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薛如筠
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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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村,“泼妇”这个词对很多人而言,并不是一个陌生的词汇。因为,在每个村庄,都有这样的人存在,似乎,没有“泼妇”的村庄,就不是一个完整的村庄。
在我们村里,同样也有这样的人。这个人按照辈分,我应该叫她三奶奶,但实际上她的年纪和我父母不相上下。
三奶奶的名声在我们村里,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但打老骂少,而且和四邻的关系也是狼烟四起,我们老家有一句话:“知了猴还有一个对脸的来”,而她却一个也没有。
她骂人时,年少的我曾经有两次在现场听到,什么话难听她就骂什么,似乎连续骂三天三夜也不知道疲累似的。村里有一个胆小怕事的老实人,被她骂得窝囊而生病,甚至有一个大娘,实在无法忍受她的辱骂,因此想不开去自杀,幸亏被人发现的早,才挽回一命。
总之,三奶奶在全村人的眼中,是名副其实的害群之马,无人敢惹。
我家和三奶奶家里相距二十米的样子,两家并没有太多实际的接触,再加上我父母也不是多事之人,因此也没有和她有直接的冲突。
但在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第六年夏天,我家由于土地承包的原因,与三奶奶产生了一些过节,所以她就时不时地骂上了。
当时邻居给我打电话说了此事,事情的起因,是因为隔壁村的一个种粮大户,想承包我们村里的土地,让我父亲帮忙招拢村民,一起开个商讨会,大家都觉得那块地太远,平日干活拉庄稼也不方便,都想承包出去。
但三奶奶家里,白白种着一户人家的土地(她老公的大哥到外地打工,把地给她种了),就坚决不愿意承包。因此,她就把矛头对准了父亲。
听邻居说,三奶奶这泼妇连续在我家附近“骂街”,我息事宁人的父母没有还口,就把自己关在家里。母亲是个有信仰的人,从来不骂人,去对骂也不是她的对手,三奶奶可是身经百战,功力深厚,所以就任由她骂,我母亲不想让这样的事情让我知道,怕影响到我的情绪,因此,也没有告诉我。
当时,我原本很想联系在派出所工作的一位同学,但却被妻子制止了,她说,我三奶奶这样的行为,只是普通的民事纠纷,即便民警插手,也无法有效解决争议,说不定还会将矛盾扩大化,还是让村委的人去处理比较好。
于是,我赶紧打电话给村干部和大老执,让他们帮忙调解一下,好说歹说,总算将此事压了下来,但三奶奶每次去地里干活,只要经过我家门口,就会骂上几句。
说真的,父母在老家面临着这样的处境,我心里特别难受。我在外工作,他们在家平安无事,自己也会少一些牵挂,这下倒好,看来,是要把父母接到城市了。
当年的国庆节,我和妻子回老家,到家后,听说三奶奶因为雨天出门不慎滑倒,结果造成大腿骨折,如今在县医院住院,村里人知道后,都大喜过望,奔走相告,认为这是三奶奶平日作恶的下场。
但妻子却对我说:“要不咱们明天去看望一下三奶奶吧,这是一次改善邻里关系的最佳机会,咱们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幸灾乐祸,不可为恶所胜,反要以善胜恶。”
第二天上午十点半左右,我们来到了县人民医院,经过询问,得知三奶奶所住的病房,当我们带着礼物来到她面前时,三奶奶和三爷爷惊呆了,随后,三奶奶一把抓住了我妻子的手,激动地语无伦次。
三奶奶已经住院九天了,我们是村里唯一看望她的人。
面对我们的关切,随后三奶奶主动给我们讲述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她说她说自己自己从小没有了父亲,心里缺少安全感,当时家里经常被邻居欺负,这也造成了她泼辣的性格。她对我父母亲的为人,其实是心知肚明的,但因为自己心里愁苦,家里的条件不好,和贪心在作祟,再加上自己暴躁的脾气,于是就拿我父母做了出气筒。
妻子对三奶奶说:“您的本性是耿直的,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们可以理解您,在村里,您的辈分比较高,在很多人心中是一位长辈,因此平时说话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下次遇到类似的情况时,要学会换位思考!”
三奶奶嗯嗯地答应着。
临别前,妻子拿出了五百元钱,给了三爷爷,说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在推搡之间,三奶奶掉下了眼泪。
在回来的路上,妻子说,她在前些日子看过一段话,感觉受益匪浅,“你的仇敌若饿了,就给他饭吃;若渴了,就给他水喝;因为你这样行,就是把炭火堆在他的头上。”这样做的结果,我们不但少了一个敌人,反而还多了一个朋友。
妻子说得对,恨能挑起争端,爱能遮掩一切过错。后来三奶奶出院后,主动和我父母示好,在中秋节之前,三奶奶家院里的枣子成熟的时候,她给父母送来了一篮子。
当我听母亲说起这些的时候,我心里也很喜乐。从那以后,家里相安无事。
在2020年的5月,在和父亲通话的过程中得知,三爷爷患了肺癌,是在县医院查出的,他们想到市里的肿瘤医院治疗。
而我妻子的一个表叔,刚好就在市里的一家肿瘤医院工作,她当即打电话给那位亲戚,同时也和三奶奶的儿子联系,妥善地解决了三爷爷的住院问题,在治疗的过程中,妻子也隔三岔五予以问候,同时通过自己的表叔,两次转钱让他交给三奶奶。
由于三爷爷病情严重,在当年的八月,他就离开了世界。
失去了老伴的三奶奶特别痛苦,妻子知道后,就劝母亲多去关心一下三奶奶。母亲也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在三奶奶种大蒜的时候,她就无偿过去帮忙,家里有另样的东西,也会送给三奶奶。同样,在我父母需要帮忙的时候,三奶奶也是在第一时间里,伸出援助之手。
就这样,母亲和三奶奶的友情慢慢建立起来。父母在家生活,我再也不用担心了。
如今,三奶奶几乎是我家里的常客,春节时我们两家都是在一起过油的,还有,三奶奶做蒸菜的手艺特别好,母亲就邮寄过来,我在遥远的南京,也能尝到三奶奶的“作品”了。
在母亲的规劝下,三奶奶和村里人重归于好,说出来大家有点不太相信,三奶奶竟然向昔日那些她辱骂或欺负过的人认错。使邻里彼此之间的隔阂,彻底消除。
我妻子说得好,一个再刚硬如铁的心,都会被爱火所熔化。
爱是恒久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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