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那边嚷嚷着，继母不说话，我也不敢说话。
德瑞回来，听到了。他脸色凝重。
我想让爸爸和继母知道德瑞回来了。对着手机大声说，德瑞，你回来啦！谁知爸爸并没有停止发脾气。德瑞开始喘粗气，接着脸红了，脖子耳朵也红了。他过来从我手里拿过手机，清理了一下嗓子，然后叫了一声爸爸。我爸爸才停下来。德瑞又清了一下嗓子，说，爸爸，高智被抱走这事儿，拖太久了，惊动了我爷爷。我爷爷呢，年龄大了，不想看到曾孙遇到影响安全的事情，也是人之常情。老人家年龄大了，老的东西就多一点儿。他觉得名字不妥当。经他一说吧，我也觉得不妥当。做父母的，谁都想自己的孩子好。名字呢，不过是个符号，叫A，叫B，还是叫C，她都是这个人。人是不会变的。您说是不是？人和人，最重要的是感情，有感情了，什么都有了。没感情的话，就算捆绑在一起，心也不在一起，有什么意义呢？您说是不是？我爸爸嗯嗯。德瑞又说，德颐她这几天为了高智哭得眼睛也肿了，嗓子也哑了，人也发烧了……她很爱高智，很不容易。您要是有什么不满意，您尽管给我说，不要吼她。
最后一句话，听得我热泪盈眶。我把手放在德瑞手上。他握住我的手。
我爸爸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了声嗯，挂断了电话。
德瑞平时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刚才一大通话，是我几年来听到过的最长的一段话。
德瑞放下手机，双手握住我的手，说，名字就是个符号！不论叫晶儿，还是叫德颐，都是你这个人！知道吗？我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但是，我点了点头。德瑞又说，你跟我这么多年，福没有享，罪受了不少。你有没有觉得后悔呢？我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后悔，只知道我和你是亲人。德瑞拥抱我，说，有你这话，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