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年轻女子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来为大家科普一下关于急诊室故事完整版二十七?以下内容希望对你有帮助!
急诊室故事完整版二十七
(1)
年轻女子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出乎华武星意料,但他不想就这样告诉她姓名,“你可以去急诊科门口看,那里有我的照片和简介。要投诉我见死不救什么的我也不会有意见的。”
“我记住你了,我为有你这样的同事,感到非常荣幸。”
年轻女子嘴角上扬,隐隐有点嘲讽华武星的意思。
华武星没有理会她,快步回到了急诊科。
刚到急诊科,就见到了忙出忙进的徐医生,华武星问他刚刚癫痫那个病人呢,好点没有。
徐医生说规培医生小林送他去做头颅CT了,还没回来。
“估计没啥大问题。”徐医生说。“但他不是第一次发癫痫了,他们告诉我,这是第三次了,前面两次都是去年发作的。”
“哦,看来找神经内科看还是有必要的。”华武星说。“同时记得给他抽血查个肝功能,看看胆红素情况,他巩膜都已经黄到发糊了。”
“巩膜黄染?我怎么没留意到。”徐医生说。
“等下如果他再抽搐,双眼上翻,你再好好瞧瞧。”华武星说完就走了。“他要么肝胆有问题,要么溶血了,我猜他的肝胆不大好。”
徐大力绝对相信华武星的专业能力,他说有问题,那是肯定不会错的。他只是郁闷自己刚刚为什么没能发现患者的巩膜黄染。
华武星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说:“没关系的,一个癫痫的患者,谁都会先怀疑他脑子出了问题,不会留意到他的眼睛,等下你再好好看看。”华武星之所以能发现患者眼睛巩膜黄染,是因为刚刚患者抽搐发作的时候正脸正好朝着华武星这边,当他双眼上翻的时候,巩膜一览无遗。
“好,抽血结果出来我会通知你。”徐医生说完后又去处理其他病人了。
急诊科的医生都是连轴转,各种机器滴滴答答,电话铃响声,广播传呼声,家属大呼小喝声,医护人员交谈声,嘈杂。
但这就是急诊科。
华武星准备进入EICU看看唐晓玲情况,昨晚听大家说她清醒了,但具体什么情况华武星还不很了解,所以他急迫想看到唐晓玲,这个病例挺有意思的。以为脑死亡的病人,竟奇迹般复活。
半路遇到了老马,老马笑嘻嘻的,看得出心情不错,示意华武星进办公室。
“我先去看看4床。”华武星说。
“急啥,人都好了,有什么好看。”老马说,“赶紧过来,有要紧事。”
华武星只好先跟着进了办公室。
老马从口袋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华武星。
“给谁的?”华武星问。
“给你的。这还用问,快打开看看。”
“谁给的?”
“说要投诉的你的那个人,唐晓玲的父母。你那个4床的家属!”老马没好气地说。
“不看。”
“为什么不看?”老马糊涂了。
“不看我也猜到了,不就是感谢信嘛,这东西都不是真心实意的,恶心人。不满你的时候多难听的话都出的来,高兴的时候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听话也整的出,没意思。”华武星转身就想走。
老马急了,说:“这事医务科潘主任都知道了,人家锦旗都连夜做好了,明天就送过来,你不得意思意思一下啊。”
“你是管床医生,病人又是潘主任的熟人,等下潘主任过来看病人,你怎么都得把病情简单介绍一下吧,我们怎么努力怎么积极的你也得吱个声吧,这些话我就不方便讲了,你们年轻人讲是最好的。以免我有黄婆卖瓜的嫌疑。”
“敢情我就是那个瓜了?”华武星说。
“你是个好瓜,好瓜不怕吆喝啊,否则烂在地里都没人知道。”
老马又开始语重心长了,“阿华,干咱们这一行的,你得摁得住疾病,唬得了病人,哄得住家属,但这还不够,还得托得住领导,领导是什么啊,你跟领导关系不好,天天给你穿小鞋,你干活也不是滋味啊。”
“托托托,我尽力托住,行了吧?”华武星应付着说。“如果没其他事我就进去干活了。”
“信还看不看?这可是人家手写的感谢信。”老马再问。
“先放着吧,晚点看。”华武星头也不回,走了。
留下老马一个人干瞪眼。
华武星来到唐晓玲床旁,唐晓玲的确是活过来了,人清醒了,连气管插管都拔掉了,血压也好了,不到2天的时间,却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华武星的心里早已有所准备,但当看到唐晓玲这么灵活地在病床上刷手机时仍觉得不可思议。
护士见华武星来了,跟他汇报了唐晓玲血糖情况,入院至今一直胰岛素控制着血糖,血糖总体还比较理想。
华武星点点头,这些他都已经知道了。但他还是叮嘱护士,“看紧她,这是个会自杀的病人,千万别让她在咱们这里自杀挂了,那就真的是糗大了。”
护士说:“马主任已经吩咐过了,姐妹们都看紧点她,她身边也没有什么锐器之类,双手也稍微束缚住了,想自杀还是很难的。”
“再说,目前看起来病人情绪挺稳定的,不像是会自杀的人。”护士眨巴眼睛说。
“小心驶得万年船,”华武星仍不放心,“她要在这里成功自杀,我们的努力也白费了,家属又得把我们送上法院。”
护士吐了吐舌头,说:“一定会看住她。”
华武星走到唐晓玲面前,直截了当问了一句:
“还是活着好吧?”
“你是华医生吧?”唐晓玲开口了,声音不大,估计之前气管插管对她的咽喉还是有些损伤,这需要几天时间来恢复。
“对,他们是这么叫我。”华武星说。
“她们跟我说了,救了我的人是一个高个子,看起来很凶,但其实一点不凶、性格特别好的男医生。 ”
“她们是这么介绍我的么?”华武星环视了一周周围的护士,几个护士都吐了吐舌头,表示这话不是她们说的。不知道是谁说的。
华武星也不是真的要追究这个,接着跟唐晓玲说,“不光是我的功劳,我只是给你打了个针,你口上那根管子也是我插的,那肯定不大舒服,现在已经拔掉了。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华武星很想跟她说点什么,毕竟这是一个特殊的病人,自杀的年轻女性,但站在她面前,见她活生生的,似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有点不舒服,我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特难受,嘴巴也张不开,想呕,才发现有根管子在我嘴里面。”唐晓玲竟然笑了。
“很好,你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华武星又说了一句。“你能抬起左手么?”
唐晓玲缓慢抬起了左手。但有束缚带稍微帮助了双手,不能完全举起来,但即便这样,华武星也能看到她肌力基本恢复了。
“右手呢?”
她又举高了右手。
“脚呢?能活动么?”
唐晓玲掀开被子,露出两只脚,虽然动的有些慢,但很明显两只脚活动没问题。
看来这次事故并没有给她的大脑造成很严重的影响,起码思维、精神、活动基本正常。这有些不可思议,但的确发生了。
华武星没打算跟她继续探讨为什么自杀的事情,一来这不是医生的工作范围,二来也怕影响病人的情绪,没必要惹麻烦。她能活过来,华武星的任务就结束了。现在最关键的是,不能让她在住院期间再次有自杀的念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接下来我们会安排你出院了,或者转到普通病房,住在这里太难受了。”华武星说。“你看周边都是昏迷的病人,就你一人是清醒的,有压力吧?”
“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唐晓玲微微一笑。
华武星没办法体会一个几乎快要死掉最后又活了过来的的人的内心世界。
这时候冯小文过来了,跟华武星说,“老师,抢救室那边江老师说有病人要进来我们这,让你去看看。”
“让他找马主任。”华武星还准备给唐晓玲检查一下神经系统。
“马主任说找你。”冯小文马上接过话茬。
华武星停下手头的工作,吐槽了一句,“这老马,见不得我闲片刻么。”转头跟小文说,“你联系她家属,就说今天就给转普通病房,过两天出院。”
华武星扭头就走。
“华医生,”唐晓玲喊了一声。
华武星回过头,“还有事么?”
唐晓玲眼中的泪水在打转。本来还想跟华武星说两句话,毕竟护士说是眼前这个医生抢救了自己,也是他花费心思找到了她吃安眠药的证据,又是他及时给自己上了呼吸机和血液净化等治疗才让自己转危为安,华武星是她的救命恩人。
经过这次生死考验后,唐晓玲想清楚了,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这也是刚刚她父母探视时跟她反复强调的,看到白发苍苍的父母忧心忡忡,她难受极了,自己怎么会那么糊涂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想感谢华武星,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沉吟良久,也只能说了句“谢谢你”。
唐晓玲口中说出谢谢华武星这三个字,华武星能大概知道她肯定是重新活了过来,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华武星走出病房前,跟护士说了,“4床估计不用绑手了,她不想死了。”
华武星大踏步走向抢救室,冯小文紧跟其后。
江陵今天抢救室值班,接了个比较危重的病人,病人昨晚就来了,但因为EICU没床位,一直没进来,留在抢救室。
到了抢救室,江陵在处理其他病人。见华武星来了,赶紧过来介绍情况。
“60岁男性患者,在家已经呼吸不好5天了,有些咳嗽、咳痰,昨晚就来急诊,呼吸科没有床位,所以暂时在急诊处理了,用了点抗生素、止咳祛痰药物,效果不好。刚刚患者呼吸就更加急促了。看看里面(EICU)床位空出来了没有,弄进去安全一点。”
华武星边听边问,“买车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江陵现在没心思说这个,说“先把这个病人搞好再说。”
华武星才发现眼前这个病人情况不妙。患者半坐在床上,稍微有些气喘,扣着面罩吸氧,没办法看嘴唇是否发绀,但人还是清醒的,床头心电监护:血压160/80mmHg,心率118次/分,呼吸频率25次/分,血氧饱和度92%。
“这个参数看起来不是那么好,”华武星跟冯小文说,“尤其是血氧饱和度仅有92%。正常人在空气下呼吸时血氧饱和度应该会有98%以上,这代表绝大多数的血红蛋白都跟氧气结合了,血红蛋白就好像一艘艘快艇,专门负责运送氧气给机体组织使用,98%的血氧饱和度意味着这么多快艇几乎都满载了。”
但眼前这个患者,用面罩吸氧下血氧饱和度才只有92%,这意味着很多血红蛋白是没有满载的,意味着氧气是不够的,他当然缺氧!
“考虑是哪里的问题,”华武星问江陵。
“应该是个肺部感染、呼吸衰竭。”江陵说,同时从桌面上拿出一摞化验报告递给华武星。
“患者一旦缺氧到一定程度,我们有个界限的,就是血里面的氧气分压低于60mmHg(特定的情况下)就可以诊断呼吸衰竭,意味着患者缺氧已经很严重,呼吸都已经衰竭了,再不处理下一步可能就是直接缺氧死掉了。”华武星继续跟冯小文说,冯小文则捧着个笔记本,拼命地记录华武星说的内容。
她非常信任眼前的华老师,她渴望学会华老师的所有知识。
(2)
江陵说,“刚刚给患者抽了动脉血气,看到血氧分压只有68mmHg,但那是扣着面罩吸氧下测出来的,如果不吸氧,估计数字会更低,患者诊断呼吸衰竭是没问题的了。家属也很积极,同意气管插管上呼吸机的。”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呼吸衰竭呢?重症肺炎?”华武星大致检查了患者肺部,又回头问江陵。“患者有没有发烧?”
“拍摄了胸片,看到左下肺有炎症渗出,怀疑是个肺炎。”江陵又拿出了胸片递给华武星,“早上抽了血化验,血常规看到白细胞计数升高了一些,怀疑就是个感染了。另外,患者有中度贫血,问了患者,说自己有多年的痔疮,很有可能是痔疮出血过多导致的。”
“看起来,患者像个普通的肺炎。”华武星说,“收呼吸科最合适啊。没必要收咱们EICU啊,再说我们也只有一张空床了,就是吴水走了后空出的床位。”
“人家暂时挪腾不开床位啊,”江陵一摊手。“总不能一直放抢救室吧,不安全。不过我已经请了呼吸科医生过来看了,给点意见。”
“那可以。不过话说回来了,患者现在有气促,而且血氧不好,来EICU密切监护,必要时上呼吸机也是合适的。”华武星想了想后说,“患者现在应该诊断重症肺炎了,不仅仅是普通肺炎了。”
“家属什么态度?”华武星问。
“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江陵立即回答说,“这是患者女儿刚刚的原话,她就在外面候着呢。”“莫名其妙,既然是全力以赴,早干嘛去了,在家拖了5天才来医院。”华武星吐槽道。
“问了家属,说是当时没人在家,病人自己一个人来医院不方便,所以就硬扛了几天。刚刚我也数落她们了,等下你就不要再说这个了,以免她们崩溃。”江陵好意提醒。
“对了,刚刚那个送去做头颅CT的年轻人回来了没有,癫痫那个。”华武星问。
“小林带他去做的,应该差不多回来了,小林电话告诉我没看到什么异常,没有脑出血、脑肿瘤等,怀疑是个原发性癫痫,我已经联系神经内科了。”江陵顿了顿后接着说,“这个病人肝脏可能也有问题,我看他是有黄疸的。”
华武星笑了,“你眼睛挺尖,抽血了没有,肝功能查一查,胆红素肯定拉高不少了。”
“那是必须的,等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抽血。”
说完华武星就出了抢救室,门口一个家属见华武星和江陵出来,立马迎上来,眼中还带着泪水。
华武星一见到这个家属,愣住了,这不是刚刚在早餐店癫痫患者的姐姐嘛。
江陵抢先介绍,“这个是里面60岁重症肺炎患者的女儿,她可以全权做主的。”
“这位是EICU的华医生,你爸爸病情比较重,我们商量了还是认为送进EICU治疗比较合适。”
癫痫患者的姐姐猛点头,泪水还没擦干,说“费用的问题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在尽力筹钱了,几个亲戚也借了些,得有十几万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华武星问,“里面这个肺炎的老头是你爸爸,然后刚刚送去做头颅CT的小伙子是你弟弟?”
此言一出,江陵、冯小文都惊讶了。他们并不知道宝弟是眼前这个家属的弟弟,他们一直以为她仅仅是重症肺炎患者的女儿呢。
“对,本来是我爸来到急诊的,我跟我弟弟两个陪同来,没想到早上我弟弟就出事了,现在就我一个人。”她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
“你叫什么名字”,华武星问她。
“康欣,我叫康欣,我弟叫康宝。我爸爸叫康永全。”她擦干了眼泪说。
这回对上了。
里面那个重症肺炎患者的确叫康永全。
华武星调侃了一句,“你们这一家子啊,可真凑巧了,老子和儿子同时住急诊科。”
了解完基本情况后,华武星就把康永全的情况跟康欣说了,“是个重症肺炎,呼吸衰竭,缺氧,很可能需要气管插管上呼吸机的,这种情况病情危重。搞不好人就没了。”
人就没了,这四个字一出,康欣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华武星也愣住了,这女孩子怎么这就哭了啊,“生病肯定有个心里准备啊,现在是住院而且是住危重病房啊,又不是住酒店。”
江陵忙安慰她说,“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性而已,也未必治不好,边治疗边观察,也有很多病人能治好的。”
华武星不满意了,斜眼看了江陵一眼,“现在是收EICU还是放你抢救室啊?谁是主管医生?”
江陵无奈,说“那这就交给你了,我到里面去了。”
华武星和江陵对待家属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华武星跟家属沟通病情,喜欢把丑话说前头,而且说得很重,好像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了。而江陵又比较体谅家属,担心说太重了会吓到家属,所以用词比较柔和。
“体谅家属,就是惩罚自己的开始。”华武星平时是这么教冯小文的。
但不管怎么说,康欣都已经知道她爸爸的病情不简单了,极度缺氧,她也是能看得到的,但她还是希望医生能全力以赴,她告诉华武星,妈妈两年前已经去世了,爸爸工作很辛苦,她俩姐弟还没有让爸爸享过一天福,不能就这样失去爸爸了。
不管花多少钱,她都愿意去面对。
“现在不单只你爸爸,你弟弟情况也不容乐观,可能还有别的问题。”华武星说。
“我弟弟不是已经醒了么?”康欣说,“刚刚已经推去做CT了,估计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规培医生小林推着康宝回来了。小林叫林平,跟冯小文是同一年来的规培医生。冯小文在EICU跟着华武星,林平在抢救室跟着江陵。
康欣见到康宝,关心的不得了,一看就知道平时这个姐姐有多护着弟弟了。康宝这时候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了,精神也好了一些,还说自己不用住院,不用进抢救室。挣扎着要起来。
华武星喝止他了,说“要命的就乖乖躺好,检查清楚了再说。你这个癫痫肯定是有问题的,你随便站起来万一再次癫痫发作,摔伤了我们可不赔偿的。”
康欣连忙安慰他,“配合医生,治疗两天如果没事了再出来。”
康宝很听姐姐的话,也不再执拗。但他也很担心爸爸的情况,问怎么样了,康欣忍着泪水,说“好一些了,但等下还是要转入EICU观察。肯定会没事的。”
康宝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了,本来是陪爸爸来看病的,没想到自己也躺床上了,真是天意弄人。
“看到患者巩膜和皮肤了么,都是轻度发黄的,这人肝胆有问题。”华武星低声跟冯小文说。
冯小文细看了一眼,缓缓点头。“尤其是眼睛的巩膜,黄染比较明显。”
华武星让小林把康宝推回抢救室,听江陵的安排,等神经内科会诊,同时督促护士尽快给他抽血。
“医生,我爸爸会不会有肺癌啊。”康欣突然问华武星。
华武星不置可否,转头问冯小文,“病人的胸部CT做了么?”
小文说:“只做了胸片,没有做CT,江老师本来想给他做的,但是病人说他10天前单位体检时做了胸部CT,没看到肺癌,江老师为了给他省点钱,就没安排CT。想着如果住两天病情不好再做。”
“这江陵真是的,又不用他掏钱,有什么好省的。”华武星嘀咕了句。然后大声跟康欣说,“既然10天前做过胸部CT,没看到肺癌,那么现在也不可能有肺癌,肺癌不会长这么快的,应该还是个肺炎,但是肺炎也有很多种,病毒的,细菌的,真菌的,很复杂,需要边治疗边观察。”
康欣似懂非懂点头,接过小文递过来的病重通知书,小文把住EICU的一些细节告诉她,然后要签字。
也就这时,华武星见到了一个“熟人”,她正朝抢救室这边快步走来。
这不就是刚刚在早餐店的那个女医生么,不同的是,她现在换上了白大褂,显得更加专业干练。
华武星低声问小文,“认不认识这个女医生。”
小文回头看了一眼,说:“这就是呼吸科的杜老师啊,杜思虹,是医科大学的博士,很厉害的。”
“哦,是她。”华武星若有所思。
“你不认识她么?”冯小文显得有些惊讶。
“医院这么大,我哪能每个人都认识。再说,我比较少跟呼吸科打交道,估计这个博士也是新来的。你们规培医生到处轮转,消息肯定比我灵通的多。”
“是的,听我舍友说,杜老师是去年才来我们医院的,大美人啊,听说很多男医生都在追她。”
华武星给了她一个白眼,“怎么你们这么八卦啊。”
正说话间,杜思虹来到了抢救室门口,她见华武星也正看着她,微微一笑,说:“我刚刚在急诊门口看了你的简介,你叫华武星,我记住你了。”
“你叫杜思虹,杜博士,我也认识你了。”华武星不甘示弱。
(3)
俩个人见面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冯小文傻眼了,不是说俩人不认识的么,但听他们讲话的方式和语气,不像是初次见面啊。
“哪个病人需要会诊?”杜思虹问华武星。
华武星用手指了指抢救室门口,说:“里面有个考虑重症肺炎的。”
杜思虹是呼吸内科的博士,而康永全是重症肺炎,这个病也属于呼吸内科范畴,所以请呼吸内科的医生过来瞧瞧是合适的,多一个人给治疗建议,对患者好,同时也能够分担多一份责任,万一出了事,不用自己全背。
康欣签完字后,问什么时候转EICU。
华武星说:“等呼吸内科医生看了病人后,咱们就转。”
杜思虹推开抢救室们,华武星、冯小文也跟着进去了。
江陵见大家进来,收起手头的工作,对杜思虹说,“总算把你等来了,病人现在缺氧还是没有缓解,你们没床,所以我们准备迁入我们EICU继续治疗。你看看治疗上有没有需要加强的地方。”
江陵是认识杜思虹的,华武星不认识。但从今天开始,也算认识了。
杜思虹听完了江陵对病人(康永全)的描述后,然后开始查体,听诊心肺,问了一些简单问题,康永全都回复了,但他的确是缺氧,一说话就气短。
“病人有发热,血液中白细胞计数水平升高,胸片提示炎症,估计就是个肺炎了。但胸部CT还是要完善的,排除肺癌、肺结核等情况。”杜思虹说。
“对,CT还没做。”江陵说。
“做一个吧,看清楚一些。”杜思虹说。
“好,就听你的。”
江陵话刚落音,护士又找他了,说那个大呕血的病人又呕血了,血压也掉了。家属打算放弃了。
江陵无奈,让华武星先处理康永全,他去处理呕血的病人。呕血的病人是昨晚来的,肝癌、肝硬化晚期了,没什么好搞了,家属也不同意胃镜,顺其自然,估计就是等了。
江陵刚走,康永全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心电监护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冯小文喊了出来,“病人心率150次/分了!”
康永全气喘吁吁,眼神里能看到他的惊恐。他跟旁边的护士说,“赶紧,给我调大氧气,难受。”
血氧饱和度掉到了88%。
众人看到康永全突发病情变化,都很惊愕。
“这不是好事情。”华武星皱着眉头,说“看来患者等不及转EICU了,说不定得在这里就插上气管插管上呼吸机了。”
杜思虹也没想到病人变化这么快,迅速用听诊器给他听了双肺,双肺呼吸音呼呼响,对称的。
“不是气胸,”杜思虹跟华武星说。
患者缺氧突然加重,必须要警惕自发性气胸可能,如果一侧气胸,也就是肺脏破裂了,那么这一侧胸腔的呼吸音会很低很低,甚至听不到。如果听到双侧呼吸音对称,那么基本不会是气胸,这个听诊是很关键的。
华武星多了一个心眼,说“该不会有心脏的问题吧。刚刚患者女儿说他有高血压病病,患者严重缺氧的情况下有可能诱发心肌梗死,如果是心梗.....小文,给他拉个心电图。”
冯小文立即动手。
华武星同时调高了吸氧浓度,让护士做好气管插管准备。另一个护士还把呼吸机也推过来了。这的确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急诊队伍。
冯小文说,“今天总共做了两次心电图了,都没有看到明显的异常。也查过肌钙蛋白、心肌酶等,也都是正常的,刚刚你也看过了。之前的证据不支持急性心肌梗死。但现在会不会突发心梗的确不好说。”
心电图结果很快出来了,华武星、杜思虹、冯小文都凑过来看了,还是没有看到明显的心梗图形。
如果患者有心肌梗死,那么就会有缺血坏死的心肌细胞。那这部分坏死掉的心肌细胞的电活动肯定是异常的,甚至不再有电活动。我们这时候拉心电图就能判断出来了。普通人看来弯弯曲曲的心电图轨迹,在医生眼里都是有价值的,升高一毫米,降低一毫米都有特殊的意义,三两句话讲不明白。
“看来患者不是心梗,”华武星猜测错误。
杜思虹分析说,“一个重症肺炎患者突然气促厉害,而且排除了心梗、气胸等常见疾病,那么就只能用病情转差了来解释了,比如病人可能翻个身,或者是发生心律失常,都会引起心率这么快、缺氧更严重。”
“那就插管吧,家属已经答应并且签字。”华武星说完就挽起袖子准备干活。并且让冯小文出去跟家属交代一声,就说要气管插管了,病情重。
“等等!”杜思虹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喊住了华武星。
“什么情况?”华武星疑惑,“不插管了?”
“不”,杜思虹把心电图递给华武星,说“你看患者这个I导联的S波,还有III导联的Q波和T波,是不是有些眼熟.....”
华武星接过心电图,重新认真看了一眼。
才恍然大悟!“患者该不会是肺栓塞吧,这个心电图,的确有可能是肺栓塞患者表现,不一定是,但是有可能,如果不认真看,还真看不出来。”
“看来,呼吸内科博士还是有点本事的嘛。”华武星说,“从这样一份心电图上就能捕捉到肺栓塞的蛛丝马迹,的确不容易。”
“不管你是赞我还是损我,现在都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得立即送CT室做CTA了。”杜思虹望着华武星说。
一想到肺栓塞华武星就心惊胆战,半年前,一个肺栓塞的患者就在他眼皮底下死掉了。
什么是肺栓塞?
人体所有静脉血液都要回流到右心,然后进入肺脏,在肺里面,静脉血跟气体发生反应,静脉血释放出CO2,吸收入O2,变成了动脉血,进入左心,再泵给人体使用。在组织里,动脉血释放出O2,回收了组织排出来的CO2,变成了静脉血,静脉血回流到右心......周而复始。整个过程当中,血液就是保姆的角色,血液离开家(左心)的时候,容光焕发,氧气充足(动脉血),保姆把营养物质、氧气带给组织享用,组织用完氧气后会排出垃圾CO2,这时候血液里面氧气少了,CO2多了,我们称呼为静脉血。
静脉血回流到右心,然后进入肺动脉。如果患者静脉系统有血栓形成,并且这个血栓脱落了,那么会随着静脉血流进入肺动脉,万一卡在肺动脉里面,血液就过不去了,血液无法到达肺脏,也就没办法再获取氧气。血液这个大保姆,回不了家,也就没办法拿到食物(氧气)了,机体组织是不是就要忍饥挨饿了啊?它们可都在翘首以盼保姆带着食物(氧气)来呢,悲剧的是,血液在肺动脉这里被卡主了。即便有些血液挤过去了,也没办法带走足够多的食物,可怜的孩子们还是吃不饱的。
这就是肺栓塞。
严重的肺栓塞,是会顷刻毙命的。丝毫耽误不得。华武星知道这个,杜思虹当然也知道。但心电图诊断肺栓塞还是勉强的,心电图只能大致提供一个思路。真正要确诊肺栓塞,还是得靠CT肺动脉造影。
康永全的情况不乐观,喘憋,满头大汗了,血氧饱和度升不上去,心率很快。
华武星冲出抢救室,找到康欣,说“患者现在病情更重了,怀疑有突发肺栓塞可能,必须要做CTA。不做不行,不做就死定了。做了也不一定能救得回来,但起码有个治疗的方向。”
关键时刻,华武星把话都撩明白了。康欣听到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害怕得不得了,嘴唇颤抖,“都做,有帮助的都做。”
那就行。
华武星冲回抢救室,跟护士和小文说,“准备插管的东西,先气管插管上呼吸机,再做CT。”
护士早已经把插管箱准备好了,就等华武星一声令下。
没想到杜思虹却拦住了华武星,说“病人其实上无创通气就可以了,还没到插管那一步。”
“这时候还上什么无创通气,你看他用面罩能顶得住么。”
“你那是面罩,还不是无创呼吸机,你把无创呼吸机推过来,给他打气,说不定就能把血氧顶上去了。”杜思虹站在华武星面前说。
“病人血氧都掉到87%了,还扯什么无创通气。”华武星丝毫不客气,绕过杜思虹,来到病人床头,示意护士静推咪达唑仑5mg,先把病人放倒(镇静)再插管。这根导管从患者口腔进入,不镇静是很难插进去的。
杜思虹指着护士手里的咪达唑仑,说:“患者血压已经有降低趋势了,如果是肺栓塞的话,肯定是个大面积肺栓塞,右心功能不好了,镇静药只会加剧低血压,甚至可能导致猝死。”
华武星头也不抬,说“我敢打赌,我处理低血压比你处理肺炎要多得多。”
护士则停在一旁,不知道该不该推这5mg镇静药。一个是自己的急诊科医生,一个是呼吸内科的博士,来会诊的,两个人的意见竟然截然相反。
华武星看出护士的犹豫了,说“医嘱是我下的,听我的,赶紧!”
护士正准备推药,杜思虹一把夺过护士手里的药,说:“这针不能推!”
没有人想到杜思虹会做这样的事情。
华武星也愣住了,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但他还是迅速反应过来了,说:“你是来会诊的还是来捣乱的。这里我做主,我让推针你阻拦什么,再不插上管,病人会因为缺氧而死掉。”
“你也可以尝试先给他无创正压通气,如果能维持血氧,那就没必要冒险推药插管了,而且你看这个人有点肥胖,脖子偏短,肯定是个困难插管,如果你三两下没插进去,越搞越糟,甚至可能把声门给捅水肿了,那后果不堪设想。”杜思虹据理力争。
“对你来说是困难气道,对我来说还是小菜一碟。”华武星跟她针锋相对。他把氧流量开到了最大,争取多点时间。
杜思虹继续说,“插上管后马上就会面临呼吸机相关性肺炎,患者已经有严重的肺部感染了,后续一系列问题你有想过么?”杜思虹丝毫没有退让。
华武星气地脸都红了,说:“万一无创通气不行呢?”
“到时候再插管,起码给了他一个机会。”杜思虹说。
“到时候可能已经来不及了!去太平间给他插管么?”华武星跟护士说,“愣着干嘛,重新抽一支咪达唑仑。”
护士知道,华武星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即便是马主任在现场,有时候也执拗不过华武星。今天这镇静针他是推定了,气管插管也是插定了的。
迅速转身去抽药。
就这时候,康永全的情况更差了,大汗淋漓,血氧跌至85%了。他人还是清醒的,刚刚也看到了整个过程,内心无比害怕。整个人都在发抖,呼吸更加急促。
“再不插管,他就会死在你面前。”华武星冷冷地说了一句,当然是跟杜思虹说的。
杜思虹也没想到患者情况又恶化了,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她本想让患者试着用无创正压通气,那也是呼吸机,但却是无创伤的呼吸机,对病人更加舒适,而且不需要使用镇静药,对患者来说减少了一分风险。
但临床上的病人就是这样,变化莫测。
杜思虹逐渐冷静下来了,她也看到了病人情况的恶化,再不插管,真的会像华武星所说的一样,病人会因为缺氧而死掉。
她喊住了护士,“不用重新抽药了,就用这个吧。”说完直接把药推入了患者静脉。
华武星见她的态度180度大转弯,也愣了一愣,华武星本想让护士重新抽一针镇静药后强行给患者气管插管的,没想到杜思虹现在同意了他的做法。
那就更省事了。
杜思虹刚推完针,护士就报告说患者血压进一步下降了。这一切都在华武星的意料之内,赶紧让护士多补液,同时用上去甲肾上腺素(一种升压药)。
康永全瞬间从一个高度紧张状态迅速进入安静状态,华武星左手持喉镜,挑开他的咽喉,暴露声门,手法异常娴熟,顺利置入了气管导管。这套气管插管动作华武星做了几百上千次,熟悉的不得了。
杜思虹见到华武星行云流水般的气管插管动作,暗自折服。原本看患者脖子偏短、提醒微胖,是个困难气道,一般来说气管插管不会那么简单的,但华武星却在最短的时间做完了这件事,这出乎杜思虹的料想。
气管插管完后,护士一秒也不耽误,立即连接上了呼吸机,开始给病人打气。
“不好,患者心率慢了!”杜思虹察觉到了患者异常。
华武星刚插上气管插管,本想松口气,听到杜思虹这句话,不由吓了一跳。
这出乎华武星的意料。
“室颤了!”杜思虹、护士齐喊出来。同时心电监护再次发出尖锐报警声。
华武星快速挪到患者右边,一看心电图监护,已经一条直线了,心跳直接停了。
我靠!华武星骂了一句粗口,整个人立即扑过去,给康永全做胸外按压。
抢救室一下子绷紧了神经。
(4)
江陵闻讯赶过来,见到华武星已经开始给康永全做心肺复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刚离开几分钟,现场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更加没想到患者竟然心跳停了。
江陵知道华武星一个人在里面指挥抢救就可以了,他快速冲出抢救室外,跟康欣说明了情况。这是他们俩的默契,一个人负责抢救,另一个人必须负责跟家属沟通。让家属实时了解整个过程,否则容易出官司。
华武星一边胸外按压,同时让护士准备除颤仪,肾上腺素,升压药,补液,抽血。
杜思虹更是料想不到病情发生这样的转变。
华武星持续按压,护士准备好了除颤仪,看到心电监护显示还是室颤后电击了两次,没恢复窦性心律,继续按压,华武星已经满头大汗,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心电监护,时不时又瞥一眼患者脸部情况。
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患者难道就这样没了?
杜思虹站到华武星旁边,说“换我来吧,你休息一下。”
华武星经过给患者插管、抢救、按压等一套下来,的确有点疲乏了,继续按压会降低按压效率,所以换人是理想的做法。
华武星退下来,杜思虹顶了上去。
这时候老马推门而入。
大家见马主任来了,心里安定了不少。华武星见小文跟在老马背后,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刚刚没见小文的,他本来想让小文替自己继续给病人胸外按压的,但刚刚一直没看到,原来小文看情况不对,尤其是华武星和杜思虹起争执时,她赶紧去找马主任了。
华武星把情况简单跟老马说了,老马点头,说大概知道了,按压了多久。
“3分钟了。”华武星看了看时间说。
话音刚落,护士就兴奋地喊出来了,有了有了!心率回来了!
杜思虹心中一喜,赶紧停了下来,众人紧紧盯住心电监护屏幕,果然,患者的心脏恢复了跳动。
大家如释重负。
老马笑了,跟杜思虹说,“思虹,你是福将啊。”
杜思虹微微喘气,有点不好意思,说“马主任见笑了,是大家抢救及时。但现在情况还不稳定,说不定等下可能还会出现心跳骤停的。毕竟有肺栓塞,没有解除栓塞。患者还是缺氧的。呼吸机的帮助有限。”
“依你看,肺栓塞可能性有多高?”老马问杜思虹。
“五成以上吧,”杜思虹说,“心电图的表现有点像,何况患者突然病情变化,而且势不可挡,如果能做CTA明确是最好的。”
“现在出去做CT,风险太大了。好不容易按了回来,路上如果再次停跳,那就被动了。”老马说完转头问华武星,“准备怎么处理。这是你的病人,按你说的做。”
华武星望了杜思虹一眼,说“既然杜医生认为肺栓塞可能性很高,要我说都不用拉出去做CTA了,直接给病人用尿激酶(一种溶解血栓药物),尽早溶掉血栓。”
“没确诊就用尿激酶?会不会太激进了。”老马问华武星。“万一不是,而用了尿激酶后导致脑出血,那就是烂摊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华武星说,“不做CT,我们不是还有彩超机子嘛,我听护士说机子已经修好了,直接推过来看一看肺动脉,如果能看到肺动脉里面有血栓,那就板上钉钉了。即便看不到肺动脉血栓,只要能看到右心室扩张,也能推测存在肺动脉栓塞。”
老马点头,认可华武星的分析。“虽然CTA是诊断肺栓塞的金标准,但在没条件做CT的时候,做个心脏彩超看看也是能得到蛛丝马迹的。”
事不宜迟,老马安排冯小文去推彩超机子。
“如果明确是肺栓塞的话,可能还得思虹你帮我们把把关啊,尿激酶用多大量,我们经验也不多,你们呼吸科更专业一些。”老马笑着跟杜思虹说。
杜思虹谦虚了几句,说“病人的确很重,要尽快评估清楚情况。”她现在有些懊恼,病人出现心跳骤停会不会跟自己耽误了华武星插管有关。她原本非常自信的,但刚刚病情变化的确出乎她的想象,事实证明华武星的坚持似乎是正确的。
江陵回来了,他刚刚已经在外头跟康欣沟通过了,康欣同意所有操作,包括溶栓治疗。
“我听说他还有个儿子,也在我们这里?”老马问江陵。
江陵指着病区最里头,说“他儿子在最里面,目前生命体征是稳定的,神经内科医生也看过了,准备收入住院。”
“儿子估计问题不大,老子就凶多吉少了。”老马叹口气说。
小文把彩超机子推回来了。
华武星接过机子就给康永全做心脏彩超。
大家围了过来。
患者诊断肺栓塞,仅仅是大家的一个猜测而已,杜思虹发现了心电图的异常,但单凭一个心电图诊断肺栓塞还是不够客观的,必须有更直观的证据,比如CTA。但此时做CT不大可能,唯有寄希望于心脏彩超。
如果心脏彩超看过去,能发现肺动脉里面有血栓迹象,那就真相大白。很多肺栓塞的病人做心脏彩超是不容易发现血栓的,因为血栓可能比较小,或者位置比较深,不容易判断。
华武星曾经到外院培训过3个月的重症超声技能,加上他原本学习能力突出,基础知识扎实,现在应付一般的彩超检查是没问题的了。
但探头在患者胸口转来转去,始终不见有肺动脉血栓的迹象。
“难道不是肺栓塞?”老马疑惑。
杜思虹重新阅读了康永全的心电图,前后两份对比,她还是坚持认为,肺栓塞的可能性是很高的。
“看,这里!”华武星声音有些激动。
大家凑近了看。
华武星说,“经过计算,患者的右心室是扩张的,而且右心室壁活动度减低。这间接说明了,很有可能患者的肺动脉里面是有血栓堵住的,否则不会有右心室扩张。右心室负责把血液泵入肺动脉,如果肺动脉堵住大部分或者全部,那么右心室的压力肯定升高,右心室就会扩张。”
这个推断是没问题的,但毕竟没有CTA,不能直接下定论就是肺血栓栓塞症了。老马稍有迟疑。
“再抽个血,查D二聚体,如果D二聚体升高了,就说明有血栓形成并且血栓发生了部分溶解,这个D二聚体就是血栓形成的依据之一。”华武星尝试说服老马。
“即便D二聚体很高,那也只能说明有血栓形成,但不一定就是肺动脉血栓栓塞啊,可能是其他地方有小血栓啊,直接就把尿激酶用上去,还是存在风险。咱们得稳中求进。”老马说的也是有道理的。
“那这么办,拉出去做个CTA?”华武星心直口快。
“不行,路上太危险,刚刚才把心脏按压回来,正如思虹所说,现在出去很容易前功尽弃。”老马缓缓说道。
“跟家属解释清楚,可以先上尿激酶,如果是肺栓塞的话,呼吸机也不能发挥太大的效果。”杜思虹说,“患者现在血氧饱和度升至92%就上不去了,这也验证了这一点。道理很简单,道路不通,来再多运输车都没用,因为东西运不过去。当务之急,是尽快溶掉血栓,恢复肺动脉的通畅性。”
“我去跟家属说,”华武星放下探头,快步走出抢救室。
杜思虹也跟了过去,她也想了解家属的治疗态度,毕竟这个病人可能会收上呼吸内科,如果腾出床位的话。
华武星出到抢救室,迅速找到康欣,康欣这时候已经满脸都是泪水,眼睛红通通的,显然刚刚江陵跟她沟通后她已经很害怕了。但华武星不管这些,直截了当告诉她,“现在怀疑肺栓塞,没办法出去做CT证实,只能先用溶栓药,运气好的话,溶栓药起效了,他可能死不了。运气不好的话,溶栓药下去就脑出血了会死得更快。要不要溶栓,你选一个。”
康欣哇一声大哭出来。
“你哭什么,选一个。你迟迟不选择,他会死得更快。”华武星微微有些生气。
康欣哭的更凶了。
杜思虹不满华武星的言辞,本想吐槽他几句,但在家属面前还是忍住了。于是跟康欣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短期内出了变故,但现在更需要你坚强了,你得振作起来,我们一起帮助你爸爸渡过难关。”
“现在情况的确有些复杂,大家都很想救他,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药物溶栓治疗,但这个药有风险,剂量把握不好的话可能会导致出血,万一是脑出血,那就是麻烦了。但如果溶栓有效果,及时通了肺动脉,你爸爸是很有机会活过来的。他是有机会的。不要太害怕。”
杜思虹短短几句话,言语温暖,加上设身处地地为康欣考虑问题,康欣也逐渐恢复了平静,说:“同意医生说的治疗,医生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也不懂,一切都听你们的。出了事我也不怪你们。我只想要我爸活过来.....”
“你爸爸未必能活过来,只能试一试。”华武星打断她的话。
杜思虹也说“这只是一个尝试,或许会有机会的。”
康欣点头,“就按你们说的做。”
“那就得了。”华武星立即转身回到抢救室,杜思虹安抚了一下康欣后也尾随而入。
老马得知家属同意溶栓治疗,便让护士去拿药。抢救肺栓塞的常规流程是先诊断,再用药。毕竟溶栓药不是善茬。但此刻患者的确危在旦夕,即便用了呼吸机血氧饱和度也不大能升上来,生命体征摇摇欲坠,下一秒真的可能再次发生心跳骤停了,从抢救室推出去到CT室,得好几分钟的路,一路上颠簸,说不定真的再次出意外,那就骑虎难下了。
再说,有了心脏彩超所见,也已经高度怀疑是肺栓塞了,没必要为了确诊它而以身犯险。
这时候突然有个年轻人冲了过来,边哭边喊,“我爸爸怎么啦!?”
(第四章完,待续)
《急诊刀锋:救命人》是我创作的第一部医学小说(原计划后续会有《急诊刀锋:追凶者》、《急诊刀锋:挑山工》),故事来源于生活,但不是生活,很多情节均为虚构,大家切勿对号入座。绝对真实的是,我在小说里面体现的医学知识、救命常识,以及医生和病人的沟通情况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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