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锁记》:张爱玲,坎坷悲惨的人生,绝不是有益的,而是毒药
曾有一个笑话,讲的是一个天才,一生如霓虹灯一样璀璨亮丽毫无败笔,后来他活得不耐烦了,要从楼上跳下来自杀,没想到还压死了一个在逃的杀人犯。这个天才最后绝望地说了一句话: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遗憾。这话听起来酸溜溜的,听得人心里不是滋味。事实上,这个天才已经实现了他的人生价值的最大化。
“明知挣扎无益,便不挣扎了,执着也是徒然,便舍弃了。这是道地的东方精神:明哲与解脱,可同时是卑怯、懦弱、懒惰、虚无。”这是傅雷在《论张爱玲的小说》中提出的观点,以此来批评张某些过于沉溺于“寂寂的死气”中的中篇小说,从而从反面凸显出了唯独在《金锁记》里表现得尤为突出的那种因挣扎而产生的绝望的力量感。
其实,曹七巧也未能逃脱所谓的“徒劳”的命运,这和张其他小说里的主人公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唯一的大区别就在于,曹七巧卑微的出生和市井底层的生活反而使她的身上带有一种强烈的原始欲望,傅雷更明确了这欲望指的就是“情欲”,那种有些风骚又有些泼辣的对爱与性的渴望。
曹七巧的悲剧是从嫁入姜家开始的,这里所谓的“悲剧”,如若用世俗的眼光来分辨,倒不如说是喜剧。七巧在姜家的地位与日俱增,从侧室到正室,一双儿女更是加强了她了从姜氏家族中抢夺属于她的份额的能力。但低微的出身和诱惑力极大的物质却让她无法摆脱,对于物质生活的渴望,亦或说是求生的渴望,与她与身俱来的热烈情欲,形成了一对强大的正反作用力。小说题为“金锁记”,金指的是金钱,更可理解为物质,所谓金锁,指的就是被物质桎梏住的东西,这东西,就是情欲。
作品之所以有如此之强的冲击力,即是这被锁住的欲望所产生的破坏性,这种破坏性是极其大的,它不仅毁了曹七巧的一生,也毁了她的爱情,儿女,甚至是儿女的一生。当欲望本身被压制到一定的程度,它就会以另一种力量与之势均力敌的形式出现,那就是复仇;而当复仇的对象无法成为一个具体的可捕捉的对象时,复仇的对象便转化成了自身,也就是以自残的形式出现。
她疯狂的忘我的聚敛财产,她挑唆老太太把二小姐嫁出去,她疑心侄子是哥嫂图谋她钱财的棋子,她拒绝儿子过正常的婚姻生活,她无耻的狠毒至极的摧残儿媳致死,她折磨得长白的二房吞生鸦片自杀,她给女儿裹脚诱骗女儿抽大烟硬生生拆散女儿婚事。箍在她身上的那件黄金的枷锁,变成了一件凶器。她用这件凶器用力地劈向她的亲人和敌人,在他们的痛苦的呻吟中寻找自己曾经失落的快乐。人性的恶在那一刻达到了极致。
张爱玲的文字让我纠结,曹七巧的人生让我惊悚,人性恶的发展扑朔迷离捉摸不清,却吸引着我一遍又一遍去观察思考它。每个人的心里都埋藏着罪恶的种子,让它孕育发芽成长需要营养和土壤,它会长成什么样子取决于你给了它什么。曹七巧那朵恶之花凋零的时候,又有多少罪恶的种子正在一片温热的土壤中蠢蠢欲动。正像张爱玲篇末所言: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下去,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完,完不了。和人性一样,我也没有读懂《金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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