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走朝堂,八斗天象,风流棋中放,

无憾此生不忘她模样,落子太安堂!

曹长卿,大楚亡国之臣,前期武评前三人,儒圣,后期由儒道转霸道,与徐凤年、拓跋菩萨、邓太阿并称四大宗师。青衣曹长卿,大楚第一国手李密徒弟,号称【收官无敌】大楚棋待诏。李密曾言“天下有一石风流,大楚独占八斗,而你青衣曹长卿又独占八分。”在江湖,他是独占天象八斗风流的青衣曹长卿,曹八斗。在大楚,他本是曹家最得意的曹得意,后又是大楚最得意的曹得意,只要他想,他也可以是中原、离阳,乃至天下最得意的曹长卿。他是儒家圣人,以棋夺【收官无敌】曹官子之名。

雪中悍刀行曹长卿见姜泥(雪中悍刀行-曹长卿)(1)

曹长卿,亡国西楚史载寥寥,只知出身庶族,幼年身体孱弱,以棋艺名动京华,九岁奉诏入内廷,西楚皇帝临时兴起考生死这般宏大命题,不说稚童,恐怕花甲老人都未必能以棋说人生。曹长卿以【盘方规矩若义,棋圆活泼如智,动若骋材棋生,静如得意棋死。】策对,皇帝御赐【曹家小得意】,将其家族破格拔擢入士品,因其家族位于龙鲤县,日后曹长卿又别号曹龙鲤。

十二岁与国师李密手谈三局,先手两局早早溃败,唯独最后一局酣战至两百手,愈战愈勇。让黄三甲说成是李密一死敌手难觅的西楚帝师,称作可以称霸棋坛三十年的天纵奇才。少年时代神童曹长卿仍是射不穿札,马非所便,候命于皇宫翰林院,并非官衔品质,只是候命于天子宣召对弈。曹长卿得到帝师李密倾囊相授,才学冠绝翰林。青年时,这位难开弓弩不善骑马的曹家龙鲤,开始掌教内侍省,但难逃内廷侍臣窠臼。帝师李密死后,得意弟子曹长卿便复尔归于寂寂无名,三十岁前都隐匿于重重宫闱之中,不为人知。当时春秋诸国中以西楚士子最盛,惟楚有才。曹长卿二十年浸淫棋道,在大内赢得了人生中第三个名号,曹头秀。取自木秀于林一说,足见曹长卿才学之大。

幼年入京城,直到三十二岁才去南方边陲独掌一兵,抗拒蛮夷,常设奇谋,每战必以少胜多,再获曹北马称号。转折点在西垒壁之战前,春秋背水之战,妃子坟当属第一。这一仗,可能也是大楚兵圣叶白夔最大的失误了。后世史官有人则称,若是当时叶白夔能让刚在军中崭露头角的曹长卿带兵出战,而非老成持重的将领蒙鹄,或许此战能胜,大楚不亡。白熊袁左宗也说不定会被曹长卿活生生磨死在战场上。可惜啊,妃子坟之战败了,而西垒壁一战,西楚大势已去,大厦将倾,曹头秀独木难支,世人只知遁走江海。不知为何,众人皆知,弓马不熟、刀剑不谙的曹长卿摇身一变,竟成了一力当百的武道大宗师,以棋夺曹官子称誉,再以武学赢曹青衣的说法。二十年间两次武评都稳居前三甲,风头无双。前十年被这一袭亡国青衣刺杀的离阳重臣不下二十人,每次独身翩然而至,再携人头而去。后十年曾三次入太安城,其中两次杀入皇宫,先后面对两朝天子,杀甲士数百,最近一次离现任皇帝只差五十步,若非有人猫韩貂寺护驾,说不定就要被曹青衣在千军丛中摘取那个世上最尊贵的头颅。据传这位曹青衣曾面对皇帝笑言:【天子一怒,固然可以让春秋九国伏尸百万,我匹夫一怒如何?只要世间尚有青衣,便叫你得了天下,却不得安稳。】武夫至此,该是如何的气魄!

雪中悍刀行曹长卿见姜泥(雪中悍刀行-曹长卿)(2)

随着西楚亡国,曹得意、曹龙鲤等名号都已不被熟知,只剩下曹官子与曹青衣两个,前者是武林弈林两林中俱是官子无敌的曹长卿,后者更是世上唯一将离阳皇帝头颅视作囊中物的狂儒。任意拣选出一个说道说道,都能让人神往不已。而在治国之才上,大楚亡国之后,曾有言,若是他愿意出仕离阳,完全可以在张巨鹿之后接任离阳首辅,文官之首的位置,又何须上阴学宫老者齐阳龙出仕,晚节不保。他是青衣曹长卿,是曹家最得意曹长卿,是大楚最得意曹长卿!当年妃子坟一战,若是那兵甲叶白夔派他领兵,或许西楚就不会亡。

正所谓,曹家有子最得意,三十二岁领兵出京城,最后与帝王一弈,权倾宫廷的大太监亲自为其脱靴,西楚皇叔亲自为对弈两人倒酒。遍数天下士子,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是江湖宗师,独占天下八斗风流,赢【曹八斗】之美名,世间谁能登顶武帝城?唯有曹青衣。曹青衣扬名之时,满城尽穿青衫,风靡大街小巷,便是不出仕,浪迹江湖,离阳又能耐他何?这天下又能奈他何?可他偏不愿!偏要为了那个女人复国,他永远记得年轻最为意气风发时,携琴而行,与她在花园一隅偶遇,夕阳衔山,她哼着乡音姗姗而来,棋诏亭中,她慢慢挽起的衣袖,轻轻落下的一枚枚乌鹭棋子,重重落在了他心头上。后来,她成了皇后,他与帝王最后争胜于棋枰,她见陛下将败,以怀中红猫乱去繁复棋局,陛下出声呵斥,她只是娇憨一笑如当年,否则以曹得意的才学轻松复盘又有何难?趁行移手巡收尽,数数看谁得最多?盘上棋子最多有何益?

雪中悍刀行曹长卿见姜泥(雪中悍刀行-曹长卿)(3)

大楚亡国后,他数度入太安城,意图刺杀天子,被人猫所阻,但人猫之后,依然还有那位远强于人猫的年轻宦官,他注定无功而返。他求白衣僧人李当心编撰新历史给西楚留一线生机。徐凤年入江湖,他当着李淳罡与徐凤年的面,带走了亡国公主姜泥,并毁亭让徐凤年坐在尘土之中,以潇洒之姿离开,而后谋图复国。他带走姜泥之时,徐凤年紧张姜泥的安全。而他只是平静地说道,【赵勾算得了什么?以前公主不在,曹长卿就容得他们蹦跳,这次出行就让他们死绝。】

万事俱备,天子颁布太子人选之日,他一剑直过十八门,大笑道:【西楚曹长卿,随公主姜泥观礼太安城!】以最风流之姿,宣告西楚复国。复国之初,其弟子谢西陲与另一小将寇江淮,屡屡大败离阳军队,他自己更是由儒转霸。西楚水师大破广陵王所率领的广陵水师,收官阶段,他布局顾剑棠、王遂,算计陈芝豹、燕敕王赵炳乃至于徐凤年等等,却最终放弃,一人攻城,掩护姜泥与五百西楚种子入北凉。世人笑他不配【收官无敌】的称号。可又有谁能知道,按照他的算计,如果在他的官子阶段,西楚复国由他亲自领军挥师北上,同时顾剑棠的离阳两辽边军南下太安城,而王遂抗拒北莽马蹄的趁机南下,徐凤年的三十万北凉铁骑,因为某个姜姓女子选择按兵不动,且有陈芝豹领蜀军坐镇广陵道,只需牵扯吴重轩和许拱两支大军,甚至根本不用刻意拦截燕敕王赵炳麾下南疆大军的驰援太安城,因为根本来不及,那么天下还姓赵吗?他不那么认为,他曹长卿不那么认为!只是他最终放弃了,误了顾剑棠二十年,一人上太安城,带着两只棋盒,要为那个大楚皇后,下最后一盘棋。

雪中悍刀行曹长卿见姜泥(雪中悍刀行-曹长卿)(4)

按照曹长卿原本的算计,许诺顾剑棠大楚复国之后,顾剑棠可做大楚之徐骁,异姓封王。面对北莽,无数边功,更可让姜泥只做一世帝王,可禅让皇位给顾剑棠之子。离阳花半国之赋税打造的两辽顾家边军,因此随时可锋芒直指太安城,原本南征主帅卢升象可做大楚之顾剑棠,因此故意放水送大楚几场大胜,东越驸马爷王遂冒天下之大不违,现身领兵北莽,而所求也不过是曹长卿答应的,让东越复国。这才是曹长卿的收官无敌!总之,你赵家的离阳如何能坐稳江山?可惜,他最终放弃了。一人上太安城,那一刻,姜泥甚至引十万把长剑入大楚国都神凰城,本要一人死战!

读书人有四死,死乡野,死州郡,死一国,死天下。四死之上,还有一活。为一国一姓壮烈死,不如为天下百姓苟且活。荀平张巨鹿他们为国壮烈死,齐阳龙为国而活,而曹长卿这个读书人读出来的儒家圣人,却偏偏要为一人而死。无用和尚劝他,被他杀了。儒家代表张家当代衍圣公劝他,无果。【我曹长卿之风流,为你所见,方是风流。】

西楚棋待诏,落子太安城。

雪中悍刀行曹长卿见姜泥(雪中悍刀行-曹长卿)(5)

【这个天下都说你害大楚亡国,我曹长卿,不答应。】他曹长卿,便非要为她下最后一盘棋,他曹长卿便非要自取死路。于是他留下一份名册,上有某人手书的几行正楷小字触目惊心:【大楚五百人,不可谈复国。楚姓居北凉,不得出西北。亡楚罪人曹长卿遗书。】

楚亡后,无论是大楚遗臣还是史学家,都提到大楚之亡,罪不在君王,因为君王英明,过不在臣子,因为臣子忠心,更不是因为百姓,因为百姓勤勉,那罪在何人?有人便说这罪在春秋色甲,大楚皇后,美色误国。于是这个可怜女子被骂了二十年祸国殃民,被各种野史落笔写为不堪的狐狸精,被当成大楚覆灭的罪魁祸首。他独上太安城,想告诉这个天下,不是这样的。他一人兵临太安城,他说:【我恨跻身儒圣太晚,我恨转入霸道太迟。】他于太安城外布下棋局,复盘了一局棋。西楚棋待诏,落子太安城。黑白双子落于棋盘之上,他说:【我曹长卿之风流,为你所见,方是风流!】他不惜形神俱灭,也要下完那一局棋,他对那个早已不在的人说:【不妨下在这里。】那枚黑子果真落在那一处。曹长卿闭上眼睛,你赢了,但我曹长卿也从不觉得自己输了,这局棋才是我曹长卿此生最得意。

雪中悍刀行曹长卿见姜泥(雪中悍刀行-曹长卿)(6)

曹长卿嘴角微微翘起,捻子的那只手臂,袖口猛然一挥,那枚棋子从南到北,入城后沿着那条漫长的御道,笔直冲去,撞烂皇城大门,宫城大门,武英殿大门,直到撞烂了那张离阳历代皇帝坐过的龙椅,那枚棋子才化为齑粉。曹长卿睁开眼睛,泪流满面,却无丝毫悲苦神色,向前缓缓伸出一只手,直到此刻,鲜血才在瞬间浸透那一袭老旧青衫。天地之间有一阵清风拂过,曹长卿的五指开始消散,然后手臂、身躯,黑白棋子也皆烟消云散,最终太安城外再不见那一袭青衫,世间再无曹官子,世间再无曹八斗,世间再无曹得意!

哪怕临死,曹长卿依然掩护姜泥与五百大楚种子入北凉,依然将自身气运散于广陵道,逼迫今后不管谁当天子,都不得对大楚遗民大行屠戮。得广陵道者得天下,依然将一些气运分于陈芝豹与赵铸。

曹长卿说道:【我大楚曾有人用兵多多益善,势如破竹,七十二大小战役,无一败绩,心神往之。我大楚有人诗文如百石之弓、千斤之弩,如苍生头顶悬挂满月,让后辈生出只许磕头不许说话的念头,真是壮丽。我大楚有人手谈若有神明附体,腕下棋子轻敲却如麾下猛将厮杀,气魄奇绝。我大楚百姓,星河灿烂,曾有诸子寓言、高僧说法、真人讲道。人间何须羡慕天上。春秋之中,风雨飘摇。有人抱头痛哭,有人檐下躲雨,有人借伞披蓑,唯我大楚绝不避雨。宁在雨中高歌死,不去寄人篱下活。你生死都在这样的大楚,我也在,一直都在!】

一杯酒,敬曹官子!世间读书人多是负心人,可曹官子为一人复国,告诉世人,读书人亦有痴情种。后来有人研究当初曹长卿留在太安城外的棋局,却知这位八斗风流收官无敌的曹得意,生平的最后一局棋竟然普普通通,毫无玄机。可谁知,那个女人虽倾国倾城,可棋力就是如此普通啊,这局棋,曹长卿输了,可这局棋才是曹长卿此生最得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