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炮手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在自我放逐和自我矮化中实现自我超越)(1)

《二炮手》是一部出离我的观剧经验的作品。

它是抗战剧,但比绝大多数抗战剧诙谐。它是传奇剧,但比绝大多数传奇剧松弛。

用导演康洪雷的话说,“我用一年的时间跟自己对话,消灭了以往所谓政绩,才有了《二炮手》。”用出品人曹华益的话说,“我们不做普通抗战剧,我们做特色人物剧。”有了这些定语和旁注,应该是对这部剧有了较为清晰的把握了吧?事实上远远不够。

(1)康洪雷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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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剧可以是强情节剧,上来就火力全开,跟鬼子斗智斗勇干到底。抗战剧的祖师爷《铁道游击队》就是这一类型的杰出代表。

抗战剧可以是高智商剧,敌我双方都有福尔摩斯的传人,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既比智慧,也比胆识,还要分一分正义与邪恶。2014年神剧《红色》是这一流派的选手。

康洪雷以往的作品有着显在的表达欲,早期《激情燃烧的岁月》和《青衣》里出没着异常执拗的人物,周围的世界只能围绕着他们旋转。中期的《士兵突击》构筑了一种名为“相信”的强大气场,《我的团长我的团》对国民性和抗战史进行了深度反思。就是最近的《推拿》,也可以提炼出一句中心思想:从来就没有盲人的尊严,只有人的尊严!在这些作品里,你能感觉到导演康洪雷手持大喇叭,通过荧屏影像大声跟观众对话。他有一肚子话想说,他的言说有强大的感染力。他先把自己燃烧起来,然后再把热力传给观众。

但《二炮手》不一样。跟自己对了一年话的康洪雷突然“放下”了,不再是那个紧绷绷的传教士。他不再赤膊上阵告诉观众盐打哪咸、醋打哪酸,而是隐身于摄像机后面,纵容贼九乔张乔致、上蹿下跳,然后观察观众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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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是在寻找新感觉。他要通过以贼九为代表的诙谐群像,对过往的抗战作品有个小小的颠覆。他也没忘了诙谐之下不可或缺的悲壮,“世代只耕中国地,宁死不挂满州旗”第一集里就说了,“宁舍自己,不舍兄弟”是六连上下一致贯彻的。甚至,全剧本身也因为这种表里分工而化为气场相反的两部分:前半部分闹的成分大,战斗反成了小插曲;后半部分悲的成分大,兄弟和恋人一个接一个死了,复仇之火主宰了荧屏,偶尔开个玩笑也很快就像一缕青烟般飘散空中。

康洪雷轻松了起来,他把舞台交给演员,交给摄影,交给美工,交给现场创作和即兴发挥,交给标新立异的既定方针。《二炮手》导演是离市场最近的康洪雷,也是天人交战多时后再出发的康洪雷。他冲破了自己的思维定势,也冲破了既有的抗战模式,向着未知世界勇猛掘进。

(2)孙红雷蹲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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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洪雷不再是眉头紧锁的康洪雷,孙红雷也不再是“溜光水滑”的孙红雷。

他们两个人在《二炮手》中的改变,就如同他们拍摄的那组宣传物料:各种奇葩造型,各种搞怪表情,各种高难形体,任何人也挡不住他们甩开膀子闹一回,“二”一场。

孙红雷是中国观众最为熟悉的演员。上世纪末,他在《我的父亲母亲》中初上银幕,就遵照导演的指示成功地演了个隐形人“我”,令张艺谋赞不绝口。随后他又在《永不瞑目》中首演大反派的主要打手,几场戏塑造了一个有情有义的凶神恶煞,令赵宝刚刮目相看。孙红雷没有一看就是男主角的脸,不是班长也不是校草,这就决定了他的演艺生涯只能从“抢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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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世家》和《像雾像雨又像风》是主演生涯的起点,《浮华背后》和《征服》两部戏后他成了荧屏第一反派,比黑比狠,无人能撄其锋。如果说《军歌嘹亮》是对《激情燃烧的岁月》的一次模拟致敬,那时候的孙红雷和康洪雷已经暗通款曲。

从刘华强到高大山,当人们以为孙红雷只能演铁汉和恶汉的时候,他竟然成了《半路夫妻》里蹲过监狱的暖男。从风火连城到杨老三,当人们以为孙红雷不做黑老大就做纯爷们的时候,他竟然成了《潜伏》里的腹黑眼镜男。他还经历了《人间正道是沧桑》,游戏人间的《男人帮》。他是同龄男演员中经典角色最多的一个,也是坊间风传单集片酬最高的一个。他在观众心目中定型,管他好人坏人,永远是气场爆表的强人。直到《二炮手》出现。

《二炮手》促成了二雷的合作,也强力改变了二雷的轨迹。如果说康洪雷是“放下”了,孙红雷就是“蹲下”了。贼九永远一鼻子黑,茫然着脸,佝偻着身子,张嘴闭嘴“不把握”,唯唯诺诺像个胆小鬼。自打从事了表演工作,孙红雷没有尝试过这样的憋屈。就算是《永不瞑目》中戏份不多的“建军”,也是他打男一号“肖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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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个贼九衰得彻底:“二炮手”听着拉风,实际上就是打黑枪的主儿。“镇山好”听着带劲,第一集里就被鬼子肃清了。从长工到土匪,他的人生从来危机四伏。从关外逃到关内,他仓皇如丧家之犬。这样一个人,注定是心怀极大的恐惧,最高的警惕性,以及滑不留手的逃生智慧。

有什么这样的人物调性,就有什么样的形体特征。满脸污黑,是以伪装掩藏行迹。弓着身子,是为了降低对方的警觉。扮猪吃虎,用的是后发制人的战术。装傻充愣,为的是拐着弯达到目的。从剧本到成品,多出了舞台化、形体化的喜感。从张三、李四、李大棒子到齐大白活、赵大脑袋,都被调整到了略显夸张的表演波段中。而这种表演范式,明显是围绕着孙红雷扮演的张三确立的。

在东北笑星主演的电视剧中,我们能看见两个演员围绕着一件小事撕扯很长时间,意趣盎然,毫不沉闷。这实际上是演员们把舞台上练就的现场砸挂和发挥的本事用进去了,只要摄影机的红灯不灭,他们可以一直表演下去。这样的表演可能不够紧凑,但绝对鲜活,有化学反应。在刘江导演的《媳妇的美好时代》和《咱们结婚吧》中,也有类似的情形,导演将一场戏的功用告诉演员之后,怎么由起点达到目的地就是演员的事了,一场架有一百种吵法,不可或缺的是现炒热卖的“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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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成片看得出来,《二炮手》拍摄时也一定展开了现场创作的大生产运动。张三和李大棒子在一起,张三和刘德贵在一起,张三和赵大脑袋在一起,他们用无辜的眼神和夸张的形体,演绎了财主的吝啬,汉奸的可恶,以及土八路的爱才如命。孙红雷这样的演员,悲剧喜剧正剧都演过,一本正经和大鸣大放的都演过,也许只有委身于尘埃之中,从最卑贱的角落出发,在战友情和爱情得到又失去的重击中渐渐苏醒,成为心灵和本事同样强大的人,对他才是新鲜而诱惑的。

贼九就是这样的人。他在前半部分混沌得厉害,也混蛋得没边,好比“大闹天宫”时的孙猴子。倒是没有人把他压在五行山下,但赵大脑袋之死让他懂得了什么是“兄弟”,那场梦中重逢来得真是写意;杨巧儿之死让他明白了必须保护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他已经失去了小寡妇,不能再失去李贤淑。在这个转变的过程中,贼九的眼神渐渐由虚焦变成了聚焦,狡黠变成了坚定。孙红雷塑造的这个人物,绝不仅仅是闹腾,还是有逻辑脉络隐伏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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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洪雷联手孙红雷,把《二炮手》做成了一部有着诸多革新和尝试的概念车。这部车构造奇崛,马力强劲。四台收视率像糖葫芦一样,占据了卫视排行榜的四到七名。孙红雷塑造的贼九是电视剧人物谱中很特殊的一个,假痴不癫,处处藏锋。如果文学性再强一些,这个人物会更加光芒四射。文学性强,不是酸文假醋,而是悲得更彻骨,喜得更沸腾,感知世界的神经更丰富,呈现人性的色谱更斑斓。

康洪雷自我放逐,是为了寻找更辽阔、更丰美的草原。孙红雷自我矮化,是为了寻找更陌生、更动人的演绎。从总体戏剧效果来看,《二炮手》做到了。

文/李星文

关于《二炮手》的台词、结局和情感表达

语言:与《威虎山》中“黑话”的作用一样,《二炮手》中东北方言唠嗑式的台词,则是这部剧集颇为出彩的地方,一个在专门负责打冷枪的土匪不但痞赖还搞笑,这人就有点意思了, 尤其是与现代语境的无缝对接:“等风来”,“各路闲人懒汉以及臭不要脸的,都曾对她觊觎已久,垂涎三尺”这些台词,更是让剧中人有了属于那个时代草根人物的另类幽默。在大都一脸严肃刚毅喊着口号的抗战剧中,《二炮手》有着幽默语言的基因。(鱼为)

结局:很喜欢故事的结局,段子手冲冠一怒为红颜,孤身一人杀进重重设伏的敌人包围圈里,在最危机的时刻,放枪救下了自己的心上人,同时也了断了自己宿命的敌手。最后时刻,音乐声响起,段子手如同英雄一般站在山坡上,遥望着时空的彼端,他的去向已经不再重要,作为一个“二炮手”,也是一个“段子手”,他的悲喜人生,他的机智百出,已经随着剧集被观众记住。(赵猪)

情感:在《二炮手》中,康洪雷仍旧借着五连与六连的转换延续着自己的团队情结,齐大白话和赵大脑袋之间的关系,就有着竞争 合力,亲密 敌对的特质,这与《士兵突击》中的连队间的关系是相仿的。在五连被打残后,齐大白话接受整编并入六连并躺在担架上向五连告别时,这种让人鼻眼发酸的场面又把观众们带回了以往相熟的场景里,重新激起了内心情怀的激荡。部队是熔炉,团队是灶火,即便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被丢进来也会被融化掉的,所以不光贼九在其间实现了自我成长,连齐大白话和赵大脑袋也是如此,都在战火锤炼中把个人身上的问题全都抖落干净,这个蜕变的过程也同样是极具戏剧性的,既有较为喜剧化的演绎,也有令人深醒的感动。(宋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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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深媒体人、影视产业研究者李星文主编,提供深度的影视评论和产业报道。高冷、独立、有料,助大家涨姿势、补营养、览热点。涵盖微信、微博、博客、豆瓣和人人小站、网站五大载体。在今日头条、新浪、网易、腾讯、搜狐都有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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