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单身女人的房间里,中年妇女狠狠地把一杯水泼到了中年男子的脸上,她又转向房间内的另一个女青年恶毒地说:“你为什么勾引我丈夫?”
女青年沉默着,从容地拿过毛巾递给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不敢接,女青年自己给他擦去了脸上的水。
中年女人拉着男人的手离开房间,对女青年吼了一声:“你别后悔!”
房间内,女青年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抽泣起来……
“停!”女导演董克娜一挥手,称赞说:“拍得棒极了!”
话音刚落,饰演女青年的演员李克纯已经晕倒在地。
导演、摄影师和工作人员急忙围了上去。
李克纯在从影之后3年演了十几部片子,但是角色都比较单一,不是村姑就是村妇,所以有人戏称她是”中国银屏第一村姑”。
直到拍摄这部著名女导演董克娜的《谁是第三者》,李克纯的表演天赋才得到充分的展现。
她在此片中饰演“第三者”——一个从同情到崇敬后来终于深深爱上了自己导师的女硕士研究生。
无需质疑,这是一个很难把握、很难演的角色。
对于正值芳龄的李克纯来说,要她去爱一个年龄大得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而且要让成千上万及至上百万、上千万的观众认可接受,无疑是件十分头疼棘手的事。
董克娜在当时已经是著名的女导演,算是一位大家,她和李克纯谈人物、谈构思,那份用心和用情,是以往拍任何一部片子都没有过的。
为了克服男女主角之间巨大的年龄差距,董克娜对饰演男主角的章杰说:“你是有丰富表演经验的演员,我相信你能把握好分寸。但我担心李克纯,你能不能从今天开始,把你睡觉之外的时间都投到李克纯的身上,和她磨磨戏。尽快把你们之间的年龄差和生疏感尽可能地磨掉。”
同时,董克娜又提醒李克纯:“章老师除了年龄大之外,我想也是很可爱的嘛!”
李克纯看了看章杰,从心里开始自我暗示,努力寻找起对方身上能引起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章杰本来就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他此时的工作就是想法让李克纯深深地爱上自己。
从那天起,这两位堪称中国一流水平的男女主角,按照导演的要求、剧情的需要,朝朝暮暮形影不离,努力地酝酿着各自的心绪,体验着各自的情感,去寻找那些一抬手、一投足和每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
那时候的李克纯已经结束了一段失败的婚姻,正处在心灵空窗期。
当她终于克服了和章杰之间的年龄差距与抵触情绪,一个新的问题却摆在了她的面前。
李克纯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地、真心地爱上了和自己演对手戏的章杰,不能自拔。
是因为李克纯着魔般地投入身心以至于入戏太深假戏真做?还是章杰魅力太大让人着迷?
爱情这个字眼,自古就是一个让人无法确切定义的东西,不可捉摸。
李克纯知道章杰有一个美好的家庭,知道章杰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是一个对自己的家庭有着强烈责任感的好男人。
有人可能认为爱就是不顾一切,然而李克纯从小受到的家教却是“不夺他人之爱”。
这样的教育就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印在她的心里。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李克纯也许心里不止一次地想过,爱我所爱,无怨无悔,就是死了也要爱他个痛痛快快?
拍片期间,李克纯痛苦、迷茫、悲伤,如堕迷雾。
但最终她没有像有些人那样放任自我,而是把自己对章杰的情感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对章杰的爱,只能在演戏时默默地去体会、去享受……
而李克纯这样的心态,正契合了剧中人物的心境,也是导演最需要的状态。
电影,是由几秒、几十秒的镜头剪辑而成,过了40秒的镜头就叫长镜头了。
超过一分钟的镜头,在一部影片中所占的比例极小。
可是,李克纯和章杰拍戏,导演第一次喊了“开机”,就久久不再喊停机。
两位演员表演得真诚而真切,那么地真实,那么地投入,使得导演也入戏了,常常忘记喊停机。
有几次拍了二三分钟导演还不喊停,摄影师不得不问:“停不停?”
影片拍摄之顺利,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许多镜头都是“一条过”。
还有很多镜头由于演员的表演迷住了导演而增加了长度,于是总镜头数大大地减少了。
拍摄顺利,意味着进度加快,意味着早日拍完,这是人们所希望的。
可能整个剧组只有李克纯不希望这样,因为拍摄结束就意味着和章杰的分离。
然而影片的拍摄还是接近了尾声。
最后一场戏随着导演的一声“开拍!”而开始,李克纯朝章杰慢慢地走了过去。
这是影片中研究生桑雨晨和她深受的华副教授最后一次相会。
当李克纯投进章杰的怀抱时,全身心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此时的李克纯,与其说是在演桑雨晨,不由说是在演她自己。
她流泪了,不是为了桑雨晨和华副教授,而是为了自己,也许还为了章杰。
演过30多年戏的章杰,从没碰到过这么投入的对手。
他的手、他的身体以及他的心也剧烈地颤动起来。
章杰因为演技成熟自然而发的颤抖,被李克纯感觉到了。
真诚的苦恋,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理解,得到了回馈,李克纯激动万分,差一点晕过去。
她强忍着不使自己晕倒,一直到这场戏的最后,他们的拥抱终于结束。
两个人,四只手,终于分开了。李克纯情不自禁地轻轻说了一声:“完结了。”
这是原来台词中没有的,但这是李克纯的生命之声,是她在全身心地失落中从心底发出的呼唤。
她知道,从今之后,她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再也没有理由投入章杰的怀抱了。
这时候的分手不是戏中,而是现实的版本。
好像末日降临,李克纯在绝望中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倒在拍片现场。
这一部影片的拍摄,让李克纯真正品尝到了爱的滋味。
当男女主角分开天各一方之后,李克纯在那无法忍受的精神痛苦中,向章杰一口气道出了自己对这部电影的全部感受。
她曾经对章杰说过:“让我们生活在一起吧,千万别让电影里的故事变成真事。”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章杰对李克纯的深情到底有多少回应,外人不得而知。
但李克纯在苦恋了4年之后,最终和一位“穷光蛋”洋影迷结婚,远嫁美国。
当美国的洋影迷决定要飞到中国迎娶李克纯的时候,李克纯举棋不定,第一时间跑到了电话台,打通了广东的长途电话,找到了章杰。
“章老师,我是李克纯,我求求你赶到北京来看看我,我求求你。”李克纯的声音十分悲切。
自从拍完《谁是第三者》,章杰时常有一种莫名的心慌。
但是李克纯的电话,让他感到了一种责任,他想马上飞到李克纯身边,但是他正在拍片,是男主角,根本不能离开。
他流泪了。
“小李,我正在拍戏,每天都有很多镜头,真的走不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告诉我吗?”
“能告诉你的,就是现在我需要你。对于我来说,也许今生只有这一次机会讲这句话了。如果你不能来,那么今生我再也没有机会对你说这句‘我需要你’了!”
章杰没有来,而原来约好的从夏威夷打来的电话却来了。
李克纯强忍悲痛对洋影迷说:“你来吧,什么时候来,我们什么时候去办结婚手续,我爱你,这是我想了一夜之后用心对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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