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与龚滩古镇如同两朵并蒂莲,烂漫了重庆酉阳的四季,一朵是远离尘杂的世外桃源,一朵是盈满人间烟火气息的古朴人家。漫步于龚滩古镇巷陌,古朴风雅的驿站街景缱绻,放舟乌江品两岸画廊,碧水上舟楫来往,吊脚楼上眺望对岸青山险石,龙汇处灵气遍袭。

时光仿佛在此停驻,那些关于旧时光的回忆和幻想在此处与眼前景物重叠,合二为一。1800年的烟雨和马蹄缓缓而来,难怪国画大师吴冠中先生曾语此处:“是唐街,是宋城,是爷爷奶奶的家。”

南渡乌江竹筏迎恶浪(春事二)(1)

旧时巷陌归故里

雨后,沿着潮湿滑腻的青石板路行走在巷陌,西边的四合院飞檐斗拱庭院深深,白墙青瓦深幽古朴,厚重的木门更添了一抹庄严;东边的吊脚楼临水而建,金丝楠木做成的栏杆被岁月浸染成深茶色,几乎能够闻到从江上飘散而来的一丝潮气。与闯入这儿的游人擦肩,霎时时光倒退百年,陷入真实与虚幻间的变换交错。

南渡乌江竹筏迎恶浪(春事二)(2)

冉家院子、夏家院子都是当地大户人家代表,街道坊间仍然流传着旧时的童谣:“陈家湾烟雾涔涔,郑家门前鲤鱼跃龙门,黄桷树上生妖怪,夏家院子出美人。”回过神,推开未落锁的雕花木门,而今佳人已不再,黄桷树下的少年正坐在石凳,执画笔将这建筑的过往细细描摹,不思量,自难忘。

南渡乌江竹筏迎恶浪(春事二)(3)

先生书屋盼知己

背阴的屋檐上挂着盏写着小楷的灯笼,屋檐下一层细细的青苔,门口两旁贴一对联“风载书声来知己,雨醒诗梦见先生”的,便是先生书屋了。独坐书斋一隅,信手捧起一本整洁的旧书,是鲁迅先生的作品。民盟史料、龚滩历史、吴冠中作品……满满一屋的书都是主人的珍藏。

南渡乌江竹筏迎恶浪(春事二)(4)

天涯何处不相逢,若有幸见书屋主人戚玉龙,也许能从他口中刨出龚滩些许遗落的秘辛,侃天说地倾盖如故,或许也能听到他自己的故事。四年前,他因仰慕吴冠中名画《老街》中的画面前来龚滩写生,没曾想,踏上这片土地后便再也没能离开。比起初识,他更像是一位游子回到了龚滩,一边开起这家公益书屋,一边继续以龚滩为主题投入创作。“欢迎热爱读书和有趣的朋友来这儿慢阅读。”这是他做读书会的初衷。

南渡乌江竹筏迎恶浪(春事二)(5)

藤椅上摊开一本早已绝版的书,喝一盅老鹰茶闲暇半日,也别有一番雅趣。恍惚间似乎能明白为何龚滩能成为戚玉龙无尽的灵感来源,抬头便可见到街对面的老人抽着烟斗翻晾着豆豉,孩童玩着互相嬉戏追逐的游戏,时间凝固,芳草枯荣,一切原本就应如此。画面安逸祥和,落到心底,阒然无声。

南渡乌江竹筏迎恶浪(春事二)(6)

乌江春水碧如蓝

从古镇渡口沿乌江溯水行舟,途经土坨子峡、白芨峡、荔枝峡,河道迂回曲折,伫立于船头,一眼望不尽航道,唯见一座青山连着另一座青山。两岸山色空蒙,绿影婆娑,这边是龚滩古镇,吊脚楼依旧优雅地依江而建,三面凌空的造型,“绝壁上的音符”是美与险的融合。而另一边怪石嶙峋,卉木萋萋,蔓草丛生,不知那光照不进的山洞中是否别有洞天。倘若在夏日,时常有四五成群的猴儿在此出没,在奇石上下来去自如。

南渡乌江竹筏迎恶浪(春事二)(7)

汽船凌波破浪,碧水荡漾掀起波澜,江上清冷的风裹挟着水汽吹舞着发丝,渗入温暖的皮肤,身体与乌江山色融为一体。多年前,峡谷的水流更为湍急,水位更低,随着三峡的建立,这才变得平缓。只是这幽深的春水又淹没了多少过往的故事,再也不得而知。

南渡乌江竹筏迎恶浪(春事二)(8)

远处有一叶扁舟在江上摇橹,汽船的鸣笛声打破山峡原本的沉静,穿透雾霭回荡在空旷的两岸山水间,好似清亮的胡笳声划破了人间的四月天。

南渡乌江竹筏迎恶浪(春事二)(9)

春日珍馐滋味鲜

上岸,老街的烟火气令本被江风吹得轻寒的身子复又敏锐起来,好奇沿着血管悠悠流淌复苏,嗅觉愈发灵敏起来。街角小铺的老妪熟练地拨弄着锅内的油豆腐,金灿灿的豆腐翻滚着散发出阵阵油酥香;隔壁的大婶掀开新出炉的笼屉,用粽叶包起来的苞谷糯米粑甜香四溢;干货店的干河虾和山菌静静摆放在摊位上,店主坐在门口摆弄着手中的根雕。

南渡乌江竹筏迎恶浪(春事二)(10)

各种香气混杂在一起,勾兑出老街独有的馥郁芬芳,与犬吠声、交谈声、打桩声、孩童的嬉戏声等生活碎片组成一首和谐的鸣奏曲,落地的跫音轻声和。任凭四季枯荣,岁月来复,如此从容地辗转老去。

南渡乌江竹筏迎恶浪(春事二)(11)

又起风了,酒家半人高的旗幌舒卷,里面传出土家腊味烧萝卜干的味道可以香透一整条街道。酒桌之上,清炒龚滩野菌、干豇豆烧排骨、番茄鱼、荞麦粑粑……一道道珍馐不可多得。荞麦酒甘醇清冽,知交对饮,不多一会儿便酒足饭饱,眼饧耳热,趁着酒意顿生逍遥快意。

南渡乌江竹筏迎恶浪(春事二)(12)

梯玛古歌荡空响

傍晚天色澄鲜,踱步至1800年春秋的西秦会馆,拾级而上至高墙内,待天光将歇,人们陆续聚集到会馆看台上。伴着锣声的酉阳古歌绕梁,色彩浓郁的面具阳戏唱腔粗犷,薅草锣鼓热辣鲜香不曾斑驳,还有集绝技与咒语相结合的踩刀山、踩铁铧,世世代代尘世中人们的大苦大乐都被演绎在戏中,谱成一曲梯玛古歌。那沉重古老的韵律高亢,劲道十足,是土家民族不曾遗落的珍宝。

南渡乌江竹筏迎恶浪(春事二)(13)

直至天色完全暗下来,人们咚咚喃喃的土家语放声唱着舍巴歌,伴着稳健活泼的摆手舞,是如此鲜活热烈,如此真挚奔放。看台上的过客们被汹涌不加矫饰的热情所席卷,纷纷加入到长长的舞蹈队伍中去。

南渡乌江竹筏迎恶浪(春事二)(14)

祖辈世代耕种繁衍于此的人们,唱着雄浑强悍的歌谣,跳着热烈豪放的舞蹈,福瑞如烟火绕龚滩千匝,久久不曾散去。

南渡乌江竹筏迎恶浪(春事二)(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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