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9月19日,司徒雷登因心脏病突发在华盛顿去世。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不忘嘱托傅泾[jīng]波(秘书)把一只明代青瓷花瓶送还北京。
那是1946年,周恩来在南京赠送给他的。
他生前立有遗嘱:
“我指令将我的遗体火化,如有可能我的骨灰应安葬于中国北平燕京大学之墓地,与吾妻遗体为邻”。
司徒雷登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为有机会再回到他魂牵梦萦的中国,他甚至选择放弃土葬。
司徒雷登
从1876年出生开始,司徒雷登就跟中国结下了不解之缘,他的足迹遍布大半个中国。
司徒雷登的父母都是地道的美国人,很早就开始受基督教长老会安排,来中国传教。
司徒雷登在婚后开始常住中国,除了传教,他还创办了赫赫有名的燕京大学,并担任首任校长长达27年。
在饱受战乱蹂躏的旧中国,司徒雷登是一个不像外国人的外国人。他和父母兄弟一起住在浙江,杭州话比母语还流利。他喜欢吃中国饭菜,习惯用筷子,在回美国念书期间一度被同学们认为是“中国怪物”。
为筹建燕京大学,瘦弱的司徒雷登骑着小毛驴跑遍了北京城,最后选定了颐和园旁边的一块地皮。
学校建成后,他亲笔写下校训:因真理,得自由,以服务。
每年的开学季,燕大的新生都会在临湖轩看到司徒雷登的身影,他可以熟稔地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这里面包括后来成为国务院副总理的黄华。
多年后的1945年,毛主席在重庆谈判期间,设宴款待司徒雷登等人。主席紧握着司徒雷登的手,连声称道:“久仰,久仰,你们燕大学生在我们那边干得很好!”
燕京大学前后维持了33年,它所输送的人才涉及中国社会的方方面面,影响深远。燕大学子中,有中科院院士42人,还有中国工程院院士11人。1979年,邓小平访美代表团成员,有三分之一出自燕京大学。
司徒雷登的心,一直站在同情中国抗日这一边。1934年,北平学生赴南京向蒋介石请愿抗日。司徒雷登刚从美国回来,打听到燕大很多学生都加入了请愿的队伍,他很欣慰:“如果燕大学生没来请愿,那说明我几十年办教育完全失败了。”
1937年,北平沦陷。因为组织了抗议活动,日军强行驱逐燕大师生离校,他抗争无果,无奈地站在校门口向被迫离开的师生鞠躬。
日本人对他不满,找个借口把他抓进集中营,使他成为第一个因支持抗日而被日本人关押的美国人。这一关就是四年,直到抗战胜利之后才最终获释。
日本投降后,内战的阴影笼罩中国。1947年,经马歇尔提名,司徒雷登临危受命,出任美国驻南京政府大使。
司徒雷登是美国人,他受命于美国政府,首要任务是维护美国在华利益。可他自认为是半个中国人,热爱这片古老的国土和人民。
出任大使期间,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组建联合政府,还中华民族一个和平的天空。
“我之参与若存一线希望,促使国民党人与共产党人组成联合政府及统一的军队以结束此场耗竭民力、自相残杀之内战,我即不惜代价,全力以赴。”
历史的脚步不停,国民党军队的全面败退已成定局。司徒雷登竭尽全力地维系着华盛顿和南京之间的沟通联系。期间,他甚至一度放弃蒋介石,转而支持李宗仁,寄希望于“划江而治”。
司徒雷登与李宗仁
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1949年4月,南京解放了。
此前,苏联大使馆已经随国民政府迁往广州,司徒雷登却不肯走。他派傅泾波秘密联系了周恩来,希望可以为中美关系尽一份力。
毛泽东和周恩来对司徒雷登的意图很重视,特别指派司徒雷登昔日的学生,南京侨务外事办事处负责人黄华与他接触。
黄华是燕大1932级学生,曾被司徒雷登盛赞“我教过最好的学生之一”。因为美国官方对于蒋介石政权的支持,黄华仅以私人身份和司徒雷登进行了数次闭门会谈。
司徒雷登在与黄华会谈期间,坦诚心迹。
他首先检讨了自己外交经验欠缺的弱点,申明自己已经向美国政府提出停止援助蒋介石政权的建议,将上海经济合作分署留存的民生物资移交给解放军。
因为当时美国军事意图不定,黄华要求司徒雷登明确美方立场,不得干涉中国内战,尽快撤走在青岛的驻军,司徒雷登答应代为向美国政府转呈。
5月21日,驻扎青岛的美国舰队驶离中国海域以后,司徒雷登又再次约见黄华。
在毛主席的指示下,黄华又提出了撤走美国在台海区域的驻军,断绝与国民党政府的一切联系,不干涉中国内政的要求,司徒雷登也逐一记录并积极向国内转达。
通过司徒雷登和他所代表的美国政府的多次表态,中央和毛主席已经基本确定美国无意出兵插手中国战局。
司徒雷登在燕京大学
接下来,对于司徒雷登提出来的,美国是否有可能同未来的新中国建立外交关系的问题,周恩来代表中央邀请他来北平参加燕大校庆,顺道庆祝司徒雷登的生日。
司徒雷登欣然同意,双方初步约定司徒雷登7月赴北平,由中央安排火车专列运送。
司徒雷登与中共的一系列接触在留驻南京的数个驻华使馆中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甚至有摇摆不定者也欲效仿他与中共开展外交接触。
迁到广州的国民党政府终于按耐不住了,蒋介石先后向美国总统杜鲁门和国务卿艾奇逊提出抗议。迫于压力,艾奇逊急电司徒雷登,要求他立即回国。
7月25日,司徒雷登依依不舍地在南京登上专机。飞机在南京城上空兜了一个圈才飞往冲绳中转,司徒雷登最后时刻还是拒绝了国民政府要求他在广州中转的建议。
1979年1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美国建立了正式的大使级外交关系。
2008年11月17日,司徒雷登骨灰安葬于杭州安贤园公墓。墓碑上只有一行字:
司徒雷登,1876-1962,燕京大学首任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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