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院线排片低到0.8的冷门片儿,却在点映场人头攒动,甚至有人在映前一小时,还在询问有无转出的票。
这部在大众视野中并无多大波澜的电影,却在文艺圈被盛赞为“年度最佳”——
它就是李睿珺导演的《隐入尘烟》。
我是今天下午去看了《隐入尘烟》的点映。它仿佛是麦浪中的一点火苗,把思绪燃出泥土的味道。
然而,作为今年唯一入围三大电影节的华语电影、今年豆瓣评分唯一上8的国产电影,《隐入尘烟》的上映却是静悄悄的,哪怕演员海清为这部电影贡献了毁容式的表演。
导演在下午点映场也坦言:它注定与市场无缘,它需要观众尊重这个社会最底层的群体。
两个中年农民的爱情
这部文艺片所讲述的,是爱情,但却又是爱情片中的“异类”。
它所讲述的爱情远离都市繁华,扎入甘肃的黄土地里;它所聚焦的男女,跟漂亮搭不上边,而是两个农村的边缘人——
男主角马有铁,是个“不中用”的农民,连种地的种子钱都拿不出;
女主角曹贵英,则是个患有尿失禁的女农,村里没有人愿意娶她、哥哥嫂子对她也常常打骂。
在中国这片广袤土地上,他们处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连他们自己,也并不对爱情与幸福,抱任何奢望。
他们的结合是在最原始的做媒下开始的,在一张相背而望的结婚照上,残疾女人和老光棍开始一起生活。
李睿珺导演用了工笔画般的细腻笔触,讲述了他们在婚后相知、相爱的过程,以一种农民式的浪漫,呈现黄土、庄稼、农民、麦粒。
农业文明的亚当和夏娃
我们这个民族是根植于土地的,我们的制度、文化、历史,都在农耕中进行,连我们的文明,也被定义为“农耕文明”。
耕种是民族生存的方式,也是民族建构的基石,如同在土地上垒房子——我们的土地天然是农田。
从象征主义的角度来说,隐入尘烟是爱情片,也是罕见的、给农耕文明的情诗。
正如导演在一段采访中所说:主角有铁和贵英,是农业文明的亚当和夏娃。
两人第一次说话的场景,就是有铁给贵英拿苹果吃。苹果这个意象,在圣经故事中象征着启蒙——那是文明诞生的先兆。
在具体的情节编制上,有铁和贵英的爱情是电影的核心故事,但在抽象的隐喻表达中,这段爱情即是农业文明的诞生、生长、衰落。
他们的爱情可以抽象地称为:中国人与土地的恋歌。
被遗忘的村庄与农民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农村是中国电影书写最多的地方,从陈凯歌的黄土地,到张艺谋的红高粱。
村庄是中国电影美学的根,农民是最具张力的中国电影形象。
然而,伴随着经济腾飞、工业勃兴,农村及农民不再是被书写的主体。
工业文明、商业文明把农耕文明逼到了边缘,这似乎是历史规律的必然,却也撕裂了一代人的归属,如这部电影的导演李睿珺。
在商业洪流、工业浪潮下,这位“农民导演”仍在试图给农民,留一块文化的自留地。
我不能武断地说,他在在为古老的农耕文明招魂,但我想,他所拍摄的影片,实实在在地提醒人们:
当我们生活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之中,我们仍应该记得——
我们这个民族是如何与泥土打交道的?
我们是如此从土地中获取食物的?
我们这个文明是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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