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间，青牛山下有个小山村，村子很小，只有几十户人家，人们除了种地没有别的收入，每家每户的日子过得都是紧紧巴巴的。
那个时候种地全凭人的苦力，家里要是有头驴就算是一件大物件了，而村头老李家拥有全村唯一的一头大黄牛。
这头大黄牛是头母牛，脾气好、力气大，而且从不挑食，只知道埋头苦干，为老李家立下了汗马功劳。
每年干完自己家地里的活，老李都会让大黄牛去别人家帮工，当然这工不是白帮的，会收取一些报酬，有给钱的，有给米面鸡鸭的，凭着这些，老李增加了一些额外的收入，乐此不彼。
唯一令老李不满意的是这头牛配了好几年的种却始终没有怀孕，一头小牛犊子的价值顶得上庄稼人一年的收入，这个道理老李不是不知道。
老李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刚出嫁不久。在农村如果没有儿子免不了被人说三道四，老李有苦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
有时候想起大黄牛不能下崽老李就觉得窝囊，人不能生养也就算了，现如今就连牲口也来添堵，气急了他便会拿着鞭子朝大黄牛撒气。
每当此时，大黄牛都会低下头来受罚，它似乎明白老李的心思，不躲也不闪，可怜巴巴的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几年之后，大黄牛渐渐步入了老年，不再像以前那样身强力壮，劳作起来也大不如从前，老李对它也越来越不满意。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一年年迈的老黄牛竟然怀上了崽子，它似乎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想要为主人出最后一份力，为这个家再做一次贡献。
老李喜出望外，开始喂老黄牛细料，再也不肯动它一根手指头。
几个月后，老黄牛生下了一个小牛犊子，这个小家伙身材健硕，十分活泼，喜欢撒欢，一生下来就不安分，性格十分倔强，与老黄牛的温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半年之后，小牛犊已然长成了一个“半大的小子”，牛棚的围栏根本拦不住它，只要轻轻一跃便会跳出来，然后一溜烟儿地跑到街上、田地里去撒欢。
为此，老李不知拿鞭子抽了它多少次，可是这小牛也是个倔脾气，老李越打它，它跑得越欢，像是一个叛逆的孩子。
每次见到小牛挨打老黄牛就急得团团转，一副十分心疼的样子。
再后来，老李终于找到治小牛的办法了，那就是打老牛。
只要小牛跑出去，老李不再像以前那样追着它跑，而是拿着鞭子抽老牛，老牛吃痛发出“哞哞”的叫声，听到老牛的叫声，小牛很快便会跑回来，为的是不让母亲受苦，只要它跑回来，一定免不了老李的一顿毒打。
老李自知这头小牛不好驯服，不好驯服就卖不了好价钱，于是在小牛刚满一岁的时候他便决定要给它穿牛鼻子。
一般来说，被铁环穿了鼻子的牛很容易被驯服，当然，这需要它承受很长一段时间的痛苦。
这一天，老李特意用了条粗绳子将小牛拴在了院子里的树桩上，过了一会儿，他拿着烧得通红的铁棍过来了，而小牛还不知道这条铁棍的威力。
小牛正在吃草料，老李慢慢上前，猛然用左手抓住牛鼻子，然后将铁棍捅了进去。
只听见“滋啦”一声响，小牛鼻子处冒出一股白烟，它当即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了老李，又挣脱了绳索，开始在院子里东奔西闯。
很显然，它受惊了！
老李从地上爬起来，口中骂了句脏话，顺手拿了一把铁锹就要去围堵小牛。
小牛见无路可走，突然向着牛棚发出一声长长的“哞”声，接着一头撞向了围墙，围墙被撞塌了一半，而鲜血也从小牛头上迸发而出，它躺在地上很快没了动静……
小牛就这样死了，原本年老体衰的老黄牛竟然用惊人的力气挣脱了绳子，跑到小牛身边卧了下来，不停“哞哞”地叫着，声音十分凄凉。
老李惊讶地发现老黄牛的双眼噙满了泪花，它那原本黑白相间的眼球此刻竟然变成了血红色！
气急败坏的老李根本顾不上老黄牛的痛苦，令他心疼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没了。
他将老黄牛拴回了树桩，回屋拿了把刀子，骂骂咧咧地出来了，既然牛卖不成钱了，只好吃了它的肉！
妻子见了急忙阻拦道：“你这样做太残忍了，就算要吃肉也不能当着老黄牛的面儿啊！”
老李却吼道：“这样做我都不能解气！”
就这样，他当着老黄牛的面将小牛剥了皮，然后在院中支了口大锅，炖了满满一锅牛肉。
这个过程，老黄牛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是它的眼睛更加红了，也更冷漠了。
牛肉煮熟之后，碰巧嫁到外村的女儿回来了，此时她已经怀孕多时，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老李赶紧喊她坐下，吃牛肉补一补身体。
闻到肉香，左邻右舍都来凑热闹，老李都让他们坐下吃肉，反正这么多肉自家人也吃不完。
老李妻子觉得老黄牛可怜，在人们吃肉的时候她偷偷将老黄牛牵回了牛棚，小牛的肉她一口也没有吃……
当天深夜，整个村子都听到了一头牛的叫声，但是这个叫声十分奇怪，不是“哞哞”的声音，倒像是“丧…丧…”的声音，听得人胆战心惊，害怕不已。
第二天一早，老李家中传来李妻惊恐的叫声，左邻右舍纷纷过来查看，这一看惊呆了众人，原来老李已经死了！
只见他胸膛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脸上尽是惊恐之色，而妻子昨晚就睡在他的旁边，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异常。
离开的时候，有人发现老黄牛的犄角尖隐隐有血迹，而它依旧红着眼睛冷漠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
再一讨论，村民们纷纷说起了昨晚那个奇怪的牛叫声，这一下，村里人都害怕了，尤其是那些吃过小牛肉的人，冥冥中似乎预感到了灾难要降临。
从那之后，每隔上十天半月老黄牛就会在深夜叫上一次，发出“丧…丧”的声音，到了第二天，村中总会有一个人因意外离世，后来人们发现这些死去的人都是那天在老李家吃肉的人。
而老李的女儿也没能幸免于难，头天晚上，老黄牛又最后叫了一次，第二天，老李的女儿因难产而死，自此，吃过小牛肉的人都遭到了报应，而老黄牛也在这一天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后来，有村里的老人讲，老黄牛喊“丧”是在为黑白无常引路，也是在为小牛报仇，牛这种东西虽然在人间看起来忠厚老实、任劳任怨，但是在阴间却非同一般，它不仅有生杀勾魂的权利，甚至和阎王爷都能攀上关系，不然怎么会有“牛头马面”一说呢？所以，世人应该善待它们，否则报应来了谁也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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