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杏坛师仁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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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验证了阚远校长的话，千里挑一，宋瑞雪胜出了。国考中，他在报考那个部门的所有考生中，以独占鳌头的笔试分数参加了面试，精彩纷呈的答辩让考官惊喜不已，之后的体检、政审都很顺利，录取已无悬念。他报考的是一家中央政府机关。消息传到小山村，整个村庄不得安静了。宋瑞雪的父亲宋良更是如范进中举一般，逢人便笑，老远地见到有人朝他走来，心中希望的就是要人家问问他儿子是不是要到北京当大官了。他把回答的话都想好了，就是反问人家一句：你还不晓得呀？他原本已经微驼的背，远看也不见怎么驼了，走路时腿杆子也迈得高了，格外有劲了，脸上的皱纹也不见深刻了。当年，儿子考上大学时，村子里沸腾了一阵子。儿子毕业当了教师，村里没再见热烈反应。儿子虽然跳出了农门，但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还是不满足，没能再激动起来。儿子恋爱的尴尬和委屈更叫他闹心，可是，这一回……嘻嘻……
阳历三月，农历还在二月，春暖乍寒，百姓称倒春寒。这一天，阴沉沉的，又飘起了零星雪花。上午十点钟光景，宋良走进儿子学校的大门，是第一次。经一位年轻教师的引领，他来到儿子的住室门前，没敲开，门是锁上的。瑞雪上课去了。国考分数出来后，校长不让他再上课了，他说，现在七字还没一勾，八字还没一撇，不就一个卷面裸分吗？校长说，没问题，肯定能录取，我信。瑞雪坚持要站好最后一班岗。校长很感动，还在教工例会上表扬了他。
隔壁的房门开了，走出来春花，见是瑞雪的父亲，连声说，大叔，进屋里。进到屋里，见沙发里坐着一个光鲜的半老妇人。春花连忙给二人介绍：这是我妈，这是宋大叔——瑞雪的父亲。宋良就冷冷地看了下春花的妈，喃喃道：嗯……嗯……你就是柳太太……柳女士？柳莲起身就想上前同他握手，宋良立即转身坐到了靠墙的另一张沙发里。春花就对母亲说，你坐吧，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的。为儿子的婚恋之事，宋良早憋了一肚子气。祖坟显灵，儿子争气，这回总算云开日出了，这气也得叫它往外冒冐，别憋坏了身子，得叫心里好好清爽清爽、透亮透亮。柳莲先前理亏，不好挑起话头，春花年轻，不知该咋说，都冷坐着。好大一会儿，宋良开口了，声音低沉而缓慢：柳女士，俺这小门小户的，可配不上你这高门楼的。我看瑞雪和春花这事就……听到这里，春花泪流出来了，静静地。宋良不再往下说了。柳莲十分不自在，也黯然泪下。
瑞雪进来了，见三个人似在冷战，欲问春花情况，春花泪潸然，事情他便明白了八九分。转问父亲；你都说啥了？父亲说：没说啥呀？宋良似又来气了，高声说：瑞雪，咱小门小户的，配不上人家高门楼的，我看你还是到北京再找吧。瑞雪气极，拉起父亲的手说，走，到我住室里说。
在瑞雪住室里。瑞雪说，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春花呢？春花有啥错？宋良说，春花好，春花好，第一次见到她，我就很满意。
大学的最后一个寒假，瑞雪把春花带回了小山村。他原本没有这个打算，因为他们还没有最后确定关系，是室友怂恿着要他把她带回去过年。室友说，你们的恋爱热身时间已不算短，火候八九不离十了。人家有的大学生毕业后在社会上工作几年了没找到女友，迫于父母的压力，还租个女友回家过年哩，安慰安慰老人呗。他就去跟她说这事，她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条件是：绝对不能让你父母给我拿什么见面礼之类的。他说，性质当然不是租，我不付费，你不陪床。把她带回小山村的那个春节，父亲整天笑得弥勒佛似的，母亲在寒风中飘散着半白的头发走东家串西家去谝。全村人奔走相告。父亲要瑞雪的弟弟到邻居家里睡，把房间腾出来给瑞雪和春花住，春花答应了——爱爱不能做，但要让瑞雪的父母高兴、放心，本来就是准儿媳了嘛，不住一个房间算怎么回事儿？可瑞雪坚决不同意，自己要跟弟弟睡，让春花跟妹妹睡。
这事不怨春花，一点都不怨，你不该叫春花受委屈。瑞雪根本想不到父亲会这样。宋良说，我不是说春花的，我是叫那老婆子听的。过去她瞧不起咱，这回，也兴咱瞧不起她一回。瑞雪说，大，你越说越不挨调，以后你俩就是亲家了，还存在谁看不起谁的事？还分什么我高你低？父亲说，过去她拿捏咱，我这回也想拿捏……是反击她一下，让她知道知道咱种庄稼的也不好惹，以后她就不敢再怎么欺负你了。瑞雪说，走，冤家宜解不宜结，解铃还须系铃人，咱去给人家道个歉，人家年龄比你还大两岁呢。
她比我还大？宋良惊诧着，和儿子一块儿又来到春花房间。
春花闺女呀，宋良说，刚才我不是说你的……
那是说我的。柳莲接道。
瑞雪赶紧拦住：婶母，你别往心里去。我爸是来给你道歉的。他生气时说不好话，高兴时也说不地道。我刚才就批评他了，他也很不好意思。其实，我不过就是考了个公务员，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考公务员，是因为我上大学学的就是行政管理，我想以后工作起来专业更对口一些。我不是想做官，而是真想做点事。
有志气，好，好！柳莲朝瑞雪竖起双拇指，然后鼓起掌来。
宋良不知如何应对，也跟着柳莲拍起巴掌。
柳莲把目光投向女儿说，春花，来年你也报考公务员，也考到北京去，和瑞雪比翼齐飞。你的脑子也不笨。
午饭后，刮起了西北风。这地方，雨雪天气，一旦刮西北风，天往往要变晴。不一会儿，漫天的云就现出道道裂缝，有阳光从云缝里垂射下来。
宋良要在儿子这里住几天，帮儿子准备准备日后去北京的行装。
柳莲要回自己家，嬴嘉虽然身体不错，但毕竟是六十大几的人了，把他一个人撂在家里，她不放心。几次来女儿这里，她都没敢在这里过夜。从乡政府工作到豫中市，她一直陪伴着嬴嘉，夫唱妇随，互相关爱有加，到哪儿都是模范夫妻。她说，花儿，把上次我带的旅行袋还给我拿出来，我捎回去。里边的东西都还在吧？
春花从沙发背后拽出旅行袋交给母亲，说，那次之后，我一次也没打开过。
母亲下楼，春花、瑞雪，还有宋良一块儿要把她送到大门外去打的。四人一行走在校园通往大门的路上。有音乐为他们伴奏，校园里每天都有音乐声——
预备铃声响过，校园广播室开始播放音乐。从预备铃响到第一节上课铃响，中间有十五分钟时间，学校要求放十分钟高雅的音乐，净化心灵，陶冶情操。
柳莲抬头看到了博雅楼楼顶上立着的一行红字：健全人格，突出特长，全面发展，人人闪亮！
一曲《长大后我就成了你》终了，又传来《一剪梅》的深情：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耀你我 。真情像梅花开过，冷冷冰雪不能淹没，就在最冷枝头绽放，看见春天走向你我……（全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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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网昵称杏坛师仁 ，笔名师仁，本名施永杰，河南正阳县高级中学教师，特级教师，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小小说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大观杂志社签约作家。1982年3月在《奔流》发表处女作短篇小说《清晨，当我醒来的时候》。大学毕业从教后辍学笔。2009年重拾文学梦，学写格律诗词，恢复小说创作。曾在《诗词》《中国老年》《大河报》《大观》《奔流》《新课程报》《老人春秋》《驻马店日报》等报刊发表作品，出版小说集《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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