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送宫花贾琏戏熙凤 宴宁府宝玉会秦钟》,王熙凤受尤氏之邀到宁国府做客,晚上回荣国府时,宁府下人指派焦大去送凤姐,结果焦大喝醉了,并上演了焦大醉酒骂人揭真相的好戏,。通部小说焦大仅出场一次,就短短几句话,性格非常鲜明地让读者记住了他。

因趁着酒兴,先骂大总管赖二,说他不公道,欺软怕硬,“有了好差事就派别人,象这等黑更半夜送人的事,就派我,没良心的王八羔子!瞎充管家!你也不想想,焦大太爷跷跷脚,比你的头还高呢。二十年头里的焦大太爷眼里有谁?别说你们这一起杂种王八羔子们!”

接下去的一番话,更令听者魂飞魄散。

“ 每日家偷狗戏鸡, 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

宁府家人的反应是“众小厮听他说出这些没天日的话来,唬的魂飞魄散,也不顾别的了,便把他捆起来,用土和马粪满满的填了他一嘴。”焦大石破天惊般的一句话,揭示了贾府那段不为人知的隐秘和污点,从贾府对焦大醉骂之事的态度来看爬灰和养小叔子绝非空穴来风,应该是大家心知肚明但又迫于某种原因不敢言说。

红楼梦里说的养小叔子的是谁(红楼梦中爬灰和养小叔子到底指的是谁)(1)

在分析爬灰和养小叔子对象前,应该首先明确爬灰和养小叔子发生的范围,唯有如此才能更有针对性和逻辑性。从焦大醉酒骂人起因及时机来看,令焦大极为不满或者与焦大有切实利害关系的是宁府,那么焦大醉酒骂人对象应该是宁府;焦大在贾府虽然功高但并不受重视,从其衣着打扮和从事工作来看,应该是地位较低的下人,焦大的地位决定了其消息来源应该只限于宁府。

明确了爬灰和养小叔子的发生范围后,到底是谁在爬灰?谁在养小叔子?

(一) 关于“爬灰”

“爬灰”不难理解,意指公公与儿媳妇私通,其主体是男人。普遍认可的一种说法“爬灰”指秦可卿与贾珍两人。理由和依据也很简单,秦可卿生病,丈夫贾蓉漠不关心,但公公贾珍却到处寻医问药,心急如焚,两个人的表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十三回《秦可卿死封龙禁尉 王熙凤协理宁国府》秦可卿突然身亡,作为公公,贾珍过于悲恸,表现得有些过了头:

贾珍哭的泪人一般,正和贾代儒等说道:“合家大小,远近亲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说着,又哭起来。……贾珍拍手道:“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

除了违反制式使用坏了事的忠义亲王老千岁的檀木板,还专门给贾蓉捐了一个五品龙禁尉的官职,使葬礼上显得风光体面一些。

在料理秦可卿的过程中,贾珍因伤心过度无法支撑一直拄拐,对于操办丧事花费用度,更是倾其所有,到了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贾珍便命人取了宁国府的“对牌”来,命宝玉送与凤姐,说道:“妹妹爱怎么样办就怎么样。要什么,只管拿这个取去,也不必问我。只求别存心替我省钱,要好看为上……。”

而尤氏则好巧不巧地“犯了胃气疼的旧症”,避开了对丧事的料理。

对于秦可卿到底是“淫丧天香楼”还是生病死亡,书中未写明。曹雪芹写了一句言简意赅却引起人无限暇想的话:“彼时合家皆知,无不纳闷,都有些疑心。”

从起病到死亡,时间不算长,得的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年纪又轻。秦可卿从突然生病到暴亡,小说中的信息是支离破碎的,也是存在很多疑点的。这些疑点皆因脂砚斋的建议所致“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嫡是安富尊荣坐享人能想得到处?其事虽未漏,其言其意则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删去。”秦可卿到底是被迫还是自愿委身于贾珍也随着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一节被一并删减掉了。

红楼梦里说的养小叔子的是谁(红楼梦中爬灰和养小叔子到底指的是谁)(2)

还有一种说法,认为“爬灰”指的是尤氏与贾敬,理由是秦可卿去世尤氏好巧不巧地生病,贾敬殡天尤氏精心料理,哭得太伤心,前后判若两人。

(二) 养小叔子

“养小叔子”有两种理解:一是指儿媳妇与公公乱伦后生下的孽种,名义上是丈夫的儿子,实则为丈夫的弟弟;二是指和丈夫的弟弟(含堂弟)发生淫乱关系。

“养小叔子”的主体是妇女。前文已述,养小叔子发生在宁府,那么生活在宁国府的女性主子只有尤氏和秦可卿,男性主子有贾珍、贾蓉,贾敬在城外和道士们胡羼。关于养小叔子的对象意见分歧较大:

关于贾敬与贾珍第一人夫人的可能性。有读者认为《红楼梦》十二支曲里秦可卿曲中“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一句,指的是贾敬对宁府的放任不管,与贾珍第一任夫人有染,贾蓉是贾敬和贾珍的第一任太太爬灰生下的儿子,通读全书,贾蓉是贾敬的儿子这种说法没有足够证据支持。

关于尤氏的可能性。尤氏生活作风没问题,整部《红楼梦》找不出证明尤氏生活作风有问题的任何佐证。她的德行高于凤姐,第四十三回脂砚斋【庚辰双行夹批:尤氏亦可谓有才矣。论有德比阿凤高十倍,惜乎不能谏夫治家,所谓“人各有当”也。】尤氏最大的缺点就是“过于从夫”,尤氏得不到的丈夫贾珍的爱,还整天的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尤氏的地位很低,丈夫花天酒地要让她作陪,尤氏也只能委曲求全。贾珍在宁国府乱来,饲养娈童、带着众人以射箭为名行赌博之实,尤氏除了能够偷听墙角之外其他什么话都说不了。贾珍和儿媳妇乱伦败坏家风,把宁国府搞得乌烟瘴气却无能为力。焦大时常当着尤氏的面骂人,尤氏也只能默默忍了。尤氏没有得到宁国府下人的尊重,管家赖二教导下人在王熙凤代管宁国府期间众人要做好自己的职责之事,往后再歇着,身为主子尤氏得不到下人对王熙凤的害怕和服从。怀疑尤氏与贾蔷有生活作风问题的说法应该也没有足够证据。

关于王熙凤跟贾蓉。第六回写贾蓉向凤姐借玻璃炕屏时,凤姐忽又想起一件事来唤蓉哥回来,贾蓉忙复身转来,垂手侍立,听阿凤示下。那凤姐只管慢慢的吃茶,出了半日的神,又笑道:“罢了,你且去罢。晚饭后你来再说罢。这会子有人,我也没精神了。”贾蓉应了一声,方慢慢的退去。有读者据此认为王熙凤与贾蓉之间存在暧昧关系,继而猜测凤姐和贾蓉有“养小叔子”之嫌,从贾蓉的恭敬举止上来看,不像是与凤姐有私情之人,况凤姐与贾蓉之妻秦可卿情如闺蜜,纵观《红楼梦》前八十回,贾蓉并没再去过凤姐内房。王熙凤与贾蓉暧昧之说无后续证据支撑。

关于贾瑞与王熙凤。贾瑞,凤姐两番警教,实乃令其知改,奈何痴子愚情及至于死,正应了那句话:福祸无门,唯人自招。风月宝鉴的出现或者风月宝鉴的两面喻示生生死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于无意间相互转化,是曹公在警醒所有像贾瑞那样到死都痴迷不悟的情种,一切都是幻象,一切都是梦境。警示意义大于伏线养小叔子的意义,与养小叔子情节搭不上任何关系。

关于王熙凤与贾宝玉。王熙凤和贾宝玉,从亲戚关系上来说,宝玉从王夫人这边算是王熙凤的亲表弟,从贾琏这边算起则是小叔子。其实,客观公正地说,王熙凤作为当家人,对这些小姑子和兄弟姊妹们照顾得还是很不错的。宝玉是贾母的心肝,是凤凰蛋,凤姐八面玲珑,凤姐为投贾母所好,自然要对宝玉好。何况宝玉人又生得格外惹人疼爱,所以两人的关系就更亲密一些,但这种关系是一种正常的兄妹间的感情,是非常健康阳光的。凤姐虽然生性泼辣但对风月之事还是比较传统和保守的,即便是对自己的老公也是扭手扭脚的。所以,养小叔子指王熙凤和贾宝玉似乎也不成立。

那么“养小叔子”的人究竟是谁呢?

翻开《红楼梦》第九回,关于贾蔷的介绍:系宁府中之正派玄孙,父母早亡,从小儿跟着贾珍过活,如今长了十六岁,比贾蓉生的还风流俊俏。他弟兄二人最相亲厚,常相共处。宁府人多口杂,那些不得志的奴仆们,专能造言诽谤主人,因此不知又有什么小人诟谇谣诼之词。贾珍想亦风闻得些口声不大好,自己也要避些嫌疑,如今竟分与房舍,命贾蔷搬出宁府,自去立门户过活去了。【蒙府侧批:此等嫌疑不敢认真搜查,悄为分计,皆以含而不露为文,真是灵活至极之笔。】这贾蔷外相既美,【戚序(蒙府)夹批:亦不免招谤,难怪小人之口。】内性又聪明,虽然应名来上学,亦不过虚掩眼目而已。仍是斗鸡走狗,赏花玩柳。总恃上有贾珍溺爱,【戚序(蒙府)夹批:贬贾珍最重。】下有贾蓉匡助,【戚序(蒙府)夹批:贬贾蓉次之。】因此族中人谁敢来触逆于他。

贾蓉贾蔷两兄弟年龄相仿、关系亲密,且全书无一字和批语提及秦可卿和贾蔷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贾蔷是宁府正派玄孙,父母早亡,从小儿跟贾珍过活,却为什么要害怕“诟谇谣诼之辞”和“口声不大好”呢?如果关系是正正当当的,是健康阳光的,又凭什么分与贾蔷房舍,令他搬出宁府独自过活?是怜悯还是避嫌?蒙府侧批:“此等嫌疑不敢认真搜查,悄为分计,皆以含而不露为文,真实灵活至极之笔”。从这句批语来看,贾珍对贾蔷的关照与怜悯没有什么关系,而应该是避嫌。那么问题来了,嫌从何来呢?贾蔷之于贾珍有特殊意义,不然戚序(蒙府)夹批“贬贾珍最重、贬贾蓉次之”的批语就很难理解。贾蔷极有可能是贾珍的儿子,从贾府辈分上来说,贾蔷的母亲是贾珍的嫂子。“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贾珍应该负起抚养的责任,等贾蔷年龄稍大懂事、诟谇谣诼之时安排他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以避嫌,后来再安排他采办并管理戏子等差事都是肥差。所以,焦大之骂的“养小叔子”指的是贾蔷之母与贾珍的不正常关系。

红楼梦里说的养小叔子的是谁(红楼梦中爬灰和养小叔子到底指的是谁)(3)

我是Andy秋天的霜,与您一起品读不一样的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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