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今夜,我在德令哈

作者:一山晚啼 字数:2575

“今夜,我在德令哈!”

心里面说出这句话时,感觉就像是大幕上出现的一行字幕。静静的,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又好像是扔出去的一块石头,掉进了无边黑色的深渊,没有一点回响。于是心跟着往空洞上飘,飘呀飘,没有一个着落。身体随着往下掉,掉啊掉,永远落不到地。像是少儿时做的一个梦。总是在惊噩未定中醒来,把它记得清清楚楚。

德令哈 西宁(今夜我在德令哈)(1)

我是在自己对自己说吧。正如我的写作,一直以来,不就是自己跟另一个自己对话么。其实这样说,也未必,总期望有一个听众,尽管是希望多于失望。我还是在默默的,甚而天真的抱着幻想。

32年前的七月,海子在德令哈写下《日记》,想像在那一个夜晚,海子深情又朴素的写下“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于他来说,那一刻是幸福的,好歹有倾诉思念的对象。而我,没有,只身一人。

然而,海子的心情未必比我舒畅。虽然有明晰的对象,可并没有见到“姐姐”,或者说是“姐姐”不愿意见海子。正是,希望的另一面就是失望。兴冲冲,满怀豪情来的路上,我想海子是充满希望热情的。见不了的失落,犹如从云端,从山巅跌落,其中滋味,怎是一个难受了得。

海子的深情告白,纯真的情感,满心的期盼,想必那一夜是彻夜难眠的,兴奋的,饱满的,幸福的。同时,又是空虚的。仿佛那美好,如泡影,一吹就破。也如梦境,受不了晨曦阳光的照耀。

有“姐姐”,见不到,是痛苦的。没有“姐姐”,却也做不到洒脱,郁郁寡欢,失魂落魄。

“姐姐”啊,姐姐,你在哪里?

德令哈,巴音河畔,仿佛始终飘荡着海子的身影,游憩着诗人的气息。也飘忽着“姐姐”的影子,黑发散发的香味。在巴音河水的流响中,清澈见底的碧水,似有还无。在两岸的白杨树下,那跳跃又稀薄的阳光里,可是你们的影子呢?

河水平静无声,四周戈壁荒芜,几十年来,你来了,又去了。去了,又永远的覊留在这里。

我总感到一股悲凉,一种伤感。

现实与理想,现实与爱情,总是这样充满遗憾,不可主宰,难以如愿。

就怕爱上一个人,又希望爱与被爱。可懦弱的人啊,是那样担心,恐惧,怕失去,怕拒绝,怕伤心。不能给予,不能成全,唯留一声长叹,空空,或两行酸楚的泪,望着伊人远去,投入别人的怀抱。

原来,到头来,人是需要归宿的。归宿,死去时是一抔土。活着时是一个家,这个家就是人,亲爱的人。

我们有烦恼,有忧伤,有各样的情绪,空虚,孤独,寂寞,这所有的一切,我们不能,也不会跟父母说,也不太会跟兄弟姐妹说,所谓的知心朋友,又是如此难得。最终,我们的疲惫的身心,需要一个倾诉归依着落的对象,就是她,亲爱的人!

才发现,活着,不是单一的存在。不是绝对的自由。不论贫富,不论在那里,身心都需要一个归属的地方。否则,活着,等同行尸走肉。既便能日日珍馔笙歌,人也是虚浮的,难说是真正的幸福。

德令哈 西宁(今夜我在德令哈)(2)

二,德令哈日记2

20200915 多云.18/3 星期二

上午十点多,去了德令哈市清真大寺。到了一看,一座大厅,空无一人。什么摆设也没有,只有地上铺着一条条毯子,像是打坐用的。右边一排二层的平房,靠一端传来嗡嗡哄哄的人语,因在二楼,并看不见人影。偶尔有一个头戴白帽的男人,在门边一晃。不知道是工作人员在开会?还是这清真大寺的教徒在“念经”?原以为见一见异域风景,至少有别致的“菩萨”,反而是我的少见多怪。平房前,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结着像星星形状的“果实”。另一端的一间低矮简陋的房子里,窗户前有一个男人在和面。案台上一片生白粉,生粉上是一坨和好的面。大概是在准备午餐。

失望之余,很快返身出来,看见不远处有一座似寺庙的建筑,正在修建。走过一草滩,来在近前一看。半敞半坏的大门里,一副工地在建的场景。门右侧的场地,一位留着胡须戴着白帽的老男人,蹲坐在一小火炉前烧开水。他说的话,多半听不懂。旁边还有一位,大概是在对我说,你先随便看看,回头再过来说话。

其间,有一位干活的师傅,端着碗在门左侧的空地上吃饭。米饭上的菜是四季豆,还有一点豆豉。吃中饭吗?我问。师傅说,今天没干活,起得晚,才吃早餐。大概也算是中餐了。师傅是徐州人,在这再干十多天,要转到西宁去干活了。

回过来走进大门右侧的小屋,其实是工棚,里面摆着三张床,门前地上有一只电炉,说是取暖用。简单无比。原来刚叫我回头聊的师傅是管做饭的。

想起有点搞笑。做饭师傅普通话不太好,他问我,“你是那里的人?你们吃什么油?”(一边听,一边猜)我说,“我是安徽的。我们老家吃猪油,也吃菜油”。仔细辨听,原来师傅是位民间医生,他不是说什么油,而是说药。说他的治气管炎、妇科病的药很好的。并且指着屋外晒的一堆草药。他似乎是在推销。而我奇怪,他怎么对我一个陌生人说起草药来?这位师傅是兰州人,有六十多岁了。看上去,憔悴衰老。黄白的胡须在风的轻吹下,像枯草在摇。看上去以为有七十开外了吧。偶然而意外的造访,让我感到不论在那里,都有生活并不如意,甚而说是艰辛的人们。比如徐州的建筑师傅,向我说起草药的兰州的民间医生。

清真大寺,离市中心并不远。在德令哈所步走范围,不过一到三公里之内。超过一二公里外的样子,就似乎走到了城区尽头,一幅远郊的景象。有时,眼前的平坦粗旷简陋寂寥,让我想起多年前北京的远郊。

感到德令哈真的不大。街道上,稀寥的人。车也不多。它既有荒凉的一面,也有现代城市的风貌。想到昨日在西海公园遇见的本地女孩,她说在她小时候,还没有电灯呢。女孩不过二十岁左右,也就是说,十多年前,这里更是冷清荒凉。

海子第二次来德令哈,是在1988年的夏天。他在《日记》中写道,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那时的德令哈,想必是如乡村的模样。如今,近十来年的发展,有了很大的变化。

今晚又去了巴音河畔,专为看夜景。以海子诗歌陈列馆为中心依托,前面有水中喷泉,看上去,其形状有模仿布达拉宫广场喷泉的设计。不过后来出现一孔雾状喷射,在水雾中出现影画,对映着歌曲,闪现变脸。倒也新奇。

上游,引人眼球的是白天见到的摩天轮,到了晚上成了圆形的彩灯,变化不同的图案,其中还有“德令哈市欢迎你”的字样。

喷泉往下的一座桥,成了瀑布似的水帘,又像是屋檐流水。沿河灯光不停变化,色彩闪耀,游走岸边,感叹,谁说只有江南有小桥流水五彩斑斓的景致,谁会想到塞北的高原城市也有如此柔媚的一面。

特别一提的是,巴音河的河水的干净,清澈见底,并且不见一处垃圾,连一个纸片一个方便袋之类的杂物也没有。像是家用的蓄水池,干干净净,又十分碧绿。不知何因形成?除自然因素外,也与当地人的治理有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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