运作。”
王志文之后没有出现在庭审现场,对于这部影片,他只在当年9月接受《南方周末》采访时才说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大家都觉得剧本有问题,只是没人敢说,只有我在那儿说,后来决定大家开会解决。因为编剧王浙滨同时担任中方的制片人,结果我们在商量改剧本的时候,变成一个说服王浙滨的会议,她坚持自己的剧本好,说哪里可以动,哪里不能动,这一动就不对了。后来决定留下3天时间改剧本,之后我第一时间拿到剧本,发现跟原来剧本差不多,我们讨论改编的那部分东西根本就没有被采纳进去。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全国媒体一直都在关注官司发展,原告一直信心满满地表示一定能告倒王志文。
但最终的审判结果却是,王志文赢了。
王志文事后表示,自己对于电影坚持不会变,但“选错了探讨作品的场合,以后也不会再轻易评价作品了”。
06
当年娱乐圈的生猛,总是能让今天的看客消化不良。其中一个王志文就包揽了那么的劲爆话题,娱乐网站编辑光是为王志文做的事件专题,就三两天两头换新。
2005年,正在川北的阆中古城拍摄电视剧《龙虎人生》的王志文,在拍完戏时走回客栈,有一名记者从后面追上前去,举起相机准备拍摄。
据该记者称,王志文和另一个人跑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和相机,将他拖往50多米开外的“杜家客栈”。
该记者的说法是王志文在客栈里打了他,并抓住他的相机说:“交出胶卷!你们真没有素质。”事后,记者报警。
但之后《新民晚报》发消息称,王志文没有出现在冲突现场——
记者随即驳斥了该报道,并找到了在场路人作证,王志文确实在场并动手。最终这场“罗生门”由剧组和当事人私了作罢。
这些林林总总,王志文“数罪并罚”,落下了一个“横眉冷对媒体,记者也不待见他”的名声。
直到现在,王志文也很少接受媒体的专访,免得两方不欢而散。
关于自己和媒体发生的那些不愉快,他曾经做过总结:
伤害是双向的。我觉得被伤害了,记者也会觉得他受了伤害,比如说让王志文摘眼镜,王志文不肯摘;比如说让王志文喊一句口号,你不喊;比如说想采访你,王志文说我没时间,他就觉得受伤害了;比如他问我,王志文你吸毒吗?这个问题我应该怎样回答呢?后来就有报道说,王志文去吸毒了。
还有一家安徽的报纸,把别人干的事儿安到了我的头上,批评我“德行如何如何坏”。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后来我就很少和媒体打交道了。
07
娱乐圈的好戏之人,脾气也都不太好。
得了“戏霸”之名的李保田、姜文,“批评家”陈道明,加上同样脾气不好的王志文……戏里指点江山,戏外的他们也有很多理所当然的规则。
你可以说这是霸气,也可以说他们越老越天真。
王志文因为《过把瘾》爆红,但是他坦言,高兴了没多久就“不幸福了”。
我记得《过把瘾》剧组第一次去的城市是天津,当时我和江珊、赵宝刚一起到了天津。我从来没有那样的感觉,天哪,一部电视剧有那么大的影响和力量,剧组在台上,上万观众在台下叫喊,你一挥手他就可以哭。
他感动于观众疯狂的共情,但观众一旦涌上来,他就开始排斥这种零距离。
主办方在一个饭店请剧组吃饭,没想到吃了一会儿,观众又赶过来了,我们四周又围满了人。像狂欢节一样的,不断有人敬赵宝刚的酒,我不允许他喝这个酒…我发脾气了说:他今天晚上来这里坐着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你们再强迫敬酒我马上就走!
我坐在那里,心里的快乐和喜悦渐渐就没有了。因为我觉得,我要的并不是这些,如果这是成功。
那时的他对于事业成功和理想世界的想象,简单到像个憨憨。被问道为什么拍那么多电视剧而疏远电影,他说:
我电视剧拍得多,因为看电视的观众比看电影的观众多得多。电视剧的市场空间也比电影大得多,而且可以赚钱,赚钱的电影很少,工作机会比电视剧要少得多。
但说到电影,他又由衷地表示:除了电影,其他什么都可以妥协……
和拼命拍广告的陈道明不同,王志文多年与代言绝缘,圈子里流传的却是他和单位争房子的事:
有一年中戏分房,王志文觉得自己该得却没分到房子,于是一个电话打到院长办公室据理力争。不久,单位就给他补分了一套90多平方米的房子。
但之后,王志文居然又把房子退了回来:“分不分是你们的事,要不要是我的事。因为我现在在上海生活,北京的房子我不用,我相信学校很多人期待着这房子,这房子可以给他们……”
凡尔赛的最高境界,可能来自于内心的骄傲和平静。
关于在拍戏中的因戏生情,他也曾说那种“体验式”表演相当危险:
如果说演绎一个爱情故事,必须要恋爱的话,那会挺麻烦的。因为剧中的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不同程度上都反映了我们潜在的一个生活形态,所以你随时会跟你身边的妻子或者女朋友争辩。
多年后,王志文终于能心如止水地和徐帆演电视剧《一树桃花开》,戏里老夫老妻的样子,其实是戏外的释然。
也能和许晴做回好朋友,许晴还大方地说:最喜欢王志文的儿子,特别可爱。
很多人说,相比那些拗人设,发布会都要为背好文案的明星,王志文的真实有时可恨,但多半时间又是那么可贵。
他自己说,我其实喜欢沟通,直来直去的那种。很多大家对我的看法,其实只是个性问题。请原谅吧,但请不要妖魔化我。
王朔这样形容方言:一个早早就被扔进江海里去挣扎呛水的人,仿佛头发丝里都渗透进了海水的盐碱味。
这挺像王志文,只不过是以前的王志文。
现在的他,锋芒和脸上的皱纹已成反比,和我们一样,逃不过岁月的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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