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作者九旬老娘,下同。)
去年正月,四兄弟在老家相聚陪老娘过春节,老二提出给去世20年的老爸立一块石碑,要求我把老婆的名号及出生年月日报给他。1998年73岁的老爸去世,土葬在老二家的菜园一隅。头几年清明,我们兄弟回老家给老爸扫墓,都会上坟前烧纸焚香叩头,然后放鞭燃炮。
每次跪拜,兄弟从大到小,依次行礼。每次叩头,老大和老幺都是念念有词,求老爸在天之灵保佑,要么保佑儿女考上大学,要么保佑孙儿平安,甚至保佑打麻将赢钱。我每次跪在坟头叩首,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行着礼节,至少三叩首,有时六叩首,最多九叩首。老大和老幺经常十二叩首。
老爸去世20年,老二提出立碑,碑上刻上所有后人包括配偶的名字,我毫无兴趣。兄弟儿孙满堂,独我无子女,一旦刻上我和现任配偶的名号,是不是意味着我后继无人?其实我还有生殖功能,未到盖棺论定的时候。
每次从武汉回老家,车行汉宜(武汉至宜昌)高速公路,经常看到路边坟头立着石碑。这些石碑因高速公路存在,或许还能与路同存。在江汉平原老家,老人坟地都在房前屋后的自留地菜园一隅,今后农村土地应该会集约化,坟头会随着大量闲置破败的住宅平为耕地。坟不存在,碑立何处?
历朝历代多少风流人物,都淹没在岁月的长河里,无声无息。普通百姓立碑,又能留传几代?
老大定居荆州,儿子定居武汉,孙子已经对故乡无感;老幺定居武汉,子女都是非农业人口;
老二是农业人口,已经不再种地。儿子虽然是农业人口,却在城市购房定居,子女也不会种地。据说老二想卖了老宅,进城随在广东工作的儿子一起生活;我于2005年在武汉购房一套,2009年办了房地产证,户口随之迁入省城,绝对不会再回农村。立了那个碑,谁与碑相伴,谁会常去拂拂碑上尘土?
随着高科技的飞速发展,智能机器人的大量涌现,今后以机器玩偶代替婚姻的人会越来越越多,传统的家庭都没有了,一切以自我为中心,谁还会关注自己来自哪里,祖先是谁?
所以,我对立碑提议,毫不热心,并不仅仅是没有子女。
老二说,还要续续家谱,我更是付之一笑。
堂兄黄裕才是叔祖父的长孙,他手中有一份家谱,记到祖父这一代。祖父有三兄弟,祖父排行老大。老爸排行老幺,上有两兄四姐;我辈五男一女,我倒数排行老二,我出生时,袓父袓母早见了马克思。
母亲健在,唯有子女与她亲近,孙辈大都与她生疏,重孙更是视她为老妖怪。老大只有一个独生子,孩子出生会随父还是随母姓争论不休,最终因为母亲无兄弟,随了母姓。这样的姓氏记在家谱上,五颜六色,还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老娘健在,我们兄弟逢年过节还能经常聚聚。老娘百年之后,老兄老弟天各一方,各自为政,根本难有大家族的凝聚力和气氛。各自秉性、才能和机遇不同,导致兄弟发展不平衡,穷者与富者自会自觉不自觉地疏远与生分。
娘在大家在;娘去,各自小朝廷,关起门来成一统,兄弟成亲戚,投契便走动,否则成念想。血缘是先天天然亲情,投缘相契是后天的亲情,否则可能祸起萧蔷,父子成仇。家谱已成老皇历,何必画蛇添足。
昨日老幺发信息要我问问老娘,祖父是什么派?
老娘只记得公公叫黄德权(音),他有两个弟弟,一个弟弟叫黄德榜(音),还有一位叫什么名字,她想不起来了。祖辈德字派,父辈泽字派,我辈裕字派,侄辈厚字派,侄孙辈不再按派取名,从此没有派。
古人云:衣食足而知礼仪。老幺打听袓父派别,或许是想续续家谱,他事业有成,志得意满,想谱一谱,就由他去谱吧,管他如何记下我这一房。
我觉得老娘最亲我辈一代,次亲孙辈一代,因为多位孙子都是她抱大的。老娘常常在我面前念叨几位孙子,很少提及重孙。
亲不过三代,把握当下,快乐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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